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唯一的好好先生
【一】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答应过你的承诺全都守不住。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吃不下一点东西,就连我最挚爱的博客都好久不更新了。
嘘寒问暖的问候每天都挤爆留言板,可是这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只要你,顾良辰。
这些天我开始对食物反感,看见食物就想吐。因为许久不进食,胃也开始跟我作对,一种难以言叙的痛苦,侵蚀着我,真的好痛。只有这些疼痛才能让我更深刻的记住你,我真的好害怕就这样忘记你,就像离我而去的木染,只剩一个残留的轮廓。
木染,他是谁呢?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在我的生活中出现过?我只知道木染这个名字曾经深深刻在我的心底,直到顾良辰出现也总挥之不去。
晚上我去了论坛看了自己的帖子,回帖的人很多,有女子问,落晓萱,顾良辰后来去哪里了?也有一个男人发了些火药味十足的话,他说,文字再美,也盖不过是水性杨花的本色,不是心里只有木染吗?为什么又去招惹了顾良辰?
我在网吧里轻声的笑。这里人声喧嚣,快乐和悲伤都可以隐藏,莫名的安全。
没有回帖,我是故意的。我实在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又或者辩解些什么。如果他们见过木染,见过顾良辰,他们就知道为什么我会爱上顾良辰。我能够坦然接受任何的指责,他们都是陌生人,何必在意。写字对于我来说,本来就是宣泄的方式,有人爱就有人厌,我一直都明白。
我只是喜欢写字的过程,反反复复地写,反反复复地改。黑暗,却终会抵达光明。别人怎么评价,对我来说,真的不重要。
这个男人说对了,我的确不是什么好女孩。所以我不值得别人同情。
而顾良辰,他离开我,是正确的选择。因为他是那样纯良的少年,我配不上他。
逛完论坛,我不自觉拿出顾良辰的照片。短短的头发一根根立在头顶,穿着黑色的中山服,一双黑瞳深不见底,笑容明亮。
每每看着他的照片,我的内心就会滋生出一种叫做希望的力量,它令我日渐一日地成熟起来,表现出从容、淡定。那颗心以不可自知的速度,缓缓冷了下去,我以为,那是成长。
他的出现是一道绝无仅有的光芒,照亮了我布满尘埃的生命,让所有封闭的角落都因此获得光明。使得我盲了视听,如梦似痴,追随其后,义无返顾。
QQ上有消息提示,是静初。
她说,落晓萱,我要结婚了。
我发过去一个笑脸,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话说。
她说,落晓萱,新郎不是顾良辰。他没有回去找你吗?
对不起。我丢下一句话,就关掉了电脑。
我没有开灯,从桌上烟盒里抽出一支520,燃在指间,火光明媚。你看我就是个坏女人,抽了一整支烟都没有咳嗽一声。
缭绕的烟雾中,顾良辰的脸就这么出现在眼前,我被一口烟呛到了,拼命的咳嗽起来。我把烟掐灭了,因为顾良辰说过抽烟对身体不好。他是个真正对我好的人,我从小就不是什么好女人,抽烟、喝酒、打架没有一条少得了,甚至我还为木染打过胎。是顾良辰教会了我看书,教会了我写字,教会了我做个干净的女孩子,他带我去孤儿院教孩子们画画写字,他带我去敬老院陪那些老人说话聊天。他告诉了我人还可以有希望,于是我喜欢上了写字。
他教会我的,都是些让我觉得骄傲的东西。他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地听。
记得我写出第一篇小说的时候,顾良辰就帮助我开了博客,他把背景制作的非常漂亮,我最喜欢的是那株孤单的向日葵,倔强而独立。后来我喜欢上了这个博客,因为每次我把悲伤写上去,总会引来四面八方的问候声,我贪恋那些温暖。
我说,顾良辰,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他微笑的看着我,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我知道顾良辰对我的感情,只是我还没有办法放下木染。还有就是只有我自己明白,我的内心已经饱经沧桑,甚至可以说是腐朽不堪,而顾良辰是好好先生,我配不上他。
我想,在顾良辰面前,我是个低微到尘埃里的女子,你看这一会儿,我就说了两遍我配不上他。
【二】
KTV里于蓝把我拉出来,落晓萱,你到底要这样子到什么时候。
我低着头不说话。
她接着说,落晓萱,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作贱自己?我知道你难过,但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于蓝还要说什么,我制止了她,够了,不想再听了。孩子我本就不打算留着他,生下来也是受罪。
于蓝,谢谢你。我丢下这句话,没有回头,大步大步地走了。
路过一家店,里面放着萧亚轩的《潇洒小姐》。那么动感欢快的一首歌,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听出了眼泪,我逃也似的离开。
是谁说过,顾良辰是潇洒小姐的好好先生。
半年前,在酒吧里,我被推到台上唱歌,也是这首《潇洒小姐》。唱完之后回到热闹的人群里,看着木染搂着他的新女朋友,我不知道怎么的,觉得一阵恶心,眼泪泛了上来。
就是那个时候,顾良辰端着酒朝我走来。他说,你是落晓萱,对吗?我刚刚听到你唱《潇洒小姐》,他们都叫我“好好先生”。我叫顾良辰。他说你唱歌很好听,我很喜欢。他说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我站在原地,盯着他。不说话。
僵持了好久,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他说那还是把我的号码留给你好了。你打给我。然后他向酒保要了只笔,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认真地写下一串数字放到我手中。酒吧的光线很暗,我看不清楚他写的是什么。
其实我不是不说话,我只是怕我一说话,眼泪就绷不住然后掉下来。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穿着干净的格子衬衫,真的很对得起“好好先生”这个称号。只可惜我不是“潇洒小姐”,相反我一点也不潇洒,不然为什么一直放不开对木染的感情,不然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把眼泪咽进自己的肚子里。
我知道这样做不值得,可是我爱木染,胜过爱我自己。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顾良辰他们那天只是在玩一个叫做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而要到我的电话号码就是顾良辰的大冒险。
确实是大冒险,顾良辰那一天被我的眼泪俘虏了,也因为爱上了我备受伤害。也就是说顾良辰看到了我的眼泪,他不忍心,又或者是看出了我在拼命阻止我的眼泪掉下来,他灰溜溜的回去,甘愿被惩罚喝了三杯啤酒。
第二次遇见顾良辰是在医院,那一天我去医院打掉木染的孩子。顾良辰看望生病的同事,我打完胎捂着肚子正从妇产科走出来。
他走过来对我说,嗨,潇洒小姐。我抬起头,他的笑容在看到我苍白的脸色之后静止了。
静初就是那个时候追出来的,她手里抓着顾良辰遗忘在病房的手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干净的女孩子,与我的千疮百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穿着病号服的她就像是天使下凡一样的明亮,能从那双眼睛中看出她对顾良辰的爱慕。
顾良辰把静初送回诊室,我独自离开。这才是最合适的戏码,可是顾良辰却用手指指我说,静初你自己慢慢走回病房,我送她回家。
那一刻我惊住了,他拽着我走出了医院。在医院门口他停下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看着我很认真的说,女孩子应该好好珍惜自己。
我摇摇头苦笑,早就无所谓了。
他拿出手机递给我,把你的电话号码输进去。
我没有拒绝,说不上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媒介让我可以摆脱掉对木染无望的追逐,我原以为我可以做一只为爱扑火的蝶,燃烧自己所有的热情,然而我却没想到靠近火光的那个过程如此难以承受。我终究是懦弱的,是胆小的,又或许是我真的不够爱木染,才会鬼使神差给了顾良辰我的电话。
电话号码我留了前10位数字,我对顾良辰说,最后一位数字你自己猜吧。然后坐计程车离开了。
我记得那天大概是晚上九点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说他是申通快递的收派员,有我的包裹。我开口刚说出打错了三个字,他就惊喜的叫起来,潇洒小姐,是你吗。
那一天我们不知不觉聊了很多,还有就是他终于知道了我的名字,他还说顾良辰和落晓萱两个名字很般配,就像潇洒小姐和好好先生一样般配。
那天挂电话的时候,我似乎听见他轻声说,晓萱,我想我爱上你了。
【三】
那一晚我没有跟木染他们出去,只是一个人缩在床的一角,手机屏幕一直亮着,我望着顾良辰那个名字,那个名字似乎带有一种无形的魔力,传递给我温暖。
木染身边莺飞燕舞,一派繁华。我只能装作表面无动于衷。然而在夜晚寂静时,却躲在被子里失声痛哭。我也不知道,那么多眼泪,那么巨大的悲戚,要有多爱一个人,才能隐瞒得如此不露痕迹。
我跟木染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就得连我自己都想不出什么时候了。
大概在木染穿开裆裤的时候吧,那个时候我的父母因为车祸意外去世,我被送到姥姥家,刚一到的时候,就经常有人欺负我,木染在一次我被几个孩子围攻的时候站出来,说以后罩着我。
就是因为木染这一句话,我开始成了他的跟屁虫。木染并不是个好孩子,相反他是个让左邻右舍疼痛的坏孩子,他和我一样没有父母,只有一个管不住他的奶奶。
我们算是青梅竹马吧,我姥姥和他奶奶没有钱供我们上学,所以我们就是这样不自觉走了歪路,接受了很多不良信息。到了14岁的时候,木染纹了他的第一个纹身,是为了他的第一个女朋友,我也打了耳洞,学会了化妆和抽烟。
我喜欢木染是身边所有朋友都知道的事实,然而木染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不肯给我机会。
在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木染打来电话说跟朋友有约。我拉着于蓝去吃饭,点了我最爱的酸辣粉,放了很多辣椒。我接连吃了三碗,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我每次难过的时候都来吃这个,然后放很多辣椒,然后就可以对自己说是被辣哭的,你们看,我真的是这么喜欢自欺欺人。
离开的时候,我看见木染和一个女生牵着手在对面马路上一晃而过。追了几步。忽然停住,我回过头,泪流满面地笑着说,于蓝,怎么办,我的心脏好象不跳了。
于蓝走过去抱住我,任何话都没有说。
那一次我哭得畅快淋漓,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孩,凄惶无助。于蓝是我唯一的朋友,她也是最懂我,最希望我好的人,可是我喜欢木染,这让她气愤,却也无奈。直到后来顾良辰出现,她一直努力撮合我和顾良辰在一起,她说我是个值得拥有好结局的姑娘。
那天,木染回来的时候,醉得一塌糊涂,他失恋了,以往都是他甩别人,这是他第一次被女孩甩。他每次失意、受伤的时候都会想到我,这是他的习惯。
然而这一次他却吻了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我望着眼前这个我追逐了十几年的男人,没有拒绝他进一步的举动,我把自己送给了他。
第二天,他醒来,看到赤身裸体的我,却只说了句对不起。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然而从那天以后,木染没多久就又交了新的女朋友,跟我还是保持着以往的关系,那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若不是后来我怀孕了,我真的觉得那一晚是我做的一场梦而已。
就是那天我唱完《潇洒小姐》看见木染抱着新女朋友,也就是我第一次遇见顾良辰的那个晚上,我意识到我可能怀孕了。
在卫生间里,我手里验孕棒赫然显示的两条杠证实了我的猜测。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独自一人到的医院,又是怎样迈进手术室的。
但是我想,那一刻我的心应该是冰冷的,就如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因为顾良辰说出那一句话“女孩子应该好好珍惜自己”,他握住我肩膀时的用力让我的心有了温热的气息,就是那么普通的一句话竟让我感觉到了温暖。
那天晚上,我回忆着白天顾良辰的样子,一本正经的板寸头发,白色旅游鞋,浅蓝色牛仔裤,纯白的T恤,就像个天使。看到他我就想起最初的自己,洁净无暇的笑靥和安谧的爱情。现在只剩得满目疮痍和一颗空心,茕茕而立,踽踽而行。
我以为顾良辰没有心思,猜我留给他的电话号码最后一个数字。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打过来了,从他说话的语气中,我知道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而且聪明的冒用了申通快递的名称。
我们聊了很久,最后他的表白让我仓促挂掉了电话,顾良辰,对不起,我不配得到你的青睐。
【四】
第二天,木染找到我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我没去聚会,于是酒吧舞台上的主角就成了于蓝,台下的木染动了心。
木染说,晓萱,你帮我追求于蓝吧!
我为他买了他最爱喝的咖啡奶茶,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只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喝这个奶茶。因为他说,觉得一个男人喝奶茶怪怪的。
我摇摇头,于蓝跟你不是一路人。
他连看都没看一眼那杯奶茶,他用急切而认真的目光望着我,他说,晓萱,我有过那么多女人,却从来没有动过心。晓萱,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你会觉得很虚伪,但是我是真的爱她。无论我身边的女子如何纷繁,只有她,我是真心相对……
之于落晓萱,顾良辰与木染就是分别代表着这两种属性的两个截然不同却都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男人,只是爱情从来都是不能两全的,爱上的木染的落晓萱,自然是无法同时爱上顾良辰。
错误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才使得一些早就该圆满的故事一波三折。
而对于木染来说,于蓝和落晓萱亦是这样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女孩。
只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力,上帝用病魔夺去了他选择幸福的自由。
命运多么残忍。
落晓萱和木染是具有同样属性的人,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他们的属性,那么就是“暗”。
凄凉的童年成长经历,让他们过早地品尝了人世的辛酸,相依为命的陪伴,也让他们之间产生了超出世间许多男女口中的所谓爱情的感情。
木染与落晓萱之间的感情,除了爱情之外,更多的是不离不弃的亲情。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超出爱情的一种情感,才使得得知自己病情的木染要想尽办法成全落晓萱的幸福。
最好的爱不是拥有,是成全。
同样,顾良辰与于蓝是具有同样属性的人,用一个字形容的话,那就是“暗”的相反面,“明”或者是“白”吧。
所以他们会被与自己具有完全相反属性的落晓萱和木染吸引。
人总是喜欢追逐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越是跟自己的生活差异大的,就越是奋不顾身地想要抓住。
馨蓝,我被这个故事打动了。
另,很喜欢顾良辰这个名字,不介意我偷去用吧?
O(∩_∩)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