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深的巷口，一个卖兰花草的大个子，慢悠悠的走来。
　　 正值三夏，路人忙于田间农活，对卖花者视而不见。他用悠长的声调漫无目的叫卖，卖兰花，卖兰花……没人搭理，他蹭到一正在割麦子的小媳妇身边，细声细气的搭话:妹子，买花吗？弯腰的小媳妇仰起头，鄙夷的问道:麦子焦黄等收割，你还有闲情卖花？卖花者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在对方胸前乱窜。割麦的小媳妇忙于收割，丰满的胸挤开了扭扣，露岀嫩白的半边乳房。卖花人的狡黠，小媳妇下意识低头，横眉怒生。捞起麦秸撒向卖花人，然后又去抓镰刀。卖花人一看形势不好，拎起花蓝一瘸一拐的跑。边跑还嘿嘿的坏笑，身着蓝色的褂子有些宽松，胀满风煽动着幽黑干枯的肢体。兰花撒落了一地，他径自逃走了。
　　 听道旁的中年人讲述，这卖花者是坡头邻村的人。单身汉，游手好闲不干力气活，图一清闲养些花草。经常三餐不饱，囊中羞涩。他却不在乎，挺悠闲的品味着落魄。搭肩的长发与高挑的身材，走路一只腿好划拨，仰着头穿行与人群，时常得意忘形的难以收敛。
　　 中年时期的卖花人，在那种清贫的惬意中度日。偶尔寂寥去挑逗那些俏媳妇，被骂个狗血淋头也不算啥。甩甩那过肩的长发，奸笑几声也就过去了。他住在果树地边的窝棚里，不到三四平米的地方，炕头下就是用泥巴堆起的灶台，熏的黑乎乎的。炕上的花布被子早己褪色，油腻的污渍有种难闻的异味。灶上没有看到米面的踪迹，案板有几块干裂的馒头，和枯萎的野菜。村子中午饭的炊烟，在林荫处冉冉升起。卖花人拽一草席，裹紧褴褛的薄衫，眯着眼在凉荫下睡着了。
　　 窝棚边种植的小麦，有一半杂草和稀疏的麦穗。布谷鸟喊破了嗓门，他也没有收割的意思。村南头的孙老头气不过，找上门指着鼻子骂起来。他嘿嘿……的笑了几声说:‘天这么热那有力气干活呀？也没一顿饱饭吃……’，孙老头把自己家的饭菜送了些给他吃。他勉强下地干活，不到十分钟又蹲田埂乘凉去了。
　　 时光流转，操劳的人收获了满心欢喜。卖花人蜷缩在窝棚，阴冷的雨天潮湿的地气侵入。干瘪的嘴唇咀嚼着舌尖，饥饿的体会在腹中翻滚。他始终没有去寻找生存的欲望，任凭败落持续。同村的人怜悯送他些粮食，央他干些农活，他趁主人离开蹲地角，快到中饭时候去吃顿饱饭，地里的活也没多少进展。以后找他干活的人也不多了，卖花人说了干农活太累遭受不了那罪。他宁愿堕落的生活在众人的数落中，懒散的度日。
　　 又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卖花人眯着眼贪睡在窝棚外的树荫下。玉米地中忽隐忽显的人影，沙沙的声音惊醒了卖花人。寻声望去，在齐腰的玉米杆中，一个穿着红花短袖的影子。卖花人舔着舌尖，打量着那个纤瘦的身影。那是村南头哑巴的憨女儿，刚满十四岁辍学在家。中午被嫂子狠训了一顿，耳朵也被揪红了，最后罚去给猪拔草，可怜的憨姑娘边流眼泪，边拔猪草。卖花人朝四下望望，正是午觉时间地也没其它人，就翻身起来抖抖身上的灰尘，捋捋零乱的长发走过去了。
　　 卖花人蹭到小女孩跟前，怜惜的问长问短，又不停的帮小姑娘拔猪草。一会儿，篮子塞满了猪草，憨姑娘开心了，回家嫂子会给她吃白馍了。卖花人见小姑娘开心了，也就放胆和孩子扯起闲话了。午后的烈日弥漫着火热的情调，汗水浸润了憨姑娘的薄衫，那萌动的体形显露岀几分娇羞。额头渗出的汗珠，颗颗悬浮在憨妞白晰的小脸颊。卖花人用衣袖去试憨姑娘额头的汗珠，憨姑娘没有躲闪静静的让卖花的叔擦。卖花人见小姑娘没推开他，心里盘算着邪恶的念想。他邀憨姑娘去窝棚喝杯水，憨姑娘犹豫不前。卖花人殷勤提起篮子，牵起憨姑娘的手就走。进了窝棚，卖花人给憨姑娘一碗水，趁憨姑娘喝水的时间，他迅速的把窝棚的门死死插紧。
　　 夏的午后，那拂起的杨柳掩面似泣。那田蛙的呐喊没有引起路人的关注，窝棚中的撕扯与震荡没有了声音。许久，门开了走岀了发丝零乱的憨姑娘，可怜的孩子似懂非懂的茫然，也不知道经历的是喜是忧。卖花人把憨姑娘连唬带哄的送到路口，憨姑娘提着满满一篮子猪草回家了。
　　 卖花人得意的舔着嘴角偷乐，罪恶的种子在心头深深的埋下。 轻而易举的得手，淫荡的浮动，也为卖花人的打开了龌龊之旅。日后，他曾多次诱惑小姑娘，最小的只有十二岁，那女孩难耐萌情春波堕落做了小姐。憨姑娘的哥哥，发现憨姑娘常去窝棚。怕丢人显眼，匆忙将憨妞远嫁了一个比她大十多岁的男人。后来，憨妞的男人得不治症瘫痪了，可怜的憨姑娘带着幼子，挣扎在求生的底线。
　　 帷幕低垂的清夜，罪恶隐藏在黑暗中，谁曾为正义呐喊过？龌龊的罪恶是否就该宽容，反醒的会是谁？ 龌龊的卖花人，天生的阳刚气盛，也为他的龌龊步入谷底。河滩下湾的哑巴，四十开处，一只眼大一只眼小，脸上皱巴着肉，没棱角嘴时常咧一边去了。起初也做了龌龊的猎物，哑巴却对卖花人用了真情。
　　 那时国家没有低保与贫困救助，卖花人的生活全凭哑巴救助。别人取笑卖花人，让把哑巴娶进门，他嘿嘿一笑；要她干嘛？哑巴从五六里地外，背来米面给卖花人。催着卖花人种好地，产些粮食糊口。卖花人不肯干，哑巴自已下地干活。在众人眼里，哑巴虽又丑又哑却是龌龊的救星。哑巴有男人和孩子，却对龌龊人情有独衷。道德对哑巴和龌龊人似乎没有束缚，这段婚外情也是十里八乡的一笔笑谈。为了给卖花人弄粮食，哑巴被老公打的遍体鳞伤，被锁在柴房，哑巴拗门逃走。把藏在麦草垛中的米，扛着来看卖花人。
　　 国家的政府出台低保，卖花人成了救助对象。也享受了更多的扶助待遇，他被村长搬到村中一处闲置的房子。卖花人买了自行车，偶尔也去打点零工，日子也好过多了。
　　 当哑巴冲开血泪斑斑的阻挠，来到卖花人的家，屋里多了位年轻的女人。那个女人喋喋不休的说道，似有几分疯癫，论长相比哑巴好看多了。哑巴为了悍卫自己的爱，愤怒的呓呀乱叫，心碎的嘶鸣响彻半条街。哑巴去挠那个女人，揪那女人的头发，却被卖花人一拳头击倒。头瞌在地上，流岀了鲜血，可怜的哑巴在地上哇哇嚎啕。卖花人却对那个疯癫的女人示好，对哑巴血迹却没丝毫的怜悯。木然的哑巴从地上爬起来，用衣襟掩着伤口走了。口中呓语只有她自己懂，围观的人纷纷数落卖花人。
　　
　　 从那以后，好些日子没看见哑巴了。人们说哑巴死心了，龌龊的卖花人与这个疯女在一起。这个似疯似醒的女人，她也有自已的家。她也是龌龊的猎物，也许是善良的哑巴丑陋。这个疯女人却让卖花人倾心了一时，也许是龌龊的灵魂腐蚀，渗出体外的缘故，每次龌龊人群中走过，有种难闻的腐臭味。堕落的本性，意识不到罪恶的讨伐，正义的钟声在山坳的哀怨中碰撞，古刹佛陀在泣声中祈祷苍生安然。
　　 年近腊月二十了，乡下正在筹备着年货。龌龊人满屋乱窜的狗崽在撒着欢，它们可曾知道自已是卖花人壮阳的药补。那狼籍的屋子，少了女人的影子，龌龊人也许就不懂呵护，而是种淫荡和罪恶的发泄。门里的侄子盖房子，找他晚上看工地，他天刚明就去要工钱，天天如此。人情对于他是什么概念，无从得知。触犯法律与道德的同时，却没有遭到应有的惩罚。龌龊的顺意人生也许到头了吧，恶运濒临了。
　　 年关前的深夜，龌龊人对面的邻居听到微弱的呼救。推门出来的时候，火光冲天，龌龊人在火焰中挣扎。一时间，全村沸腾了起来。营救的人把龌龊人拖到安全地带，衣服己经烧光了，肌体模糊不清了。五间村上的库房，与私人库房均被火蛇缠绕，火势威胁着整村人的安危，奋起救肋的足迹错综交织。救护车，与消防车同时赶到，龌龊人被纳入了人道的救治，火势也被扑灭了，集体的损失挺重。 至于火缘无从得知，神志不清的龌龊人也语无伦次了。火种是从龌龊人屋里燃放起的，这是肯定的。这把火烧毁了龌龊的梦，终止了那不堪的一幕幕。
　　 一生没有背负责任心的龌龊人，在市医院受到有责任心的医护救治。由于无人承担近二十多万的医疗费用，被遗弃在了医院。在医院的日夜，人道的援助，让龌龊人度过了近半年的光阴。终于因不治被医院送回村。在村口的救护车上，龌龊人面目全非，骨瘦如柴，由于下肢神经烧死他瘫痪了。在村口的救护车里，放置了近六个小时。医院和村里协调之后，龌龊人被安置在一处空闲红砖小屋。村里的人探头探脑的观望，远远的躲着这个灵魂腐臭的人。
　　 红砖屋里传出了惨痛的呻吟，在生养他的山村萦绕。那古朴的山乡，曾写意着无尽的乡情，也难抹去罪恶悬浮的阴影。人情在危难关头尽显的时候，对龌龊人却淡漠的试目以待。窝棚前的老槐树又发新芽了，他希望春芽，走过春的明媚，夏的盛情，秋的丰硕，成就冬的洁傲。枝头那对翠鸟，扯起嗓子吟咏，把美好与善良呼唤。
　　 一个意外的消息，哑巴回来了。在无人守护的红屋，龌龊人赤身躺在硬板床上。屎尿味熏的人无法靠近，哑巴帮他打扫了房间，将屋内洗刷，还把那些被褥仔细的清洗干净。哑巴呓语喃喃，无人能听明白其中深意。龌龊人看见了哑巴，用手揉搓着下体的阳物，一线淫笑在嘴角划过。他误解了哑巴善良的心意，龌龊至死以龌龊告终。在龌龊临终的日子，哑巴天天往返的探视。龌龊在病痛的残噬中离开，现年五十三岁。他走了，门里侄子用人道的礼仪葬了他。他走了，留下堕落的醒悟，他走了，牵走了哑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