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子裹的爱
(一)
“喂,闺女,明天就是端午节了,妈想去你学校一趟,送一些粽子给你吃。”徐云妈妈兴奋地说道。
“妈,不用了,我在学校食堂买一些就好了,您还是别来了,大老远的来这里一趟也怪累的,再说了您又不认识字,待会迷路了怎么办?”电话的那头,徐云不耐烦地说道。
“没事,闺女,妈可以问路人啊,再说了妈已经去过一次,能找到你的,不用担心这些,好了,闺女,妈要去干活了,你爸还在田地等着我拿些种子过去......”说完,便挂了电话,不留徐云再次辩说的机会。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久久回旋于这条寂静的走廊,将徐云的思绪飘向了熟悉的乡村。
徐云的父母是乡村淳朴的农民,靠着家里仅有的几亩田地生活,也许,是因为常年顶着烈日耕作,他们都有着共同的特征---黝黑的皮肤,粗糙的手掌,略添皱纹的脸庞,原本黑丝已渐渐被白发占据,看上去,显得格外得苍老。
他们日升而出,日落而归,蹒跚的履步,在夕阳的映照下,为天空增添了一道忧伤。
徐云自小生得清秀,她有着雪白的肌肤,纤长的玉指,一双灵动的双眸,一缕飘逸的长发,看上去就像是个美丽的精灵。也难怪,同学会误解徐云是个富家子女,她们经常投来羡慕的眼光,总是讨好般的尾随她。
曾经乡村的“丑小鸭”如今变成学校的“天鹅”,她很享受这种感觉,以至于她不想让同学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下层的农工,不想让父母出现在她同学的面前,因为她害怕,害怕同学看到脏兮兮的父母,会让她失去了“天鹅”般的待遇。
还记得,初到陌生的城市,是徐云母亲带着她来学校报道的,确切的说是徐云带着她母亲。
那天,徐云的母亲紧紧尾随着女儿的步伐,不论是转车,还是寻路,都是徐云一手操办。就好像幼年的孩童,总喜欢牵着父母的手指行走,生怕一放下,就追寻不到父母的方向。
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目的的,或许来的太早,宿舍迄今未有人入住。两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宿舍坐了一会,徐云母亲便叮开始嘱一些话语:爸妈不在身边,在学校自己好好照顾自己,生病了要去看医生,饭得吃饱才行......
我们永远是父母眼中长不大的孩子,不论年岁多高,也逃不掉父母的千叮万嘱。
也不知道,徐云的母亲那次是怎样回到家乡的,或许,是一直询问过去的,或许,是靠着记忆摸索回去的,总之,她的身躯肯定是疲惫不堪的。
窗外依然阳光明媚,鸟儿在枝头唱着幸福的歌谣,偶尔吹来的一丝凉风,将徐云的思绪拉了回来。
“妈妈明天就来了,怎么办呢?”徐云自言自语地说道。
她一头钻进被窝,脑海浮现了妈妈出现的场景:一身缝补的衣服,略带一些泥巴,手提着蛇皮麻袋,迈着蹒跚的履步,洋溢着满脸微笑,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她似乎听到同学的嘲笑:“咦,这不是徐云吗?旁边这位脏兮兮的阿姨竟然是她妈,与我想象中的相距甚远!”接着便是“咯咯咯”的嘲笑响彻了她的脑海。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害怕失去这一切,虚荣心的帽子已经紧紧扣在了她的心弦,让她无法挣扎出来。
渐渐地,她进入了梦乡,梦里有她的乡村,她的妈妈正在收拾着行李......
(二)
黎明驱赶着黑夜,候鸟于晨光中,唱着幸福的歌谣,将他们从轻寒的枝头唤醒。
顿时,屋内一片忙碌的景象......
“孩子她爸,想想看,还有什么忘记带给闺女了。”小燕一边忙碌着收拾,嘴边还不忘自我提醒着。
“把前几天叔给我买的补品带上,我这条腿已经跛了,再补也是这样,闺女在学校肯定没有吃好,现在正是她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营养补充。”徐飞轻声地叹道。
几年前徐由于一场事故,被撞伤了腿部,到医院拯救的时候,算是保住了这条腿,但行走却是一瘸一拐的。
“真是苦了你,孩子他爸。”小燕有些哽咽地说道。或许,那一场意外又重新浮现于她的脑海,让她油然而生出一份悲伤之情。
“孩子她妈,你愣在那里想什么,赶紧把闺女最爱吃的粽子收拾起来,再不抓紧时间就赶不上车了。”徐飞焦急地说道。
“已经装好了。”说完,小燕便取出跟随多年的蛇皮袋,把这些珍贵的东西一一装进皮袋,熟练的动作,见证了她与皮袋浓厚的情谊。
他们锁好了家门,借着微弱的月光,迈着蹒跚履步,匆忙走向车站,那沧桑的背影,给月光留下一道明媚的忧伤。
不知不觉,便到了车站,似乎他们都不感觉疲惫,或许,心中那丝兴奋压制了疲惫,不给它喘息的机会。
“小燕,自个一路小心,手机你带去,到时候不知道怎么转车,记得打电话问问闺女,别心疼话费。你大字不识一个,真有点不放心你去,哎!这该死的腿!”徐飞一脸忧伤地说道。他害怕跛脚会给女儿带来嘲讽,所以才同意让妻子去。
“甭担心我了,我一个大活人还会被人拐走不成啊。”说完,便从他的手中接过一个陈旧不堪的手机,仔细一看,会发现键盘里略带尘土。
“到A城的乘客请抓紧时间上车,车子马上就要出发了。”售票员扯着嗓子说道。
她迈着蹒跚履步,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因为她不习惯车内的味道,几年前陪女儿去的那趟,差点让她吐干了肠胃。
她伸出头颅,对着他说:“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了。”话语中带着些哽咽,眼神藏匿着一些血丝。也许,是因为即将要与女儿见面而激动落泪,也许,是因为这份多年的情面临割舍而潸然落泪。毕竟,她们相处了大半辈子,彼此都成为了依靠。
他应了一声,朝她挥挥手,看着车子缓缓离去,渐渐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此刻,黎明已经为黑夜点燃一道曙光,人群慢慢地流入大街小巷。他还是呆呆地望着车子离去的地方,似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回家。那个挥手离别的姿态,凝固在晕红的朝霞中。
不时,一阵凉风吹来,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缓了下神,一瘸一拐地朝田地走去,给天空留下一道蹒跚的背影。
(三)
缓缓地,车子已经驶入了A城。
此刻,正是烈阳高照,太阳像火球般地炙烤着大地,原本人流不息的大街小巷,偶然只能看到几个稀疏的背影。
她下了车子,一脸茫然地寻望四周,像是在追寻当年的记忆,又像是个迷失的孩童,在寻找归家的方向。
几年了,几年时间A城的变化,让她无法辨别通往女儿学校的方向。
她似乎想起老伴叮嘱的话语,她的眼神凝望着蛇皮袋,里面都是她的珍宝,由于害怕小偷,她把手机也放进了蛇皮袋,从上车到现在,一直都是紧紧地揣着绳索,以至于汗水残留着手心,交织于绳索。
她征了一下,把正向解开绳索的手又伸了回来,她想到跨地区是需要昂贵的电话费,想到家中还有个跛脚的老伴,想到让女儿来接会影响她的学习......
她径直地走向附近的店门口,用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询问店员B学校怎么去,话中加夹了浓重的乡音,店员打量她一番,看到又是穷酸的问路人,于是没有搭理她的话语,她只好无奈地离去。
她依然凝望着十字路口,努力地在追寻记忆。她不停地用袖子擦拭额头的汗水。身上缝补的衣服,已然湿透。或许,是天气温度过高,或许,是内心过于焦躁。
远处的站牌亭,有一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她,足足半个小时,视线从未离开过。
他叫阿三,约摸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挺清秀,有着浓厚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架了一副眼镜,为他的外表增添了几份斯文,初相遇,给人一份好感。
也许,他觉得时机来了,满脸微笑地走向小燕。
“阿姨,您遇到什么困难了?需要我的帮助吗?”阿三微笑着说道。
她打量了阿三一番,觉得眼前这个人也不像坏人,但是她始终没有忘记老伴的叮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人心难测,自个要留心。
“不用了,小伙子,谢谢你。”她再次用一副极不标准的普通话答道。
阿三并轻易没有放弃,他继续说道:“阿姨,您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讲的,您看,我像坏人吗?”
她怔了一下,并未言语。
“阿姨,您知道吗,我的妈妈和您差不多大,像您一样的慈祥,看到您我就想起的妈妈,所以我想帮助您!"阿三再一次说道。
听到这些,她有些动摇,陷入一片沉思:与其这样迷茫寻找,不如让小伙子给我带下路,这样也好早点看到女儿,也可以早点回家,老伴也不会为自己担心。
“这...这不好吧。”她显然有些欣喜地说道。
“不碍事,阿姨,我妈妈经常和我说要乐于助人,今天能帮助您,我心里也很开心,您是要去哪里呢”,阿三兴奋地说道。
“你知道某某某学校吗?我想去找我的女儿。”她有点高兴地说道,显然内心的防线已经没有了。
“阿姨.这个我知道的,您跟我来,我带您去。”阿三微笑答道。
接着,两个背影便消失在十字路口,像是一位母亲带着自己儿子一样,正赶往回家的途中,殊不知,这是一条通往厄运的道路。
(四)
烈日依旧高悬于天空,不留一丝给知了喘息的机会,年轻人和她正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向偏僻的小巷。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她望着四周的一切,太过于偏僻,心里有些不安。她隐约记得,几年前未走过这里。
“小伙子,还有多久?”她显然有些焦急地问道。
“快了,再走一会,就快到了。”阿三微笑答道。
“我几年前到过这里,好像没有经过这里啊。”她有些不安地说道。
“阿姨,几年时间城市已经发展很快了,道路也修建了很多,我带您走的是小路,能更快到学校。”阿三冷静地说道。
显然,阿三也看出她有些怀疑和不安。
为了排除她心里的不安,放松对自己的警戒,阿三又继续说道:“阿姨,不用担心的,我并不是坏人,我完全是为您着想的。”
此刻“坏人”这两个字眼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她陷入沉思,老伴的话语又再次回响在她的耳边。
“小伙子,我们还是沿着大路走吧,好吗?”她几乎有些央求地说道。
虽然话音中充满了乡音,但对于他这个经验丰富的劫手来说,稍微一揣测,便知其意。
“既然走了这么远,就不要回去了,再说这大热天,也怪热的。”阿三不耐烦地答道。
她越走越不安,试图想逃脱偏僻的小巷。或许,她已经察觉阿三并不是所谓的好人,至少他对自己是有所图。于是,把她手中的蛇皮袋抓得更牢。
阿三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毕竟他是多年的老手,对付一个乡村妇孺那是绰绰有余。
他正酝酿着下手机会,寻找着下手地点。
“好,就是这,大中午的应该没有人过往。”阿三暗地心想。
此刻,只见阿三反身一个箭步,夺取她手中紧拽的蛇皮袋,她瞬间被阿三猛烈的撞击而摔倒在地面,但仍旧死死地拽住蛇皮袋,口中大喊着抢劫,眼睛布满血丝地瞪着张三。他愣了一下,或许,他在思索一个妇女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或许,他又是在思索蛇皮袋究竟有多宝贵的财富。他似乎看到钞票在像自己招手,看到自己坐在豪华的饭店大饱一餐......
想到蛇皮袋的钞票,他顿时充满了无限力量,他伸出单脚,使劲地踩着她的手臂,半弓着身躯,双手不停地扳开她的手掌。
她撕心裂肺地叫喊着抢劫,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耗着,否则,女儿就尝不到最喜爱吃的粽子。
她使劲力量,双脚踢向阿三的身躯,纵使每次都落空,她试图用嘴去咬他的双手,却又一次次的落空,庆幸的是,蛇皮袋仍旧在自己的手中。
阿三彻底被惹怒了,他像疯狗一般地脚踢她的身躯,踢她的手臂,甚至她的头部。她瞬间缩成一团,就像刺猬一样缩着,只可惜,她没有刺猬那般幸运,它可以用自身的刺来保护自己。而她,却是用承受疼痛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一切。
这时,阿三看到远处走来一对母女,立马嗖的一下消失在偏僻的小巷。
看到阿三逃去的踪影,她松了口气,渐渐地,黑暗笼罩了视线。也许,是因为承受了太多的疼痛,也许是太累了,她瞬间晕了过去。
(五)
“妈妈,妈妈,前面有个阿姨躺在那个角落里面。”小女孩忙跑向后面,慌张地向妈妈说道。
“小雅,在哪里,带妈妈过去看看,”婉琳急忙说道。
接着,就传来奔跑的脚步声,回荡在偏僻的小巷里。
“呀,我的天啊,怎么全身都是伤。”女士,你醒醒,婉琳轻摇了几下小燕的手臂,生怕疼痛再次降临在再她的身上。
“喂,120吗?这里有位女士受伤了,请你们赶快派辆车来,不然会出人命,这里是C路,C街,D小巷....”婉琳急切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