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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春秋】老平房异趣(散文·外一篇)


作者:二杆孑孓 布衣,497.5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462发表时间:2014-06-20 06:15:10

我曾经换了不少单位,新房轮不上,还住老平房,且住惯了。别小瞧青瓦红墙的矮屋,常常是门前有树,门后有竹,风吹树冠就摇曳多姿了,雨打屋顶就响亮耐听了。三世同堂,老人小孩抬手起脚也方便。近邻远友都可轻松地来,来了不用爬楼,不用脱鞋,来了就升堂入室,烟酒茶不隔夜。不如意是灰尘厚,蛛丝密,还有雨漏,糟毁不少书本和家什。最大的烦恼是鼠患成灾,“叽叽吱吱”昼夜念经,过去传说是“数钱”,其实是粱上无君子,把电线啃得稀烂,须常备钳子、胶布随时抢修。老平房普遍光线差,摆设又难得有章法,一屋鼠类,蜈蚣壁虎蚂蚁蜗牛地虱婆,还有蛇,构成基本房客,俱不请自到。威胁客观存在,消炎祛毒药品必不可少。我吃斋的岳母说,能和人共处一室的小东西,就是客,莫要太难为它们。我捧着我百孔千疮的藏书,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对鼠,我的待客态度是电击,水淹,火烧。鼠精得很,其深谙“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之道,兵法比人类学得好,三十六计最善一个“逃”字。毒饵万万不可使用,那只能跟我后院两只珍珠鸡过不去,跟喜欢乱窜乱嗅的小狗莎莎过不去,还有深夜爬沙出来散步的乌龟。怒火中烧时,手抓老鼠也得干,掷毙过二十余只,自己也伤痕累累,花百十几元打狂犬针。除了鼠可恶,蜈蚣和壁虎只在帐顶上偶尔亮相,无甚要紧。蚂蚁在桌上搬运残羹,那是饭后,省我抹桌子了。而我养的乌龟,使蜗牛和地虱婆不见了影,此事可不跷蹊了。
   从乌龟的例子,提醒我许多:对付鼠类,须拿起生物武器。猫行不行?结论是不行。我家曾市得大花猫,生活上其向高标准看齐,鱼米为贱,蛋奶咖啡为佳,而其工作却是入夜便放倒自己,呼噜山响,且睡相不雅,竟抱头高卧在鼠巢出入处——鼠是断然不拿的。有那么—天,家中铁笼蹲着一匹大鼠,我凝视端祥,对它似有所待。这鼠毛色春夏青灰,秋冬赤褐,腹部雪白,两耳毛簇簇的,一副猪鼻;其尾蓬松飘逸。我想,既然我真心实意喂它年余,它身体又那么强大,何不放它出来参加灭鼠战斗?我还在书房想,厅屋那边鼠已被我那淘气的女儿放跑了。旺旺仙贝红富士苹果它不恋,自由更合其胃口哩。就有了好事:这鼠并不离家出走,而是直奔天花板去,人们看见它一会儿在高树上栖息,一会儿在沟渠旁饮水,一会儿在壁头上潜伏,其仗恃体大力不亏,全方位将鼠们痛加驱逐;不几天,鼠们匿迹,邻里皆大欢喜。、
   诚然,这鼠非凡鼠,乃我从广西忻城大山里购得,是一匹极其爱好和平极其爱好清洁的松鼠。或许为我这老平房大多丑恶的同类愤慨,或许也为我善待于它而感动,反正,它超越了自己采果食茎的专业,做了大花猫不屑于做的好事。古人说毛宝放龟得渡,隋侯救蛇获珠,信不得,但我信把动物当朋友的忠告(家鼠田鼠蚊蝇除外)。如果我们几将地球上所有的生物当作自己的房客,和睦相处,共同发展,我们就一定会得到意外的收获。
  
   【站着写作】
   年届不惑,我搬了多少次家,数不过来。十六岁离开父母,我的第一个家安在火车站的铁路支线工地,住民工棚。尔后频繁转移,住知青点,住大山里的杉皮屋,住猪厩改成的拱顶房,时至今日,才得瓦房住了。无论住在哪里,我都设法摆放一张写字台,一管笔,一叠纸,一本书。匪夷所思的是,这写字台早在四年前,就被小女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去,写那种写也写不完的作业。我这个搬家搬怕的人,住流动工棚住怕的人,能够在具有六十年代特色的的红房子里安居乐业,是难得的造化,也有难得的启示——我藉此还在写着所谓的诗文,只是,我站着哩。
   我哪里就不喜欢一张“平静的书桌”?我何以要把自己有限的生命处在一团糟糕里?的确是我的住房长乘宽加起来,不允许再添置书桌,那会侵犯床开创的另一块“殖民地”。读书与睡觉,还是睡觉要紧。我也试着占领饭桌,却早被妻的一帮学生包围。人打堆,还有一只小狗一只松鼠横卧沙发,不让落座,我于是就只能站着写作了。我比靠写《朗日诺》而朦胧起来的杨炼好一点,他爬在新西兰临时的家里、在厨房写他的组诗《大海停止之处》;他的妻子友友连这样的福气也无有,仅能一膝盖一面板的来完成她的画展。但据他们讲,这种“逐水草而居”的简易人生,倒真正成就他们的散文合集《人境·鬼话》,而诺贝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主席、瑞典汉学家马悦然教授说:“本世纪有潜力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作家中,杨炼是一个”。
   这是不是可以说,一切从事创造性劳动,或者换句话说是为人类做点有益工作的人,不必多于计较个人的生态环境?抑或是恶劣的生活条件,反而激发了他们的才情睿智而卓绝有成呢?欧阳修云“逸豫亡身”,翻译一下就是“死于安乐”;至今我才明白那些写写画画的人,命里注定要与苦难为伍,似乎没有了苦难(这苦难包括“衣食住行”的“住”,杜甫诗曰:“茅屋为秋风所破”),也就没了文化本身。对这个问题,叔本华大鼓其掌,他不也说“苦难是生命的摇篮”么?有人说“能受天磨真铁汉”,我想过,但还没怎么想通。我不认为动员全体锅碗瓢盆去接屋漏,像杨炼说的“在屋里过桥”,就那么诗意,那么闪动灵感。尽管一切真正的艺末家、科学家、实干家不在乎个人遇从冷热,但起码的工作及生活条件,比如一张书桌,一排书橱,一副好身板,还是应予以切实保证并不可或缺的。 “文人固穷”的流言,简直就是胡说八遭,可以休矣。
   不过,且慢,站着写作,像我这样除了百分之九十的尴尬,也夹杂百分之十好处(我专指写作状态):一是站着累,必得赶紧写,写要紧的话,可有可无的忏情悔语务必不敷纸端;二是极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偶尔冒出的灵词醒句,提笔即可逮住,不致遗失;三是把人处理在动态之中,就象卢梭一个人孤独的散步,能够对过往的生活作严肃而真实的思考,不象平铺直叙地坐在桌前,对灯搜索枯肠,老想写反而写不成字,说不成话,也办不成事。站着,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躯体缩得很短,这是生命紧逼的提示。生活的有心人只能而且也肯定会在芥末之空间,塑造浩瀚与阔大。从上述理由,对于写不写得出文章,能不能出成果出精品,与桌子凳子是否红木白木,关系不大。
   小时候看马站着睡觉,长大了,我竟至于站着写作,这是我要赶快,告诉朋友的。还有一件,我又要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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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艰苦的居住环境,丝毫没让作者感觉到生活的不易,相反,在这“方便”、“轻松”的方寸之间,却有着独享的无限乐趣和体验。就连“鼠患”的解决方法,也是“别致”之极的。而另一篇的《站着写作》,把前篇对生活的热爱与独特体味发挥到另一个极致。文章语言风趣,行文自然流畅中,透着睿智,推荐欣赏。【编辑:三微花】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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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潮仙        2014-06-21 07:04:47
  生活的有心人只能而且也肯定会在芥末之空间,塑造浩瀚与阔大。从上述理由,对于写不写得出文章,能不能出成果出精品,与桌子凳子是否红木白木,关系不大。欣赏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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