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平凡的小野菊(散文诗)
草木欣然,葱翠满眸。喜欢绿,自始至终对绿色情有独钟。虽说,春光无限
美;而我,偏喜春末夏初的时节。喜欢,五月;喜欢故乡五月小野菊盛开的季节。
五月中旬,满怀欣喜,踏上回归故乡的列车。透过疾驰的车窗,放目.阔宽
一望无垠的原野,风卷层层叠叠麦田的细浪,由远而近,再由近推远。此起彼伏,
眼前,恍如一片绿的海洋!
头顶,片片的云朵儿,轻盈婀娜.曼妙的身姿,如仙女舞动着飘逸的素罗裙,变换自如。
在淡蓝.明净.高远的天空下,荡着秋千,来回漂浮着,伸缩着,舒展着。多像,多像一幅,
雅柔.浅淡相宜的画儿。
收回,目光;对着远处的远处,凝神儿。似看到麦田的田埂上走来,手握铁锹的爷爷,
顺着田埂一步步向我,走来。走进,我的瞳孔。黝黑的脸夹上,透着红晕。汗水,从宽亮的
额头,一道道往下淌。尤其,那粗布白汗衫,像一朵米白色的小野菊,点缀在麦田中间,格外
显眼。手中挥动着铁锹,一下一下,弯腰,直起;直起,再俯身。堵上一个畦口,再挖开一个
畦口,将清澈见底,一路绕着弯弯曲曲泠口里的水,引进麦田,流向畦里。听着,
咕咚,咕咚畅饮的痛快,人心也跟着明澈,清透起来。连那,咯吱,咯吱的拔节声,
都听得真,听得清。
五月,正是小麦灌浆的时候。直挺挺的腰肢,撑起灌注饱满的麦粒,顶着根根竖起的绿麦芒,
个个伸向晴空里,连成一片。黑绿的颜色,那黑,似爷爷的面庞;那绿,似五月小野菊紧贴地面的叶。
风中夹裹着浓浓的清香,深吸一口,直达肺腑。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清的纯净,泥土的气韵,沁人心
灵。这清,可洗刷空中弥漫的尘埃,可冲涤沉积的污浊。闻着,闻着,我便闻到了过去。
随着,“爷爷,爷爷——”脆如银铃般的喊声,身着绿底,白碎花裙子的小姑娘,左手拎着装有
水罐的竹篮,右手不停地左右挥动着,挥动着;撒欢儿似地从田间地头向麦田中央奔跑;像极了一只
翩然翻飞的绿蝴蝶。“慢点,慢点儿”扭身,回头的同时,微笑着忙说。那双慈爱,憨厚的眼睛眯成
了一条细缝儿。顺手,摘下头上一边竟裂开嘴的草帽,左右呼扇着。看得那个入神,看得不忍转身,
看得嘴角儿微微上翘。看着,看着,看成了我今生抹不去的回忆。
走出,站前街。三步并作两步,双眸四处张望,恨不得中转的四路班车,停在我面前。身,坐在
车座上;心,率先跨上行程。飞奔在乡路上!两旁的白杨树,被风吹得哗啦啦,哗啦啦地作响。
一片片果园,一片片小树林,稀疏错落的一个个村庄,无论我离开多久,无论相隔几个春秋,
依然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暖心。
拉开车门,走下车,走在崎岖的小路上。小草向我招手,泥土里散发着土腥味,
田间泛起的清味,一阵阵,迎面。鸟儿,忽煽着翅膀,自由飞翔。天空,甚是明澈,瓦蓝。
远处田间里,三姑拽下头上的毛巾,喊着我的名字,向我招手。扔下锄头,大踏步地迎上来。
顷刻,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最亲不过故乡人啊!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在路口;一动不动地不知
站了多久,沧桑的脸上,一双和蔼可亲,慈祥的目光,我不知这是多少次,深情的凝望?我,一声
娘,叫得她红了眼眶。“你一回来,看把你婆婆高兴的,话都不会说了。”三姑笑着说。
次日清晨,一眼看见南房凉下,几朵米白色的小野菊,正蓬勃地绽开着,单层的花瓣,
中间吐露出馨芳的黄蕊,开成如太阳一样的形状。只为,圆上属于自己的梦想;只为,
吐露属于自我的本真。它喜阴,屋后.路边随处可见。一年只开一次,且开在春末,
不与春花争艳,不与秋花媲美,有花无果。开后,田里麦粒灌满;凋落,麦田一片金黄。
起身,端起一盆清水,浇在它四周,花瓣上滚圆的露珠,晶莹剔透,纹丝不动。
真好!你还是原来的模样,一顶点儿也没变;我禁不住用手为它擦去每一片叶子上的浮土。
沉默不语,静声深思……
午后,返城,按原路返回。目光,对着麦田,望啊望,舍不得收回,
望着,土里生,土里长的田野;望着,土窝里滚爬的生命。
望着近处,公爹,二叔,姑父挺直的脊梁。还有远处,大哥,二弟模糊的身影。
他们头顶上的草帽如绽放的小野菊,浅淡的白,平凡地开;一朵,两朵,三朵……
呼啦——一下;开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