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晚年的父亲(散文)
父亲属于比较个别的老派人,这一辈子除了有事儿说事儿,从来不愿意和母亲、和子女唠闲嗑。我们在工作、在生活上遇到困难和问题,从来都是和母亲去说。就连上学的时候开家长会,都是母亲去开,父亲从不露面。所以每年父亲节,我们做子女的除了买吃的、买礼品送给他外,很少正经唠几句嗑。
父亲这一辈子,对母亲的爱是藏在心里的,从不表达。他对母亲示爱的方式一是吃的挂着。年轻时,母亲不爱吃肉,所以茧蛹和刀鱼是我家节日必不可少的菜肴。不管这两样东西多贵,只要父亲去买菜,这两样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二是穿的想着,每当换季,自己却总是一套工作服,从来不换。在他的眼里,男人穿得干净就行,如果整天穿新衣服肯定是有想法了,想吸引别的女人,所以为了从根上杜绝问题,在穿衣服问题上是得过且过。但父亲也是霸道的,他提出的想法别人只能支持,不能提反对意见。否则他不但和你嚷嚷,而且还我行我素,不管你怎么想。这一点在看电视问题上表现得最为明显。平时看电视,如果电视中出现男女亲热的镜头,出现男演员向女演员倾诉感情、表达爱意,他如果手中有遥控器就立即换台,没有遥控器就别过脸去不看,甚至对这种感情表达方式嗤之以鼻。即使我们在家,家里电视演的基本是武打片、古装片和战争片。如果母亲真有想看的情感篇,父亲倒在炕上就睡。真不知道他当初和母亲谈恋爱时,是怎样俘获了母亲那颗万事不认输的少女之心的。
近年来,父亲由于吃药没吃好,添了耳聋的毛病。多次到医院去治疗,药开了不少,却根本没有疗效。平时想和他说句话,得很大声才能听到,急死你。我们也给他买过助听器,可他戴上去耳鸣,更听不到了。但说也奇怪,有时候你越想背着他的事儿,就是小声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听到了,偏要刨根问底,好像不弄明白就会把他憋疯似的,跟他解释又特别费劲,有时候只能用笔写才能解释明白。后来母亲就说父亲是装聋,想听的就能听见,不想听的你在他耳边吹喇叭也听不见。虽然知道父亲不会那样,但我们也无法说服母亲。
近年来,父亲的体力明显的不行了。不像年轻时那样干起活来不要命,你想让他停下来他都不肯停。家里的很多活都是我们趁着周六周日回家帮着干。这回倒好,家里只要一有活父亲不是头痛就是腿疼,干脆就不干了,有事儿就给我们打电话,自己则只干三件事:吃饭、睡觉、看电视。在农村,虽然我们周六周日回去帮着干活,但毕竟平时还是有一些活的。父亲不干了,只能母亲干。所以只要我们一回去,母亲就抱怨父亲不干活,说他装病。我们一回去父亲就勤快起来,帮着我们干这干那。每每母亲就会当面说他:“多能装,你们看看他多能装,你们一回来就干活,你们不回来就整天躺着,恨不得累死我。”我们只能和母亲说:“父亲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平时身体不舒服,或者是更年期又来了。都一辈子了,别和他一般见识。”可母亲却振振有词地说:“不要糊弄我,他都七十多了,谁听说过男人有两次更年期呢”。就是不肯信。
后来有一次弟弟的孩子说的一句话,我们终于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儿。父亲平时和小孙子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嘀咕:“你奶奶就是傻,活都干完了,他们哪一个肯回家来一趟”。
唉,原来父亲也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