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孽债(小小说)
北方的城市,在七月间,仍然很热,地面的烘烤程度,令人胆怯,不敢出门。女人总是全副武装,才敢出现在炎阳之下。遮阳伞、墨镜、帽子、防晒衣,丝袜……反正是不敢将肌肤暴露在毒阳里。
乔珊珊也不例外,打着遮阳伞满,走在天桥上。忽然,有人撞了一下它的肩膀,她没等反应过来,便有声音飘过来了,“喂,美女,你丢魂了啊?”是个男人的声音。
丢魂这个词语出来后,乔珊珊的神经紧张了一下,才感觉到此时自己已经失态了,而且是那种发瓷的样子。“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了。”
对方也没太过于追究,便擦肩而过了。
乔珊珊之所以这么失魂落魄,是有原因的。去年,她认识了一位朋友,和自己的年龄相仿,还能聊得来。大约过了一个月,那个朋友,一个男孩,陈强便展开猛烈进攻,两人便有了恋爱的感觉。
二十八岁的乔珊珊,这人长得没什么可挑剔的,五官迷人,散发出一种醉人心怀,勾魂摄魄的气息。尤其那嘴巴、那胸部更是性感,陈强第一次见到她,都有些呼吸不畅,最主要的是体内有种无名的冲动,往上窜。但是,他毕竟觉得还是唐突不敢贸然进攻。
陈强是市郊陈家寨的,大学毕业后,无事可做,便四处谋生,在城市的夹缝里游走。具体做什么,从来也没对乔珊珊说过。当她问起来的时候,他一会说开的装潢公司,一会又说在做公务员。之后,八个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手机关机。在当今时代,手机这个通讯工具,本身也就是个遥控器。乔珊珊一时间没地方下手了。就认为这个闪电式的恋爱,也就这么夭折了。
“姗姗,你在哪?”她听着声音熟悉,但是电话号码却很陌生,脑子里还在思考着。
“我是陈强!”
她闻后,一脸惊愕,茫然。任凭他在电话里,继续说着他的下文,“我在东二路,你过来吧!”
乔珊珊拒绝了,没有去。他追了过来。当面讲述自己这几个月的去向。说是工人从外墙架子上掉了下来,摔残了,人家将他起诉,后来到了检察院。说得自己可怜的身无分文,生计都无法维持。
乔珊珊心里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但是还是忍住了。“那我请你吃饭算了!”她想着毕竟当初他还给自己过生日了,现在请他吃顿饭,也不为过。便带她去吃冒菜,并且专门给他要了一碗干拌面。知道他是面食动物。
乔珊珊回家后,陈强发信息,以央求的口吻,说给自己打点钱。心软的她,跟谁也没商量,就给她打了三千元。时隔不久,他又要去几千元,前后夹在一起一万元,说是下月底还。她手里也不富裕,几乎只给自己留了生活费。
她在一家单位上班,薪水也就三千元,平时还算节俭,才有点积蓄。原以为,这样就算帮了他一把。可是陈强很贪婪,说是自己开着朋友的车出来,给撞了,没钱。
“亲爱的姗姗,我的美神,快救我一把。”
姗姗听得他的口气异常的紧张,忙问,“强,怎么了?”
“哎,别提了,我开着朋友的豪车,出来玩,结果蹭了,在4S店呢。”陈强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哭泣。
貌似吃定了这单纯的乔珊珊,又拿着她的信用卡刷了一万。
这下,弄得她山穷水尽,还要背负银行的透支款的风险。那天,乔珊珊的脚崴了,说是让他过来陪着去医院,打电话,已关机。她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
顿时,她的脑子里出现了许多画面,他给自己过生日的时候,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礼物;这么久了,怎么还让她看他的驾照或者身份证;为什么没拿钱的时候还能见着人,现在反而见不上人了?每次说好去他家见父母的,到了中途,就变卦了。不会,他不会的。
乔珊珊极力地在否定那些猜测,他不可能哄骗自己的,骗钱骗色。眼睛里的泪水,却像泉涌一般。天呐,自己就那么点工资,不吃不喝,一个月也还不上一万元的银行透支款啊?父母都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办?她的神经一下子像是紊乱了,也顾不上脚疼了,趴在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了妈妈,“姗姗,你怎么了?”门口的张喜丽问女儿。
“没什么,我脚扭了。”本来乔珊珊想用这个遮盖伤心害怕的心理,可是,张喜丽一听女儿的脚扭了,不由分说,推门而进。要带她去医院。
检查后,好的是只是韧带拉伤,没伤骨头。回到家里卧床休息,无奈,她请假了。趁着张喜丽不在家的时候,她给陈强打电话,仍旧关机。乔珊珊彻底的崩溃了。
没想到自己这么幼稚,这么容易相信人。她的心好痛,好痛。当时真想跳楼不活了。
忽然间,她想起一个人来。便试着给他打了电话。得知,陈强其实叫陈小伟。就是一位百姓之子,也并非他口中的官二代。这么一核对,里面出问题了。乔珊珊心痛欲裂,但是出于礼貌,还是给那位陈强的哥哥道谢了。
陈强在一次手机关机后,用乔珊珊的手机给他的哥哥打过电话。之后,告诉这是家族的哥哥,今天无意间得知,也是个朋友而已。这么多的谎言。真是说一句谎言,需要十句乃至更多的谎言掩盖。
似乎这一切都清楚了。乔珊珊还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奇怪了,在当天的下午,陈强主动给乔珊珊发信息了,说自己在检察院接受调查,出不来,已经把按时给银行还款的事宜交代给手下了,顺便还说了请她放心的话。
乔珊珊真不敢相信。但是现在已经犯下这错误了,也只有等待了。希望,他对别人可以混账点,对自己还能有点良心。一连几天,他的电话还是关机。她无偿还能力,就等着银行起诉她。她也考虑过后果,如果因起诉,而在单位无法待了,就不活了。绝对不能给父母脸上抹黑。她发信息催促还款,因为时间就剩三天,就到期限了。可是无人回答。
乔珊珊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还款日的当天,检验是否言而有信。她在自己的带锁的日记本里写在这几个字,“人间有真情吗?”
结果,的确他没按期还款。乔珊珊的心里怎么也承受不了那种被欺骗的感受,给父母说,单位派她出差,便离开了这座城市。找了一份工作,月薪六千,跟同学借了四千,在次月终于给银行还清了透支款。
三年后,陈强因为诈骗罪而释放。出来见到刺眼的阳光,猛然觉得心痛,给乔珊珊打电话,告知,是空号。
经过监狱改造,出来重新做人。他做起来小本生意,娶了一个农村进城打工的女子为妻。生下一个女孩后,却跟着煤老板跑了。这下,陈强带着一个女儿,艰难地生活着。每到端午节的时候,便想起了乔珊珊。殊不知,乔珊珊已经在上海有了自己的一个软件公司。
他看着身旁的女儿,幻想了许多,偶尔,良心发现,喝上几口闷酒。一次,他的哥们从陈强的煎饼摊跟前路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脏兮兮的女儿,忽然冒出几个字,“你小伙活该,这就是你今生欠下的孽债。”
正在给煎饼上打鸡蛋的陈强,呼地一下,将鸡蛋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