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的日子昼长夜短。在这万物复春躁动的季节，傍晚的风光景致怡人。太阳像个恋春的火球红彤彤的站在远野的树稍上，把夕落的余辉撒向山村原野，把湿漉漉的春天气息催化得浓绿馨香。堤道岸柳，乡野田原，花野丛林中，虫鸣莺啼，万物的清香随风飘逸。散落的村野炊烟袅袅，鸡欢狗吠。田径小坎时有机耕而归的农人，疲惫中带着欢欣的笑容，想着回家后享受着老婆可口的饭菜，端着酒杯儿消除一天的疲劳，把日子品得浅浅长长地甜蜜。
　　 我与好友白水默契的每天在老地方会合，披着夕落的霞光，感受着春天的气息，转游散步在周边的乡间。议论着国事，家事，身边的不平事。激动得时而感叹，时而义愤填膺的发牢骚。
　　 这天在踏入堤岸时，一个光鲜的女人从对面而来，在擦身而过时我不觉对她多瞅了两眼。非是我贪色，而是她那付媚眼似曾在什么地方有过热情的交遇闪烁，感觉到十分的熟悉。我那么盯着她，奇怪她怎么就只是钭了我一眼，好像我们从来就不认识，而我又固执的认为我们确是在哪儿有个接触。于是，我在脑子里苦苦的搜索着。小镇就那么大点范围，最多一个多小时就能兜个圈儿。每天在沅水堤岸，周边乡道多是碰着散步的熟面孔，见得多了相互间点点头，颔首打个招呼。这个女人究竟是在哪儿见到过呢……
　　 思想上一跑马，我的伴友白水和我说话就空费了唾沫星子，我答非所问。他不由得立住脚，鼓着一双小眼睛瞪视着我：“老兄，你今天怎么搞的呐！好似鬼偷了心去哒的，你没得毛病吧？”我被他看得心里虚虚的，不觉遮掩地道：“没有什么！只是……只是刚才……”
　　 “呵呵，刚才！知道我和你说了什么吗？”他眼光怪怪的。我心里一惊，有点发虚，刚才——心里想岔了，还真不知他和我说了些什么哩？
　　 “哦，刚才！我明白了……”他继续道。
　　 我茫然的望着他：“噢，老白，你明白了什么呐？可别乱猜喽！”
　　 “哼，看你这付德性，我乱猜了吗？你心里没有鬼，慌什么呀！”他嘲笑着：“一定是刚才那个美女把你的魂勾走了吧！看你那双贼兮兮的眼睛就没安好心。”他即已说破了，也就没必要再瞒着他了。
　　 “哎，刚才对面走过的那女人呐，我感觉很面熟的，总觉在哪儿见到过哩，本想与她打个招呼，可他娘的一脸的冷漠又怕自找无趣，所以，我就想啦……又总是想不起来了喽。”
　　 “呦唷，真有这事呀？你不是见了美女就都眼熟吧！好好想想究竟在哪里见过呐，这女人也真是，既然有交情就该招呼一下嘛！弄得俺江波老弟思心切切的。”他故做一脸愤然，语气里带着疑惑的戏谑，我无奈地笑笑：“哎，你要不信就算了，女人就是这德性，我只是奇怪而已，并非硬要与她有什么来往，交结上她们能有什么好处呐。”
　　 “嗯，那也是，不过下次遇到她你早点提醒我，我一定问问她是哪路神仙咯。”他话语讪讪地有几分低落。男人见了靓丽的女人谁能沉得住气，由于这个女人的插入，余下的话题，白水总是往女人身体有关的某个部位上扯。我则在应答之余，心思仍然停留在那女人身上；眼前浮现出她那高耸的胸部，圆滚滚的两大坨，那是女人的阳台啊。男人见了那样的浩然阵仗，不会晕眩得头都变大吗。这个惊艳神秘的女人究竟在哪儿见过的呢？好在小镇不大，山不转水转，磨不转驴转，总会有碰着的时候。
　　 这天晚餐后老天苦着脸，显得雾霾沉沉的，寒凉的堤风间断的飘零着细细的雨丝。我和白水沿堤岸闲聊着，从下上朔至闻家渡口。在内堤脚下一幢废弃的厂房处，目光无意间溜向一长溜破败的棚户区。那儿没住几户人家，显得荒凉颓败。就见一个女人笑靥如花的抛着媚眼向我招手，那面目媚眼是那样的惊人熟悉。我的后脑勾闪过一阵电流，全身震颤了一下，接着就有了几分激动，这不就是我要找的那个女人吗？我真不敢相信她就住在这儿，我努力的向那儿张望着。虽然从堤面到堤脚相距也就十多米远近，但由于天阴黑得早，加上雾气蒙胧，除了那双熟悉闪亮的眼神，面目似乎很模糊。她见我朝那儿张望着，那手势招得更热呼了，还听得细细的带着压抑的呼叫：“哎，来啦！过来玩玩！”她似在呼换着一只宠物样的向我抛着媚眼挑逗着。白水随即发现了状况，轻轻的问我：“噢，你们认识，她喊你哩！”
　　 “哎，看不太清，好似那天遇到的女人呗，但不确定，那势头也在叫你呢。”我回击着。在我和白水说着话时，便见她向前移拢了几步，站在那蒿草没膝的堤脚，于是胸部光亮的阳台使我触目，那对大波我确定是她了，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倏然，想起以前不正是在这儿她向我招手吗！那天阳光灿烂，她在阳光烘托下就分外的炫目，因此我就多看了她几眼，脑子里便有了深深的印象。后在途中相遇，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怎么也无法把她与这样一个荒僻颓败的地方联系起来。随即我脑子里闪现出一个惊讶的问号，听她喊着“过来玩玩！”我心里一琢磨，这个“玩玩”很有意境，带着一股职业的诱惑味儿，不是一般的玩玩哩？难道她……她是卖淫女？我恍然了，无怪乎那天在路途碰到，她表现得陌生冷漠，说句粗话：婊子无情，她们是抽卵不认人的！只有拉生意时才会热呼。我赶紧拉着老白急忙走人，心里只为她可惜，一个完美的形像在我心底彻底的破碎了。老白一脸茫然地盯着我：“你怎么了，遇到鬼哒呗，没找到她时你心事重重，碰到了又避瘟似的逃避。”走了许远我停下脚步没好气地道：“喂！你他妈的是装苕，还是真的不懂呀！”
　　 “唉，我装什么苕呀，那不是你要找的人吗？我看你他妈的才是神经病哩。”他反唇相讥。
　　 “喏，看你还真是有点天真哩，你喜欢她你去呀，她要你去玩玩，你不懂么？我告诉你，她一定脱得赤条条的，你哩，像条公狗趴在她的身上让你好好玩呢！”我嘴里说着，想到她脱光后的那对大奶子，不觉胯裆里就有了动静，再往深里想下去就有点燥热了。他惊讶的望着我说：“哦呀！你说的是真的吗？”
　　 “哦，不信你狗日的就去试试吧！花钱找乐子，她一定玩得你爽歪歪的哩，现在社会这样的事儿多着呢？”我不知他是装模做样还是真的不知世情。他楞怔了许久不知所云地道：“狗娘养的，公安就没人出来管管哒啦？”
　　 “怎么管！而今的人看电视受教育聪明多了哩，她们自立门户各自为战，给你来一个遍地开花，莺歌燕舞，谁的门面与脸上挂着卖屄的牌子啦。”
　　 “哼！这不是钻了政策的空子吗？他娘的前些年捕风捉影罚款搞创收，抓一个小姐信口开河的咬出一皮条，而后就有屈死的鬼……”他嘟囔着。
　　 接着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实际上是他的亲历事情。九十年代末期一个叫桃珍的女人，被派出所当作卖淫女抓去罚款五千元。本着坦白从宽和立功受奖的表现，以招供嫖客的多少，可少罚或不罚。桃珍就是不承认卖淫，没有卖淫哪有什么嫖客可招，她感觉冤死了又说不清。不知怎么就托人找到了他，他与派出所的关系还不错。派出所为了罚款任务也想利用他劝劝那女人，或交待嫖客，或交罚款走人。看他的面子把五千元降低到四千元。他心怀疑惑的见到那女人，不觉心里一惊，她竟是许多年前他修建水利工程时，驻扎处房东的女儿小珍。在那个艰苦年代他们一家人，对他亲人般的问寒嘘暖双方关系处理得似一家人。那时的小珍还只有十多岁，在困苦的条件下她养成了勤奋懂事，一对水汪汪的眼睛清纯质朴热情。他见到她时一脸的憔悴忧郁，但仍然抹不去本质的厚重，踏实的诚朴。她羞愧的眸子里表现出几分倔强的愤懑和委屈，轻轻地对他道：“泉哥，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形式见面吧，我在这个县城里没有其他的人哟，所以就想到了你，你认为我会是那样的人吗……”泉哥是他的小名，白，水相合就是泉字。他对我说：我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更不希望她是那样的人。我给予她一个鼓励的目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讲清楚了我会给你想办法的的……”
　　 “那我先谢谢泉哥了……”她说。
　　 农村在改革开放中土地承包后，自以为会过上好日子。她父母就以能本份种田的眼光为她包办了婚姻。那是一个老实粗俗无比，本份的丈夫：体格像一头公牛般的健壮，舍得力气而头脑简单，光知道像牛一样干活儿的人，这样的人在以往出集体工挣工分是没得挑剔的。如是夫妻俩就守着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然而几亩大田怎么下苦力也种不出幸福日子来。那年代不像现在有惠农政策补贴种田的，反而还要交各样的提成。农民们初时承包土地的那份欣喜和热情，在田土的辛苦折腾中，就如昙花一现的黯淡下去了。许多人就屁股一拍，把土地扔给老人潮水般的涌往沿海，奔向城镇梦想发财去了。在大潮流下桃珍也来了城里打工，那个木讷老实的丈夫就留在了家里种田。于是，在新环境下就有了新的外遇。派出所就听人举报说她卖淫，于是，就罚她的钱，而她即不承认卖淫更是招不出什么嫖客。白水长叹一声结束了他的叙说。令我唏嘘叹息。沉默良久我问。
　　 “哎，后来呢？”
　　 “哼，还能怎么着！小珍从小就脾气倔犟，一个农家姑娘弄几个钱容易吗？折腾了十来天没逼到罚款，更交不出什么所谓的嫖客，人可被整瘦了一圈咧。派出所没办法通知村里领人，你想想那又是怎么一个状况呀？无非是臭扬一个人的名声喽。”
　　 “呵呵，派出所的哥儿们没给你面子？”
　　 “哼！狗屁，你以为我是八贤王有凹面金锏，可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呐，世界上还有比钱亲的吗？一切工作都是在社会和谐里追求着经济利益，没有了利益也就消失了动力咯，你有凹面金锏谁也打不着哩。”
　　 我嗟叹着自我解嘲：“唉，什么事情都有个发展转换过程嘛，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小姐赚了大钱，也使有些人做了冤大头，但拉动了某些方面的经济引进了外资。殊途同归，也为目前的小姐在僻巷里创出了幽境，有钱就能及时行乐。在欲望遍地流淌的今天，操皮肉生意已不再神秘了，没有以前能赚大钱了。但在求实政策下只要不被抓到现场，赚那方面的钱倒是比以往安全多了，只有傻屄才会在小巷阴沟里翻船哩。”
　　 夕落的太阳嘲讽地笑得意味深长，我俩游走在生疏不一的散步者中，继续议论着：现在人日子好过了，晚餐后散步瘦身成了自然习惯，都想着把肚子里的余积排泄出来。老话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生命在于运动不无道理。而今六七十岁的人多还活得潇洒自信，男女硬朗得如帅爷太君一样。人们以不同的思维观念享受着梦一般的幸福生活，老牛想吃嫩草的人可多着呢。在以经济利益为前提的社会土壤里，就滋生了卖淫这个古老的职业。应了一句老话：饱暖思淫欲。卖淫嫖娼就成为了目前即不合法，而又无以禁止或铲除的隐患……唉！对于我们这代与共和国成长起来的人，说句实在话，上世纪八十年代前，社会上基本是没有黄，赌，毒流泛滥等犯罪恶习的。如果光以饱暖思淫欲来铨释这种社会败象是不够的，其中必定有着高深的社会课题了。如反之，人们的生活处在累死累活缺衣少食的环境下，谁也没心情去赌博，嫖娼呢？但是，在任何一个社会时代里总有贫富之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