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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想起当年“学工”


作者:第三女神 童生,825.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38发表时间:2014-06-26 16:48:55

背景:1966年5月7日,毛泽东在审阅了中央军委总后勤部《关于进一步搞好部队副业生产的报告》后,给当时的中央二号领导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后来被称为“五七指示”。指示中有一段是对学校讲的:“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1969年秋-1974年春,我在SDLQ一中读初、高中。其间,贯彻落实毛主席五七指示的工作在不断深入,“学工”由开始阶段的进工厂参观、驻厂跟班生产,到学校自办工厂为市里的企业配套生产零配件,再到校办工厂独立生产经营;“学农”由农忙季节下农村帮助收割播种,到利用学校空闲土地种粮种菜、开设“农知”课并把课堂搬到田间地头;“学军”则由把体育课改为“军体”课、加进军事内容,到请驻军或武装部门到校搞军训(有时还专门训练指挥员),再到不定期地组织军事拉练。我们学校的校办工厂就是那个时期开办、并且从小到大逐步扩展起来的。
   校办工厂开始只是一个翻砂车间(由兼做学生餐厅的能容纳近2000人的大会议室改造而成),为我市的一家央企电机厂铸造电机产品的轴盖、端盖、风扇、机壳等配件。后来与电机厂脱钩成为了独立的铸造厂,产品内容、种类不断扩大增加,生产方法和技术也随着社会发展在不断的革新。
   当年我们是各个班级轮流到铸造厂参加生产劳动,一个班每个学期大概是一个月左右。期间还要在造型、大炉、浇铸、滚筒、磨光、蘸漆等多个岗位中轮换。
   造型是铸造的第一道工序,也是劳动强度大、最基础的工序,有一定的技术性,用的人也最多。造型需要有砂箱、型体和型砂。砂箱分为上下两部分,是一种木制的箱体;型体是事先做好的与铸件形状完全一样、尺寸稍大(因炽热的铁水冷却后会有一定比率的缩小)、可反复使用的金属(或木质)物体;型砂具有耐火性,与一定比例的粘合剂和水相混合,使其具有一定的粘合强度,以便被塑成一定的形状,并能抵御高温铁水的冲刷而不会崩塌。造型时先把型体放在平板上,放上砂箱,填上型砂,压实刮平,下型造完;将造好的下型翻转180度,放上砂箱,再填上型砂压实刮平,上型造完;将造好的上型翻转180度放在旁边,取出型体;将上型再翻转180度与下型合好,砂型造完,等待浇铸。
   大炉是把铁锭投进炉膛然后燃烧焦炭,加温至1500多度把铁锭熔化成铁水,是劳动强度最大、危险性最高的工序。这项操作是由有经验的工人师傅通过观察炉内亮度,来判断融化程度,以确定是否往外倾放铁水的。劳动强度大,是说不开炉的日子要为开炉备料,包括准备焦炭和铁锭,还得清理炉膛、维修大炉。这其中砸铁锭需要相当的体力,因为铁锭在运来时是连体的,用前不但需要把连体的铁锭砸开,还要把单体的铁锭砸成小块,以便融化,而砸铁锭的工具是一个有着3米长柄的8磅大铁锤。这个活,不要说对十六七岁的学生,就是成年人,也是个苦累体力活。而开炉时,融化成铁水后,要先将大炉倾斜,把铁水倒进“大包”里,由一前一后两个人抬着这足有100多公斤重的一大包铁水(大包前后各焊有一个1米多长的铁架把杆便于人抬),进到车间放在事先准备好的两个支架上,然后将大包向一侧倾斜,把大包里的铁水倒进“小包”(有一个1米多长的手柄)里,由一人端着小包把铁水浇到造好的砂型里。把铁水浇到砂型里的过程就是浇铸,当时是由电机厂派来的有一定技术的工人师傅干,不让我们学生动手。
   铁水冷却成形后,要把砂型打碎,取出毛坯铸件,然后放进滚筒,开动电机,带动滚筒滚动。目的是通过撞击把毛坯铸件上的毛刺打掉,以便于下一步的磨光。
   磨光是在砂轮机上操作,有一些危险性,并且空气中弥漫着磨下来的铁质粉末,非常的脏,对身体有害。
   蘸漆则相对比较简单,把经过磨光处理的铸件整齐的穿成串,或垂直或水平地放进漆池内蘸上漆,然后晾干就算完活(那时还做不到喷漆和烘干)。
   这些岗位除了浇铸、滚筒和蘸漆以外,其他我都干过,干的最多的是造型和大炉。因为我是共青团员、学生干部,所以每次参加学工,都是挑最脏、最累、最苦、最险的活干。
   开始干造型,我们这些尚属少年的学生从来就没有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根本不知其为何物,完完全全的“一张白纸”,一切从零起步。经过师傅一个多小时的现场讲解和示范,我们这些学生娃就开始了“干中学”——边干边学、边学边干、干学结合。那时也讲合格率,重视质量,而提高合格率的基础和关键是造型(当然跟浇铸也有一定关系)。首先型砂得压实,否则浇铸时容易崩塌。其次造好型的型腔内不能有砂粒,否则浇出的铸件会有砂眼。为解决型腔里有砂粒的问题,当时主要是用嘴吹气,把砂粒吹出来。因为整个车间里,几十个人在造型,只有2支风枪,我当然是先尽着别人用,结果吹了没几天,就得了腮腺炎,但轻“伤”不下“火”线,每天到学校医务室打针,坚持干活没有回家休息。
   我好动脑子、爱琢磨事。为了防止取出型体时双手不稳蹭掉型砂以至于造成铸件不合格,要事先把型体的垂直外立面用石蜡打成锥形外立面。这是个非常细致的手工活,技术难度挺大,也很麻烦,需要在工装车间由专门的师傅做。经过一段时间后,我就想,能不能在做型体时就把它做成锥形外立面,这样不就可以省去打蜡、至少是降低了打蜡的技术要求和难度,使事情变得简单点了吗?当我把这个想法向电机厂派来的师傅提出后,他思考了一会,突然说,别瞎琢磨,干你的活去!当时我挺委屈,我这是为工作考虑,行就行,不行也没什么,你怎么这态度呀?后来想,也可能是我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提的这问题,你想都没想过,伤了自尊心,感到没面子。不过我并没有再说什么(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当时的想法是否有点道理,也不知道现在的型体是个什么样子——当然这些对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浇铸时,炽热的铁水进入砂型后,马上就会冒出热气,而打碎砂型取出毛坯铸件是在浇铸之后不久的时候进行的。整个过程,车间里热气蒸腾,人就好像是在云雾当中,加上室温升高,一个女同学竟然晕倒在地,被同学们送到医院。而我则几次在不当班的时候,主动参加砸铁锭和抬大包。
   说实在话,砸铁锭是真累,抬大包是真苦,磨光是真脏。(当年社会上还有专门从事“劈铁”工作的,也就是砸铁锭。那劈铁师傅冬天穿着单衣,夏天光着膀子,腰上总扎着一条足有十几厘米宽的皮腰带,胳膊上和胸前的肌肉都非常发达)。但是,再苦、再累、再脏我们也不在乎,那是那个年代思想教育的结果;没有物质刺激,只有精神鼓励,人们大都争先恐后,也是那个年代鲜明的特色。后来在一次“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讲用大会”前,校领导审定我的发言材料时,专门删掉了“在磨光车间干久了非得肺病不可”这句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学工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就像昨天一样。学工并没有少学了文化知识,相反倒是干学结合对不少课堂内容更加深了理解和记忆。同时学工也开阔了视野,拓宽了知识面,并在实践中增长了才干,锻炼了热爱劳动、不怕困难、乐于吃苦的精神和品质。客观的说,这对后来我高中毕业下乡插队、参加工作到铁路工程单位摸爬滚打艰苦施工(其间转干提干)、回到地方进市委机关工作、完全依靠刻苦自学取得大专毕业文凭、之后又担任部门主要领导,都是非常有益的。因为并不是人人都有那样的经历,也并不是所有有那样经历的人,都能同样从中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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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当年的学工,是现在有用人才,不管后来做哪个行业,在学工期间所学的知识与对技能、对生活的领悟,当是受之有用,并带给人教益。文字携时代背景,再现了当年在校办工厂学习的情景,边学边干,有苦有甜,并获得了与平日里所学不到的知识,掌握了一些对生活有用的技能。其实,经历就是一笔财富,让人成长并成熟。文字感自心底,真实率性,读来给人感触,欣赏!【编辑:冰煌雪舞】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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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冰煌雪舞        2014-06-26 22:13:09
  文字真切展示了当年当“学工”的情景,收获颇多,使人感怀,欣赏!
作品见于《新民晚报》、《羊城晚报》《小小说选刊》《短篇小说》《青年教师》《椰城》《青少年与法》《深圳警察》《燕赵都市报》《北方作家》《做人与处世》《考试与招生》等全国各级报刊!
2 楼        文友:古渡        2014-07-04 08:58:14
  呵呵,能把多年前的旧事记叙得如此清晰实属不易,读来真实而亲切,佩服老兄的记性。当年我也曾在磨光车间劳动过,想想也颇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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