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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偶忆乡村少年时


作者:老船还行 进士,6809.0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147发表时间:2014-06-27 08:54:01
摘要:回忆几十年前在乡村度过的夏日,同小伙伴们津津有味的玩耍和火烧蚊子的有趣经历.

作为知青在下放以前,还是一个十一二岁孩子的我,就作为“臭老九“子弟,自惭形秽地去乡下老家时不时呆上个十天半月的。原因很简单:同乡下孩子玩。他们同父辈一样,身上、手上、脚上有牛屎,思想最干净,皮肤最黑亮,玩耍最快活。
   双抢大忙季节,我整天跟着一帮子年龄相仿的乡下孩子穿行在田间阡陌。他们是活没少干,玩也不耽误。而我,只是蜻蜓点水割几兜禾,插几根秧,然后集中精力对付田螺、泥鳅、鳝鱼,或者一种叫做火烧皮的指头般大小的小鱼儿去了。实在没玩的,田中田垄的太阳花、狗尾草乃至略带些粘稠的黄泥巴也够让我折腾好一阵子的了。找一两个小伙伴来他个“实弹演练”,几轮下来,“中弹”最多,变成个迷彩泥人的,还能是谁?用孟老夫子的话来说,舍我其谁也。
   小伙伴们一律黑皮黑草黑牛犊黑狗子样,却又油光铮亮的,似乎向我的眼眸展示着烈日在他们身上涂抹的杰作,故意要馋死我似的。看他们,除了一条裤衩,几乎是全裸出镜——向刺目的太阳超级镜头卖萌。这是我在小城时就羡慕不已的,这回亲自驾到,还不好好效法?于是乎,上衣一脱,短裤一换,就这样把一头一身白生生的肌肤交给火辣辣的阳光和小伙伴们鄙夷的目光去打理喽。
   现在想来,那个年代受的教育真是给力呀!毛主席多次点赞的农民与牛屎、经风雨见世面、大风大浪去锻炼,还有革命者放着木板床不睡,偏要自己钉成个钉子床睡觉……凡此种种,让现在的年轻人听说后无不惊呼为“逆天”的壮举,不说已经完全融化在我的血液中,至少能激励我暗自咬牙却从容应对痛苦煎熬的全过程——日光利箭扎红皮肤之后火烧火燎,脱皮,再晒,再红更红,再脱皮,再晒……直至多个回合下来同小伙伴们毫无二致。黑亮皮肤是怎样炼成的?回城开学的时候,我总是同几个依然白净得像温室里的豆芽般的同学津津乐道这段经历,被炫耀心理喷溅出的唾沫星子不喷到他们脸上,不喷到上课铃响绝不消停。
   其实,印象最深的还不是这日光浴,而是太阳落山以后的时光。
   泥里水里摸爬滚打折腾一天,于我,即便只是玩儿,也乏了。在渠道边大杨树上爬上爬下捉知了,知了没捉到,蝉蜕捡了两个,滑下树来,把自己扔在浓浓树荫下绿草坡,就一头扎入甜蜜的睡乡。
   忽觉鼻孔里痒痒的,一声扑哧,醒了。一个小伙伴用一根稻草把我从睡乡拨弄回了山乡。我一看天边,日头已经烧过头了,红透了,红得没几分力气,只能听任远山间的峡谷把它收缴去了。我站起来,跟着他们,看着自己和他们手里提着的有泥鳅鳝鱼在汹涌着翻吐白沫的竹篓子,回家。
   几个晚归的小伙伴,踏着夕照余晖,学着归巢鸟鸣,蹦跶在两旁青草茂盛的一两尺宽的小路上。
   彼此看不到黑黑的肌肤了,只有两只眼睛闪闪的光波,还可自动连缀成回家的航向。
   回到那一大片茅草房,觉得村庄又亮了。不全是油灯,好多人家都舍不得天刚黑就点灯。上弦月不知什么爬上来了,弯弯的镰刀,把周遭的云雾收割得真干净,老天摊出明明暗暗的棋局,作为棋子的星星眨呀眨的,眨着悠悠烛光般的眼睛,竭力守着自己的棋位,与敌方对弈。同时把自己丝丝缕缕的明亮洒下来,落得满院子都是,树木花草,稻草屋面,就连我们打打闹闹的脸蛋上,都游走着淡淡的星辉。
   大人们服侍好耕牛,把锄头挂在屋檐下,算是把一天的日子打上了结,流年仿佛也被他们暂时挽了一个活结,挂在屋檐下,交给茫茫的夜伺候去了。
   一家家烟囱里冒出了炊烟。我觉得,迎面吹过来的风是热的,是辣的,是香的,飘进我鼻孔,撩拨我肠胃。我不禁深深吮吸了几口,哪怕呛得我一连咳了好几下。仿佛只要多吸几下也能填饱自己辘辘饥肠似的。那感觉当然极不靠谱,炊烟飘落的时候,端起饭碗的我,就着小鱼小虾,还是现出了饿鬼本色,风卷残云三大碗,火烧皮也让我扒拉掉大半碟。
   几十年后,我偶尔很哲人似地思索:乡村的日子,不都是从炊烟里升起,又从炊烟里落下吗?不敢想象某一天,没有了炊烟的乡村。果真如此,那么日子就死了,村庄就死了。
   可当时,我们几个小伙伴,填饱了肚子哪还想什么炊烟,饭碗一丢,黑牛、黄狗、二蛋子、猫胡子地一通相互吆喝,大人们所谓鬼喊伴似的,最后集中在村东头那几棵老栎树下,手心手背分好面,唿哨一声作鸟兽散,在星月清辉里玩起了捉迷藏。
   对我和我的小伙伴来说,捉迷藏简直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是童年这帧风景画不可或缺的一笔浓墨重彩。其实,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花样可玩了,因为老爹的老爹、爷爷的爷爷就是这样玩过来的,就像是乡村的呼吸和血脉这样自然。
   有星月照着,有清风吹着,这样的夜晚,对我们来说,无异于一个神秘的、巨大的游乐场。
   大家像风一样在夜色里乱窜。大树上、磨盘下、草垛里、老墙后,甚至那座极小极小的桥——顶多五尺长、边缘和背面长着滑腻绿苔的石板桥——桥下,都暗藏着我们黑黑的小小身影和调皮的悄悄话,挥洒着雨滴般的热汗。可大家彼此熟悉得几乎能揣摩到每一根肠子的蠕动,躲猫猫的,不管躲得多么机密,时间一长,保不定会露馅,被杨子荣似的好猎手逮个正着。
   其实,即便没有杨子荣“出现”,躲猫猫的角色也注定坚持不了多久。至少我这个能经受烈日灼烤却无法忍受蚊虫叮咬的家伙坚持不了五分钟就会从隐秘处自动现身,然后以好过一点五的视力和百米冲刺的速度在林间绕道飞跑,直到汗珠把全身水分几乎蒸腾尽净,然后傻愣愣地束手就擒。
   当胜利者和俘虏全都给极其敬业的山蚊子盖上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鲜红印章之后,是打道回府,洗洗睡,钻进蚊帐成一统的时候了。
   其实,如果不采取措施,蚊帐里面就是蚊子的一统天下。往往是堂哥纯正早我一步进帐,我撩开帐门进去的时候,他手执一盏有玻璃灯罩的油灯,瞄准歇息在帐壁的蚊子,把灯罩靠着蚊帐,火苗的热气漾出上口,把蚊子直溜溜吸了领受火刑,不直接烧死,烫也把它烫死。平心而论,仅仅年长我一岁的纯哥堪称实施火刑的优秀灭蚊手,一对一个准,照准了的蚊子基本没活路了。好奇的我,抢过他的油灯,如法炮制起来,可屡试屡败,蚊子压根不入我的火坑,只好坐享其成,摊手摊脚赤膊大睡。可一觉醒来,身上奇痒,无疑纯哥并没把蚊子除恶务尽,我还是让蚊子叮了好几口。于是乎一通乱拍,毫无效果。就着窗外透进的星辉一看,我还是错怪纯哥了。是睡梦中的我一脚拽开了帐门,一个三角形的大洞让帐外静候佳门的蚊子鱼贯而入。
   第二晚,我瞒着家人,向邻居家的小伙伴黑娃借了一盏小油灯和火柴,搁在床下。一俟夜半被蚊子咬醒,就点灯灭蚊。还别说,一回生二回熟,几个回合下来,我还烧死了几只吸血的家伙。可喜不自禁的时候,杯具出现了——一只特大号花脚蚊子面对火神的召唤,居然无动于衷,甚至还有条不紊地转移再转移。也许是累坏了,也许是喝多了血,飞不动了,在一处帐壁停住了。我不失时机地擎着灯,紧挨着蚊帐内壁,久久地伺候着这个吸血鬼。明明挨的很近了,为何这家伙既不落入灯罩内,也不飞走?我傻傻地举着灯,靠近再靠近……
   蚊帐上那个疑似蚊子代表蚊子的黑点被点着了,蚊帐也燃起了明快的火焰,火光中一个黑影倏地划过一道弧,顿时感觉举灯的胳膊上猛地一记刺痛。我当然顾不上查看蚊虫的杰作,一抄起枕头个劲地朝着火的蚊帐扑打。不小心一脚踩着了睡得好香的纯哥,两人联手总算把火扑灭了。
   火是扑灭了,可对于少年时在乡村的记忆,特别是灭蚊的记忆岂是岁月所能扑灭的!现如今生活水平大幅上升了,居住环境好多了,干净多了,可蚊子仍没有绝迹。如今我家还用蚊帐,对付混进帐内的阶级异己分子蚊子,自然不再用带有灯罩的油灯,而是手持羽毛球拍一样的电蚊拍。
   蚊子触电,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伴随着儿时的那段记忆,我出帐,刷刷写下以上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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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充满童真童趣的一篇散文。作者回忆了儿时在乡村与小伙伴们玩耍的有趣经历:扔泥巴、日光浴、捉迷藏,竟然还有烧蚊子,既有大众化的游戏,也有独特的发明,加之作者幽默风趣的语言文字,吸引着读者与之共享那份似乎久违了的快乐。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些难忘的经历,或许儿时“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快乐才是最令人留恋的吧。描写细腻逼真,语言生动活泼,富有吸引力和感染力。推荐欣赏,问好!【编辑:执手今生】【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4062810】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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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执手今生        2014-06-27 08:55:27
  很有画面感,语言生动活泼,笔调轻松幽默。拜读!
回复1 楼        文友:老船还行        2014-06-28 14:30:25
  谢谢执手今生的精心点评。辛苦了,过誉了!我当尽心尽力写点文字奉上,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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