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风居住的街道(选择征文·短篇小说)
总喜欢在午夜的时候,坐在窗前,听一曲《风居住的街道》,那深情的音乐声穿透我的心灵深处,一种无法释怀的情绪充满我整个身体。心中的伤感密布夜的天空,音乐忧伤而让人动容,慢慢闭上眼睛,我的眼前是一片黄沙滚滚,那座小城里有我不能忘怀的身影……
(一)
三年前,我是一名旅游爱好者,也是一名孤独的游者,因为是记者的身份,我的职业便是到处跑,搜集第一手的新闻资料。我不喜欢约束,像一匹脱缰野马一样到处瞎跑。从小就风风火火的我,性格和男孩子没有两样。报社里越是没有人去的地方,越是艰苦的地方,我越是抢着去。单位的同事们都说我是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女子,说我是爱抢风头,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要能出远门,一颗远游的野心再也收不回来。
母亲每当看到我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总是心疼地拉过我:“蕊儿又瘦了,妈给你煮汤去。”而父亲总是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们家的蕊儿有出息啊!有好多地方,我都没去过呢!”而母亲又和父亲打起了嘴仗:“你还说,蕊儿太像你,到处跑,和你年轻一样。爷俩真不让人省心。”父亲乐哈哈道:“有其父,必有其女,这是遗传……”而我不听他们打嘴仗,开始倒在床上,蒙头呼呼大睡。
别看我外表大不咧咧,内心却是极度敏感之人,谈过几次恋爱,终因我固执的行为,大不咧咧的性格,尖刻的话语,吓退了好几个男人,他们不敢想像,我结了婚将是怎样的情景。一天到晚不着家,这是没几个男人愿意的。我依旧我行我素,我有一个信念:“爱到则来,不来拉倒,强求是无用的,天生我材必有爱。”父母为我的婚事着急,而我知道,爱是可遇不可求,长期在外,一颗野心历练得更成熟与坚强。
从小到大,西部一直吸引着我,大漠的苍凉与浑厚是那么神秘。那清脆的驼铃声在古道上是那么动听,飞天仙女的神话故事,又是如此诱惑着我。刚好,报社领导又派我去大西北的敦煌市写一篇新闻追踪报道。我心中暗暗乐了,我能去敦煌莫高窟了,还有月牙泉了,还有大漠……想到这里,我手舞足蹈地转起圈来,心里乐滋滋的。
第二天,我便急匆匆上路了。坐在火车上,看那车窗外,那连绵起伏的群山向后退去。天空很蓝,云朵懒洋洋地躺在蓝天上,如同儿时的绵花糖,甜蜜而快乐!羊儿们很悠闲地在草地上吃着绿草,放羊人骑着马满足地微笑着。西北,神秘的地方,一直吸引着我。我拿起相机,不停地拍照车窗外的风景!在我的眼中,一朵鲜花,一棵野草,一只飞鸟,在我眼中都是那么充满生机。我喜欢没事的时候,抓拍一切我喜欢的风景。
“给我们照一张,行不?”坐在我对面的男子微笑地望着我。我抬眼望向了他,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张清爽的脸庞,胡须刮得干干净净,一件黑色皮夹克穿在身上,很精神的模样!而坐在他身边的女子,正忧郁地望着车窗外,她的皮肤很白嫩,犹如细致的缎子一般光滑,清亮的眼睛却透着一种落寞。女子忽闪着长长的眼睫毛,薄薄的嘴唇固执地紧闭着。男子笑着将胳膊伸向女子,拥住女子的肩膀:“来,给我们拍一张啊!”说完递过相机,正当我接过相机的时候,女子身子一歪,挣脱了男子的手,起身走向火车的洗手间去了。她苗条的身姿很是吸引人,走路的姿势如同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白玉兰。
男子尴尬地冲我笑笑,我把照相机还给了他。不一会儿,女子毫无表情地慢慢走回座位。男子很健谈,各种话题都能应接自如。可女子从不接话题,只是默默地望着车窗外,仿佛这个世界与她无关。女子侧面很好看,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女子的忧郁打动了我,我拿起相机,装着拍风景,偷拍了她好几张照片。
男子看女子不理他,目标转向了我,拿出一本地理杂志来,兴致勃勃地给我介绍各个地方的人情风俗来。我对旅游有着深深的浓情,渐渐融入他的热情之中,男子很得意向我炫耀着他去过的地方,一张张精美的照片在他手中划过,这是我向往很久的。男子给了我一张名片,原来他是一位摄影师——名字叫枫。怪不得,我一上车,他就注意上了我。我们应该是同行啊!他看我拍在相机里的底片,我乱拍的那些东西,不算是作品,只能算是爱好而已。
他一一指出我照片的不足,以及选景的角度问题,他不愧是行家,一张照片在他眼里,竟是如此美妙无比。他的眼睛就是一架照相机,他能发现别人不曾发现的独特视角,好照片会给人无限的想像。我们热烈地谈论着,几个小时过去了,我却一点也不感到累。一说起旅游,我便眉飞色舞起来。
枫问我去哪里?我说去敦煌。
枫也惊讶地乐了:“我们也去敦煌!”
“是旅游吗?”枫点燃一颗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很过瘾的满足。
“是”我点点头。
此时,女子皱了一下眉头,又一次起身,走向火车门口的过道里。那身影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我带着寻问的眼神看向枫。枫无可奈何地笑笑:“别介意,她是我妻子,名叫珊珊,是位舞蹈演员,她不喜欢烟味,而我总是管不住我的烟瘾。”
枫吸起了烟,那话匣子更是关不住了,而我远远地观望着珊珊,她动人的背影如同木头一般,一直呆望着车窗外,我从不关心别人的事情,而今天,我的脑海始终有一个问题在盘旋。这对夫妻有些不对头,女人有心事,而男人也有心事,只是男人会善于掩饰,而女子根本就不掩饰,这是怎样的一对夫妻,我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正胡思乱想着,火车进站了,敦煌到了。
我们三人下了火车,枫帮我们拿着行李,而我想解开这个谜题。也许是好的写作素材,我提出和他们一起旅游,因为我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的。枫看穿了我的小心眼,偷偷向我笑笑。而珊珊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我们找到一家酒店,住了进去。我们吃完了饭,我急忙着急拿着相机跑出了酒店。我想独自一个人转转,这是我的习惯,每到一个新地方,我一定要独自到处转转,去熟悉一下这个陌生的地方。也许会找到我要找的新闻素材。
(二)
品尝了当地的几种特色小吃,我估计今晚有点睡不着了。我要多转几条街道了,我信步转到一条卖工艺品小街上,两旁的杨柳如同姑娘的秀发一般飘荡着,风中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小街古朴厚重,仿古青石板铺满整个街道,街道两边都是仿古的建筑,那缕空的窗子,透出柔和的光亮。那屋顶上的青瓦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诉说着那远去的时光。每家店铺外都挂着一盏红灯笼,那一排排火红的灯笼让我恍如隔世。再往前走,是一条小河,水面上倒映着灯笼的红光,在水面的摇曳下,一首乐曲慢慢钻进我的脑海。
我寻着音乐声慢慢走近,那是一家工艺品店传出来的声音,我信步走了进去,店面不大,却很精致。这首曲子正回响在整个房间,那是一曲《风居住的街道》,屋子正中间,摆放着一张红木茶几和椅子。一位男人正背对着我,一个人独自品味茶水的清香,那脊背竟让我有些熟悉的感觉。
我好奇的看着店里每一件工艺品,我没想到,这小城里竟有如此精致的店铺,光是那些玉石及珠宝就让人眩晕。我却对货架上的一块白玉石有了兴趣,那通体的雪白,让我想起了雪山。真是晶莹如雪啊!我轻轻拿下那块椭圆的玉石。
“老板,这块玉石多少钱啊?”
男人慢慢转过身来,我看到了一张成熟沧桑的脸庞,挺直的鼻梁,那剑眉下面是冷峻的眼神。男人的头发又直又短又粗又密,如同一只刺猬。他放下手中的茶杯向我走来:“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玉石,人们叫它爱情石。这只是其中的一块,只有两块合并在一起。真心相爱的人拿到它,它才会变色,变得如火一样通红。它是见证爱情的神奇石头。”
我好奇地看着这块奇特的玉石,对着灯光仔细研究着它,这真是一块宝贝啊!
我喃喃问道:“那另一块玉石呢?”
男人神色一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转过身给了我一个僵直的脊背。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一块在有缘人的手里。”
我急急地问道:“这块能卖给我吗?”
男人冷漠的声音传来:“这块玉石不卖,这是祖传的奇石。你如果有另一块玉石,这一块我送你。”说完,男人又坐回原处,又回到他的音乐世界中。
我拿起相机一阵狂拍,从不同的角度去拍这块玉石。音乐如水一般流入我的心中,男人开始抽烟,在烟雾缭绕中,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孤寂。窗外,红色灯笼随着轻风一晃一晃的,男人落寞的背影让人心痛。这是怎样的一位男人,他的背后是怎样的故事呢?
带着这些疑问,我慢慢走回酒店,一晚上,都是这块雪白的玉石在我眼前闪现,还有那位冷峻的男人,害得我一晚上也没睡好。
第二天,我和枫还有珊珊结伴一起去了敦煌莫高窟。我不得不佩服莫高窟的巧夺天工,那些壁画色彩鲜艳,飞天仙女更是栩栩如生。敦煌莫高窟犹如镶嵌在大漠中的一颗明珠,闪闪发光。真是壮观啊!我喜不自禁地到处抓拍,枫也忙活着拍照。他的照相器材长枪大炮都拿来了,好家伙,那架势好像来作战的。我笑枫:“你要是打仗,一定是好兵。”枫调皮地举起照相机当机枪,对着我一通狂拍。一边笑道:“怎么还没倒下啊!”我大笑着看相片,到底是专业摄影师,照片中的我神采飞扬,只可惜洞里面不让拍照,我们只能在外面拍风景。
我发现,珊珊一直默默跟在后面,只是专心望着莫高窟里的壁画,那眼神是亮光一片,我悄悄问枫:“珊珊喜欢壁画吗?”枫笑笑:“她是舞蹈演员啊!这次我陪她来,就是为了她的舞蹈《飞天》,她深爱舞蹈,为了这份事业,她三十多岁都没有要孩子,怕身材变形,不能再上舞台!”我用赞许的目光看向珊珊,一个人心中有事业,真是难得!此时,大殿上青烟袅袅,珊珊轻轻跪倒在佛像前,双手合十,我不知她在祈祷什么?青烟从她的头顶上升,她的侧影是那么虔诚,是那么专注……
(三)
晚上,我们回到酒店,珊珊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她的手机里反复播放着一首曲子《风居住的街道》,我恍若又回到那天晚上看到的工艺品店里。我来酒店大厅里,发现枫也坐在大厅的沙发里,正在抽烟。那一圈一圈的烟雾后面是枫茫然的脸庞,我坐在枫的对面问:“很多人喜欢这首《风居住的街道》啊!这首曲子的确好听,动人!”枫掐灭烟头,苦笑着说:“风居住的街道,人却不知住到何处了?”我乐了:“你不是也住在那里啊!”枫打断我:“我只摆设而已。”我莫名其妙地望着枫:“难道你是块石头不成啊?”说到这里,我想了那家工艺品店里的玉石。
我若有所思道:“你见过奇特的玉石吗?像雪一样白,但到了有情人手里,却变得如血一样通红。真是不可思议!”枫摇了摇头:“你说的神石在哪里啊?”
我急忙打开照相机,将相机递给枫,枫仔细看了照片,忽然好像想了什么,自言自语道:“这块玉石我见过,珊珊就有一块,她把它当宝贝,没事的时候,总是拿出来看它。”
枫又抬头转向我:“你在哪里也见过这块玉石吗?”我点点头,是在一家工艺品店里。枫的脸色暗了下来,急急地站起身来,走出了酒店。我莫名其妙望着枫的背影,天气变了,下雨了,而枫却在雨中快步走着,全然不顾雨水肆意打在他的身上。
当我转过身的时候,却猛然看到珊珊站在我的身后,她在看我的相机,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直直看着我:“你见过这块石头,在哪里啊?带我去!”珊珊激动地拉住我,她的长指甲抓疼了我,她美丽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我被动地点点头,在雨中,我被珊珊拉向街道。
我和珊珊打车来到工艺品店里,门口的红灯笼依然还在,只是那天的男人不见了,只有一位年轻女孩在打理货品,女孩微笑着迎接我们。那一曲醉人的《风居住的街道》依然在我耳边响起,珊珊的眼泪却夺目而出,她抑制住情绪,一遍遍搜寻柜台上的物品。我也帮着找那天见过的白玉石,而今天,这块玉石却没有摆放。我失望地看着年轻女孩:“你家店主呢?那快白玉石卖了吗?”年轻女孩笑着说:“老板去进货了,他有一个习惯,他不在的时候,玉石都在他的身上装着。我想,他快回来了。”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摩托车声,那男人搬着货品进来了。年轻女孩忙去接货,而珊珊则目不转睛看着男人,颤抖着声音在空中回荡:“雷鸣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那个叫雷鸣的男人身体抖了一下,他慢慢抬起脸来,我分不清他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那一脸的水只是迅速的往下滚落。只看到男人踉跄了一下,珊珊一头跑了过去,投进男人的怀抱。男人呆立一会儿,男人哭出了声,终于紧紧抱住了珊珊。
我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珊珊痛哭着从脖子上摘下那块玉石,而雷鸣也从怀中掏出另一块玉石。两块玉石合并在一起,奇迹出现了,两块雪白的玉石慢慢变红,如血一样鲜红,如同两块火红的心在跳动。窗外的雨更大了,珊珊使劲地摇着雷鸣:“雷鸣哥,你还活着啊,你的同学说你不在人世了。我好伤心啊!”而雷鸣却只是长久抱着珊珊,什么话也说不出,仿佛生怕珊珊跑了一样。这个世界好像都不存在了,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就这样长久的相拥着。我不知所措,我开始后悔把珊珊带到这种地方来。
原来,爱是两个人的事,文中的枫,也是一位君子!
作品的结尾,韵味无穷,给读者留下无尽的想象……
佳作,耐读耐品!
赞红梅!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