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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江南】龄蔷之恋(散文)


作者:苏慕白 童生,780.5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49发表时间:2014-05-30 22:11:22

爱情,永远是《红楼梦》中的主题之一,在这里,我们看到宝黛爱情的起伏;芸红爱情的含蓄;司棋潘又安爱情的悲壮;但有一对恋人却让我们看到了爱情的纯真与痴情,那就是龄官与贾蔷的龄蔷之恋。
   说起龄蔷之恋,我们就来看看这对恋人的身份。贾蔷,是宁府的正派玄孙。他父母早亡,从小跟贾珍过活,比贾蓉生得还风流俊俏。虽然每日应名去上学,亦只不过虚掩眼目而已,仍旧是斗鸡走狗,赏花阅柳。他上有贾珍溺爱,下有贾蓉匡助,越发自大起来。但由于他与贾珍父子过于亲密,还被传出了“同性恋”的绯闻,因此,贾珍不得已就让贾蔷搬出宁国府,避人口实,分院另过。而龄官,则是贾府从苏州买来的小戏子。当日元妃省亲,贾蔷奉命到苏州采购年轻的小戏子为元妃省亲表演节目,一共购得十二位女孩子,龄官就是其中之一。龄官,是唱戏扮小旦的,她“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也是美人之一,而且戏又唱得极好,深得元春的喜爱。而那贾蔷除了负责采购之外,还负责她们的日常排练、演出,成为贾府戏班子的主管负责人。就这样,从采购到排戏等不断接触出,龄官与贾蔷日久生情、情愫暗生,一段爱情也在慢慢地在展开了,而龄官更是深深陷入爱里面。
   最能体现龄蔷之恋的故事,就是“龄官画蔷”。那一日,宝玉因与金钏“调情”,被王夫人发现,宝玉灰灰溜溜地逃走,忙进大观园来。只见赤日当空,树陰合地,满耳蝉声,静无人语。刚到了蔷薇花架,只听有人哽噎之声。宝玉心中疑惑,便站住细听,果然架下那边有人。如今五月之际,那蔷薇正是花叶茂盛之际,宝玉便悄悄的隔着篱笆洞儿一看,只见一个女孩子蹲在花下,手里拿着根绾头的簪子在地下抠土,一面悄悄的流泪。只见他虽然用金簪划地,并不是掘土埋花,竟是向土上画字。宝玉用眼随着簪子的起落,一直一画一点一勾的看了去,数一数,十八笔。自己又在手心里用指头按着他方才下笔的规矩写了,猜是个什么字。写成一想,原来就是个蔷薇花的"蔷"字。只见那女孩子还在那里画呢,画来画去,还是个"蔷"字。再看,还是个"蔷"字。里面的原是早已痴了,画完一个又画一个,已经画了有几千个"蔷"。宝玉看痴了,可却不清楚眼前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一遍一遍再写一个字,他猜想她一定也是个充满心事的女孩子,对于这样的痴女子,宝玉也动了恻隐之心。而透过曹公的笔墨,我们却看见一个完全痴情的女孩子。也许,是贾蔷的风流,让她猜疑;也许,是身份的差异,让她煎熬;也许,对贾蔷的心思,她还拿捏不住;也许,贾蔷不在身旁,让她十分思念。但真正的爱是说不出什么理由的,不管对方是怎样的人,只要值得爱,就会痴情爱上的。那龄官早已陷入爱里面,她真的入戏了,正如她所演的《西厢记》、《牡丹亭》里面那样痴情的女子一样,此刻,她心里满满装下只有那一个叫“贾蔷”的男子,而当那哀愁的心事无法倾诉,当那深情的思念无法抗拒,她只能独自一人在花下一遍一遍写着“蔷”,来排解自己的思绪,那一个个的“蔷”字,也早已写满了龄官是多么爱贾蔷,多么想贾蔷的讯息。
   然而,属于她们的爱情故事,还在继续。后来,某一日,有些烦闷的贾宝玉,想去梨香院去听龄官唱《牡丹亭》。宝玉进入梨香院,只见龄官独自倒在枕上,见他进来,文风不动。宝玉素习与别的女孩子顽惯了的,只当龄官也同别人一样,因进前来身旁坐下,又陪笑央他起来唱“袅晴丝”一套。不想龄官见他坐下,忙抬身起来躲避,正色说道:“嗓子哑了。前儿娘娘传进我们去,我还没有唱呢。”宝玉见他坐正了,再一细看,原来就是那日蔷薇花下划“蔷”字那一个。又见如此景况,从来未经过这番被人弃厌,自己便讪讪的红了脸,只得出来了。想想,宝玉当时是荣国府当红的一哥,受到万人宠爱的,许多人都想巴结还来不及,可只是小戏子的龄官敢于公然拒绝,实属罕见。再者,宝玉平日就喜欢在女孩子堆里厮混,贾府的女孩子们都愿意和他亲近、玩耍,有的女孩子还想千方百计地要调到怡红院工作,借与宝玉亲近的机会,获得地位、收入的提升。可龄官却表现出一幅冷冰冰的态度,丝毫没把受女孩子爱戴的宝玉放在眼里。这里,我们看出一个具有独立人格和个性的龄官,一个忠于自己的心灵的龄官。她不因身份的卑贱,而对主子俯首帖耳;她不因宝玉的受宠,而对其百般献媚;她要时刻忠于自己的性灵而不管因外界的纷扰,更不会为什么主子、上级而玷污了自己的灵魂。其实,早在元妃省亲的时候,龄官这种个性就显露无疑。当时龄官因表演出色,元春钦点其再演两出戏。贾蔷要她做《游园》、《惊梦》二出,她因不是本角的戏,不肯做,定要做《相约》、《相骂》。贾蔷扭不过她,只好依了她。她在皇妃面前毫无奴颜婢膝,这种风姿傲骨,就足以令一班须眉浊物相形见绌了。这些也都反映出龄官独立傲气、不畏权贵的性格。而宝官更道出其中缘由,她说道:“只略等一等,蔷二爷来了叫他唱,是必唱的。可见一个陷入爱情的女孩子,眼里只有自己的情人,只有属于她们的小小的爱情,对身边的一切都会忽略不计的。正如歌里所唱“习惯了用孤独的表情阻止别人靠近,却不怕被你发现我脆弱的心渴望的心”,龄官正是这样的痴情女子。而下一句,宝玉听因问:“蔷哥儿那去了?”宝官道:“才出去了,一定还是龄官要什么,他去变弄去了。”这也进一步反应出他们的爱情中,平时看似风流的贾蔷,为自己的爱人也的确用了心思。
   不久,贾蔷从外头来了,手里又提着个雀儿笼子,上面紥着个小戏台,并一个雀儿,兴兴头头的往里走着找龄官。而下面她们之间的对话,完全是一对恋爱中的情侣的真实演出,贾蔷的陪笑服软,龄官的娇嗔怒骂,活脱脱便是宝黛的翻版。那贾蔷道:“买了雀儿你顽,省得天天闷闷的无个开心。我先顽个你看。”说着,便拿些谷子哄的那个雀儿在戏台上乱串,衔鬼脸旗帜。众女孩子都笑道“有趣”,独龄官冷笑了两声,赌气仍睡去了。贾蔷还只管陪笑,问他好不好。龄官道:“你们家把好好的人弄了来,关在这牢坑里学这个劳什子还不算,你这会子又弄个雀儿来,也偏生干这个。你分明是弄了他来打趣形容我们,还问我好不好。”这里我们看出了一个敏感的龄官,她通过雀儿联想到自己的现状,被关在大观园内,成为贾府那帮权贵取笑看乐的工具。向往自由的她,自然是有些生气,同时,她也怨贾蔷没有体会到她的感受,所以才向贾蔷发火。可贾蔷听了,不觉慌起来,连忙赌身立誓。又道:“今儿我那里的香脂油蒙了心!费一二两银子买他来,原说解闷,就没有想到这上头。罢,罢,放了生,免免你的灾病。”说着,果然将雀儿放了,一顿把将笼子拆了。此时,贾蔷连忙向龄官陪不是。接着,龄官又埋怨贾蔷对自己不够关心,龄官说:“那雀儿虽不如人,他也有个老雀儿在窝里,你拿了他来弄这个劳什子也忍得!今儿我咳嗽出两口血来,太太叫大夫来瞧,不说替我细问问,你且弄这个来取笑。偏生我这没人管没人理的,又偏病。”说着又哭起来。这完全是恋爱的女孩子,常见的发些的小脾气。贾蔷见龄官埋怨自己,连忙解释道:“昨儿晚上我问了大夫,他说不相干。他说吃两剂药,后儿再瞧。谁知今儿又吐了。这会子请他去。”说着,便要请去。可见贾蔷对龄官是十分关心的。贾蔷要走,龄官又叫“站住,这会子大毒日头地下,你赌气子去请了来我也不瞧。”这里我们又看出一个多情的龄官,正话反说,是恋爱中女孩子常有的表现,她赌气不见大夫,这也是体现出她对贾蔷的关心,对贾蔷的爱,她不顾自己生病,也不愿看见贾蔷在太阳底下晒着,但她不好明说,只好把爱藏在尖锐的话里面。因为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过更好,打从心里暖暖的,他比自己更重要。而贾蔷听如此说,只得又站住,就连最后宝玉离开,贾蔷也不顾送。从买雀儿哄龄官开心,到龄官生气,赔笑主动放生,之后还连忙请大夫要为龄官看病,这里我们也看出一个一心都在龄官身上的深情男子的形象,这是一个对龄官充满爱心的男人,这显然这与之前和贾珍父子传有绯闻的风流形象,有着天壤之别。而在这小小的梨香园里,却让我们看见了一出纯粹而真挚的爱情故事在上演。,他们,一个倾心,一个痴情,她是他心底深刻的烙印,他是她眼中唯一的身影,那爱情在刹那间盛开,在他们彼此的眼里找到了自己的期待。
   从龄官画蔷,到梨香园中贾蔷和龄官爱情的展现,这给贾宝玉带来了极大的触动。宝玉见了这般光景,猛然领悟画“蔷”的深意,又“不觉痴了”,这回与上回又大不相同,这回宝玉刚刚对袭人说过:“再能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静去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托生为人,这就是我死的得时了。”在此之前,宝玉如林妹妹所言:“在妹妹跟前心里只有妹妹,但见了姐姐,眼里又只有姐姐了。”甚至希望得到大观园里所有女子的眼泪。因为当初宝玉是泛爱的人,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他对天下的女孩子关爱,所有的女孩子也会回报他的爱,然而此时,在目睹了龄官的一片冰心,这位多情公子从此幡然醒悟,悟出爱情的唯一性,明白了在爱情里面,人生情缘,各有定分。说出了“从今后,只好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罢了!”开始认真思索“将来葬我洒泪者为谁?”
   然而,这场纯粹的爱情到中途,却戛然而止。由于国丧期间不予许唱戏,贾府解散戏班子,遣散优伶,任凭小戏子们,自由选择出路,或离开贾府,或留在府中给姑娘们当丫鬟。其中以芳官为代表的一部分人,就选择留在了贾府中,因为丫鬟比戏子的身份要体面多,对自己将来发展也是有益处。可龄官这样一个孤傲多情、倔强敏感的女子最后结局怎样,书中却没有明说。龄官很有可能选择离开了贾府,龄官虽深爱贾蔷,但聪明的她明白,悬殊的身份和地位差别,这场爱情的结局很有可能会是一个悲剧,所以她最终选择了离开,就像贾蔷放飞的那只鸟,飞向自由的天空,回到亲人的身边,去追求自己的向往个性解放和人生自由,而不愿意囚禁在贾府里。正如裴多菲那首诗所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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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爱情,是历史长河中一个永恒的话题,作为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更是以爱情为主线贯穿的主题,只是“红学”树大根深,盘龙错节,涉及各个范围之广,艺术魅力,不可估量,令后人击节赞叹。作者选取其中一对不合时宜的情侣,浓墨描绘他们当时的爱情故事。贾蔷是是宁府的正派玄孙,而龄官,则是贾府从苏州买来的小戏子,就是这样一对身份地位悬殊的情侣,在真爱面前爱得坦坦荡荡,不卑躬屈膝。龄官面对高高在上的任何一位主子,不讨好献媚,不低声下气,勇敢捍卫自己的爱情,让自己的尊严坚硬如石,不容别人随意践踏。然出身不同,造就的命运就会不同,这段恋情最终以失败而告终。这也许正是作者不惜笔墨赏析此章想要表达的主题。文笔干练,收放自如。感谢赐稿江南,欣赏,推荐阅读。【编辑:风轩】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40603000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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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风轩        2014-05-30 22:14:20
  问好苏慕白老师,祝创作愉快!
   按不到处,见谅。
   夏安。
风轩
2 楼        文友:宿昔难梳        2014-05-30 22:43:39
  欣赏慕白老师的文字,另祝端午快乐!
3 楼        文友:铁禾        2014-07-05 14:50:23
  赏析是个性化的行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维感受和欣赏角度,于原作者,是知心,于读者,是交流。来读好文,一番回味和感思,受益而去。问好文友!
铁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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