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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新校园虚位以待

作品名称:废园      作者:当阳山人      发布时间:2014-06-11 11:08:45      字数:5551

  23新校园虚位以待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社会形势的发展,使临河乡的有识之士认识到了发展教育的重要性。狭小的临河乡重点初中校院,犹如一个鸡笼,缺少发展的空间,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临河乡两三万人民群众对教育事业发展的需要。临河乡需要扩大初级中学教育规模,但临河乡重点初中校园已经定型的格局,注定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发展前途。临河乡需要选出一块风水宝地作为新的中学校址,建设一座现代化的中学校园。
  乡里,村里,学校,各方社会贤达、知名人士经过几番讨价还价,终于敲定临河乡初中的新校址,就在桑树沟与寺沟两个村的交界处,伏牛岭下的一片空旷的滩地里。
  这里绵延起伏,数不清的山山岭岭,多是因形、因势得名。像水磨沟村背后有两条蜿蜒起伏的山岭,当地群众就叫它二龙山;像苇园沟村后有一座小山状似盛开的莲花,当地老百姓就称它莲花山;像石板沟前面有五座并排而立的巨石幢,极似五个光头大和尚,当地老百姓就称它为五佛山;这里的山岭像一个卧在地上的巨大黄牛,所以附近的群众就习惯地这座小山叫做伏牛岭。
  远远看去,一道巨大的山脊,犹如黄牛的脊背,横亘在这里。因为河水的冲刷,伏牛岭在这里留下一座突兀的山崖,将这两个村子很自然的分隔开。千百年来,滚滚黄河水不断地在这里冲击,回旋,留下了一大片的滩涂地。这片滩涂地到底应该属于哪个村子的,没有人能够说得清。多年来,桑树沟和寺沟的群众你争我夺,有时还打得不可开交,也没有争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一块存在有争议的土地,就一直荒芜下来。雨水,河水,山洪,不断的淤积在这里,厚厚的盐碱结了一层,更是寸草不生。
  站在这里,不管你从哪边望去,都可以看到那座挺胸而立的黄土悬崖。从西边看去,那高耸的山崖犹如一朵盛开的莲花,那九曲回肠的小径犹如撑起的花柄,一齐在风中摇曳。当人们在弯弯曲曲的公路上驱车经过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加快速度,担心山崖上那些竖立的黄土会突然坍塌下来。
  而从东边远远看去,那突起的悬崖犹如口渴暴饮的黄牛头,正伸长了脖子扎在前面的河道中。它庞大的身躯正好阻挡了来自西北方顺河而来的季风。这里四季多风,夏季凉爽,冬季寒冷,当地的老百姓形象地称它是风嘴儿。别的地方没有一丝风,而这里却一年四季风风不断。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挨店,临河乡政府给出的解释是,一来是因为桑树沟村和寺沟村两个大村的村主任都希望学校能建在自己的村子里,二来是因为这两个村的群众在乡里组织的这次集资建校中捐赠最多,几乎不相上下,村民们都希望能够把学校建在自己的村子里。乡里、村里以及捐款的社会名流经过多次磋商,最后才达成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折衷性方案。
  而实际上,这次集资建校作为乡党委书记张有财新上任后要烧的第一把火,当然要把这把火点燃在最醒目的地方。作为临河乡的一个形象工程,新建的学校当然也要选择一个非常显眼的地方。这里作为进出临河乡的必经之路,又毗邻传说中要规划修建的505省道。这个地方对于想要旗开得胜的张有财书记来说,自然是最佳选择。况且,从这里向不远处的山上仰望,远远望去,可以看到那座高耸在二龙山山坳处的古老的甘露寺,张有财听风水大师说过有寺庙的地方一般都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之所以要选中这块地方,对于要教书育人培养人才的学校来说,当然又是上上选择。
  张有财书记又让属下找来了远近闻名的风水先生曹得禄。曹先生见风使舵,很能揣摩张有财书记的心意。他来来回回转悠了几天,装模作样地拿出罗盘,测方位,定方向,新校址很快确定下来。按风水学定理:宁在庙左不在庙后,宁在庙前不在庙后。正好这个地方位于两个村的交界之处,既不占用良田,免除了乡里和村里的征地、调地之苦,又免除了占地费、青苗费等花费,还照顾了两个村子的大多数群众的意见。真可谓是一举三得,三全其美。
  临河乡初中新校园在乡长张有财书记的亲自指挥下,奠基、下桩、进料,紧锣密鼓地开始了,一切似乎都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但半年时间过去了,工程的进度明显减缓。一开始热热闹闹的工地,已经变得冷冷清清。建筑工人开始三三两两离开,勉强留下来的也是三天打雨两天晒网。尽管有坐镇指挥的乡干部不断催促,但承包商没有得到应得的款项,工人也拿不到应得的工资,还是以这种方式在消极怠工。
  全乡群众关注的重点工程一直迟滞不前,便有好事的乡人大代表提出质疑。乡政府给出的答复是乡里财政困难,资金紧张,早已入不敷出。一方面,群众集资的数额并没有预期的那样效果明显;另一方面,乡里向县上争取的配套资金迟迟不能到位,乡财政捉襟见肘,现在根本无力再拿出一分钱来建设学校。
  张有财书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上窜下跳。但他一个人着急没有用,河阴县财政局原来答应拨付的资金已经成为泡影。那些原来已经许诺捐资助教的一些人,态度也变得暧昧,再也不肯拿出半分钱来。
  时间又过去了大半年,临河乡的群众被煽起的集资建校的热情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冲动与浮躁。一年前,临河乡政府召开了全乡群众大会,动员全乡群众集资建校,并盛情邀来了乡里的“万元户”、部分在外从政的、经商的知名人士。会场内外到处贴满了宣传尊师重教的标语和口号。那种气氛,那份激情,让每一个与会的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每个人无不深深地感受到“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无不深深地认识到“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甚至就连大字不识一箩框的老农民,也记住了几句诸如“养鸡喂猪,不如送孩子读书”、“养儿不读书不如养头驴”、“养女不读书不如养头猪”之类的口号。
  而不到半年时间,那一条条标语业已灰飞烟灭,那一句句口号早已风吹云散,只在那斑驳陆离的墙壁上、树干上、还有电线杆上留下了粘贴过的渍迹。最初被煽起的火热的激情慢慢地消退,人们的心情也日渐趋于平静。这情景,被好事的农民形容为春秋季节的牲畜发情,来也汹汹,去也匆匆。这比喻虽然低俗,却也恰如其分。倒是有一些关心教育事业的老教师,对着那些标语不无调侃地说:“再穷穷不过教育,再苦苦不过孩子”。现在听他们说乡里没有钱建学校,鬼才肯相信。临河乡政府办公大楼越盖越高,书记、乡长的小车越来越豪华,紧邻政府大院的饭店天天有红光满面乡领导进进出出。“一顿饭一头牛,屁股底下一座楼”,集全临河乡两三万群众之力建设这样一所学校,难道就没有钱了?
  就有已经捐资出钱的人开始产生怀疑,自己捐献出的血汗钱是不是被乡领导吃掉,挪用,甚至贪污了。没有来得及捐出钱的人,那最初的汹涌激情也如山洪退落后干枯的河床,一片死寂景象。当初已经许诺要捐献成千上万块钱的人,现在也迟迟不再兑现,有些干脆直接拒绝。甚至有财大气粗的老板,联合德高望重的乡绅,直接向临河乡人大委员会提出质疑,要临河乡政府公开有关集资建校的所有收入和支出账目。
  坏消息好像源于建筑承包商一次饭桌无意中的透露。承建学校的建筑商是外地的一家建筑公司,他们花下重金承接下了这个工程,实指望能狠狠赚上一笔,却不知道这里的水有多混、潭有多深。
  教学大楼的地基处理好后,临河乡政府答应拨付的第一期工程款到账后,如立秋后的蝉发出最后一声嘶鸣后,便再也没有下文。学校建筑所需要的绝大部分材料都由乡里主要领导承包供应,说是这些材料款已经从工程款中直接扣除。结果呢,有些材料无利可图供不应求,而那些有利可图的材料大量供应,像水泥、石子和大沙,不仅价格要远远高于市场价,而且数量也越拉越多。建筑工地上堆积如山,根本使用不完。没有仓库,只能露天存放着,结果一场大雨淋湿了。后来再加上地面潮湿,校院里堆放的几十吨水泥,慢慢地就变成了一堆废品。
  建筑商无可奈何,只能坐在帐篷下,听着雨声,望着阴天,借酒浇愁,说说气话,发发牢骚。也许是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这种情况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有人说临河乡政府领导挪用了集资款,有人说他们变相贪污了集资款,还有人说乡政府领导借建校为名大发横财。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不胫而走,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像掉进了黄泥滩,越挣扎越抽不出脚来。
  刚刚满足温饱的农民群众挣到几个钱不容易,希望他们的血汗钱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用到真正有用的地方。而现在,他们看到自己省吃俭用缴上去的集资款,被一帮人大肆挥霍,被巧取豪夺变相地装进了个人腰包,就有人愤愤不平,有人怒不可遏,有人甚至破口骂娘。但是,那已经缴过钱的人没有办法再要回来,还没有交钱的人干脆就不再缴纳。他们后悔当初的许诺,再也没有人肯拿出自己的血汗钱,往政府的某些领导脸上贴金挂银,让一帮贪官污吏中饱私囊。
  看来,要完全依靠募集的资金把学校建成已经成为一个泡影。临河乡政府和学校建筑商私下达成妥协,教学楼和办公楼的建筑不再依照当初的设计图纸,能节省当节省,能简缩则简缩。现在先把学校的主体工程一座教学楼、一座办公楼建成,至于其它配套的设施如实验楼、宿舍楼及餐厅,等以后乡财政宽裕了再说。
  通常每年的八月中旬是农村学校开学的时间,临河乡政府要求建筑商必须赶在八月中旬之前先将教学楼建成,交付使用。工程队仓促施工,总算在开学的当天把电灯、玻璃和门窗装上。从临河乡各村子集中来的满怀希望的学生就坐在正在施工的教室里,看着灰白的墙壁上直渗着水珠,开始了新学期的学习和生活。
  临河乡新校园的建筑设计图,据说是由省城的一家设计院精心设计出来的。乡里的领导宣扬,这所学校建成后至少三十年不会落伍,学校按三十个班的规模设计的。但在第一年投入使用时,学校只建成了一幢三层教学楼,十二间教室,一幢三层综合楼,教师办公、住宿和学生住宿混合在一起。
  按照临河乡政府领导的设想,新的临河乡初级中学建成以后,全乡的初中学生都要集中在这里,乡里只保留这一所中学。但现在的半拉子工程,要想容纳全乡近二千名的中学生不太可能,无奈之下还得保留位于临河村原来的老校园,名义上归属于一个学校。
  新的学校领导班子,按照乡里和县教育局的意见,要在全乡十几个中小学校长中公开竞选。临河乡党委书记张有才要选贤举能,任人唯贤,真正让有能力的人来担任这个学校的领导。这也是他新上任后要烧的第二把火。临河乡虽然偏僻落后,但过去教育质量一直居于全县前列,新书记要在他的任期开始,让全乡的教育质量再上一层楼。
  公开竞选,也是刚刚传到这里的人才选拔模式。一切都还处于初步的学习和模仿阶段,那些锦衣玉食的官员们还不懂得在其中玩弄猫腻,耍弄权谋。经过民主推荐、公开演讲、民意调查等形式,原来名不见经传的苇园沟小学的校长付耀文脱颖而出,被临河乡政府和河阴县教育局共同任命为临河乡初级中学的第一任校长。
  但在学校领导班子成员的配备上,付耀文遇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依付耀文的意思,学校的中层领导如教导主任、政教主任、总务主任由他推荐人选,乡里考察确定。临河乡教育助理汪天明和乡政府主要领导似乎同意他的意见,但他推荐的人选被接连否决后,不得不接受了乡里的安排。乡里同意了他推荐的教导主任人选张克己,却又任命赖吉祥为学校的副校长,汪天明的女婿林文忠做学校的总务主任。
  临河初中领导班子的人事安排,实际上是临河乡各种权力争权夺势相互博弈的结果。为了维持各种权力的相对平衡,付耀文虽然很不满意,但也只得忍气吞声。
  赖吉祥从学校动工开始起,就一直雄心勃勃,想要成为临河乡新初中的校长。但他这时候还是一个民办教师,况且还只有高中学历,完全不具备县教育局制定的中学校长的任职资格。在汪天明的极力保荐下,他勉勉强强继续担任副校长一职。
  赖吉祥心急却吃不了热豆腐,只得无奈地等待,希望将来的某一天好运能够降临。全乡百十名民办教师,陆陆续续有不少人通过招教考试、成人高考等方式,相继转为正式的公办教师。赖吉祥转正的事情,也开始有了眉目,他巴望这一天早些到来。
  赖吉祥从心底里瞧不起他。对于付耀文,从偏僻小地方走出来小学校长,他觉得这样一个貌不惊人,才不出众的人,却出任全乡唯一中学的校长,他并不服气。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他一点儿不肯把付耀文放在眼里。
  有一次,赖吉祥当着一些众多教师的面,故意调侃付耀文:“你得改姓郑(正)了,省得大家都叫副(付)校长。”
  付耀文则反唇相讥:“你呢,大家都叫你赖副校长,看来,你这辈子也做不成好人了。”
  什么都可以改变,但祖宗留下来的姓氏无法改变,赖吉祥不明白老祖宗为什么要取这个姓,就像一顶挥之不去的帽子,自己只得永远戴着。而他全然不想人的好坏评说不在于此,而在于个人的人品,他自己也知道他在师生心目中确实也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印象。过去学生私底下都称他为“垃圾箱”,虽然时过境迁,但这个称谓经学生的口一直流传下来。这昵称后来也就渐渐传到老师的耳朵中,有好事的老师在酒桌上开玩笑地和赖吉祥说起,赖吉祥很是懊恼了一阵。而在老师的眼中,赖吉祥也没有留下太多的好印象,虽然看上去身材高大,但给人的感觉是缺少脊梁骨。但他身上有明显的一点,令老师们感觉自愧弗如。那就是他在上级面前巴结奉迎、讨好邀宠的技巧,实在是登峰造极,无人能及。
  如果能够让自己的对手当面出丑,当众难堪,不啻是降低对手威信的一种好方法。赖吉祥酒量大,号称临河乡教育系统的一口大“酒缸”。学校领导班子成员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常常要伙同别人把付耀文等人灌得烂醉如泥,让他当众出丑露窘。夜深人静,师生们都已入睡,几个人酒足饭饱回到学校,内急的时候便会在校园里的角落里、树丛中,恣意小便。
  有一天,有一个学生来到负责学生纪律的赖吉祥副校长办公室告状:“报告赖校长,昨天晚上有人在校园里撒尿!”
  “谁?这么大胆。”赖吉祥以为是学生,
  “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说!”
  “老师。”
  “哪位老师?”
  “有付校长,还有——。”
  赖吉祥想起来,昨天晚上他和付耀文一起喝过酒后醉醺醺地回到学校。他们感觉内急,看校园里寂静无声,就对着办公室门前的一丛冬青树一起方便了一下。现在这个学生状告付校长,岂不是连自己也算在内?
  赖吉祥禁不住笑了,骂了一句:“滚蛋!”那位调皮的学生像是故意来捣蛋,笑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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