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师傅来到这个车少、人稀的建设中的新城。我们一下车就进了楼房，和泥、抹灰。那时，手机还没普及，要打个电话，得跑到离工地七八里远的地方。那是台军绿色的无绳电话，不知是用什么金属造的，反正那话筒一抓在手里，就会有凉撞进心里。每隔两三天，那个住在旧城的本地老板，会开辆土黄色的破皮卡突突地来，然后叼着雪茄吆喝我们卸下挂面、馒头、和土豆，又呼呼地卷起漫天尘土去了。
　　 我们才开工十来天，就有一小半人偷偷逃了。老板像是慌了，呼呼地拉着我们去喝酒。酒真是好东西，半斤一下肚，心里就畅快啦！老板也喝高啦，脸色像嫩茄子，嘿嘿笑着说：“我放弟兄们三天假，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说！但是……”
　　 我抢着说：“牛肉，牛肉，要吃牛肉！”
　　 老板接着说：“但是，我点多少你们得吃多少！不然就没意思了。”
　　 我师傅听完老板的话，狡黠地笑了：“我不吃肉！我不吃肉！我烟瘾重，想抽点儿云烟！”
　　 老板还是那样笑：“一次抽光哈！”
　　 我师傅低头不语，眼球滴溜溜转。
　　 我说：“快让上牛肉啊！”
　　 老板叫店家上了两碟牛肉。碟小，肉少。还有一小碗酱。我笑了。
　　 师傅也笑：“行啊！”
　　 其他人胆子也大了起来。要酒，要肉。
　　 我吞着牛肉，听那个酒糟鼻的工友说：“下身憋，老板给不给解决？”
　　 老板说：“那个缺德，你还是自己解决吧！”老板说完让店家给师傅上了五盒烟。其他人要的东西也都上来了。量都很大。
　　 我推开一个空碟子，吃起了第二盘牛肉。哎，我觉得这盘牛肉没第一盘香。
　　 师傅抢起烟，拆开抽了起来。师傅抽到第十二支烟时，啌、啌、啌咳个不停。师傅第十三支烟抽到一半时，呜哇一声吐了。
　　 老板嘿嘿笑，说：“唷！你们都享不了这福啊？那就回去给我好好干活！”
　　 几年后，我在另外一个城市的工地上，遇到了满身是泥的老板。听人说，老板和几个女人纠缠伤了，就放下家产，只身逃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