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寺蓝】俺家的北京人
俺家的北京人
在豫北农村,家里如果有人在城里工作,哪怕是在小小县城,整个家庭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家里的大人小孩都会被村里人高看一眼。四叔全家成为北京人已经20多年了,且生活在天子脚下,更是成为我们家族的骄傲。
四叔是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1965年,参军到北京的,在海军某部服役。家里仅知道他是汽车司机,后来听说他提干了,还是汽车司机。四叔总是忙,没有时间探家,爷爷、奶奶想小儿子了,就坐火车上北京,回来时带回一袋子照片,是四叔陪爷爷奶奶在天安门、颐和园和长城上的留影,村里人看了都羡慕不已,夸爷爷奶奶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直到中央粉碎了林彪反党集团,家里才知道四叔在海军司令部开车,还持有出入中南海的通行证呢。听说海军司令部也有林彪的死党,全村人都为四叔捏了一把汗。后来,四叔平安无事,调到丰台区海军汽训队当了队长。四叔服现役20年,后转业海军七O一厂工作,成了名符其实的北京人。
四叔当兵后,就成了家乡人在北京的靠山。文革期间,家乡有学生串联进京,家长就委托四叔照看。乡里、县里去北京办什么事,也都去投奔四叔,四叔寄家里的信封大多成了进京人的凭证。四叔除了帮助办事,安排食宿更是义不容辞。1980年四婶随军到北京安了家,家里就成了乡亲进京的招待所。二十年来,四叔家接待了多少父老乡亲,真如天上的星星数也数不清。
四叔一家人待客热情厚道,进京回来的乡亲都夸北京好,北京人更好。四叔四婶有个共识,乡亲到北京办事、看病或游玩,都有个梦要圆,就是圆“到过北京”的梦,照顾不好便是一辈子的遗憾。四叔一家偶尔回乡探亲,村里人理所当然把他们当成北京人接待,就连四叔两个儿子的满口普通话,乡亲们也无不啧啧赞叹:“北京人说话多中听。”如果乡亲有请四叔不到,就会被扣上一顶“北京人看不起乡下人”的大帽子。
那年,我旅行结婚到了北京,一行四口人在四叔家住了半个月,游遍了北京城。四叔四婶关爱有加,变着花样儿改善伙食,我们心里的那份感动,无以言表,真真切切体会到,四叔一家待客是超越亲情的,在他们的思想意识里,是代表着一份北京人的情义的。
我写这篇短文,就是满怀对北京人的敬重,想借报纸一角,深情地道一声:“北京人,您辛苦了!”
2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