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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绿野小说】表叔(二)


作者:西岳秋阳 布衣,370.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500发表时间:2014-06-30 15:06:10

“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在这个旋律的狂热年代,表叔的影子占据了我整个的少女世界。表叔年轻时候长得是一表人材,琴棋书画样样都行,读书时候就是许多女孩子追求的白马王子。表叔的学生时代是美好幸福浪漫的。本来,表叔是可以考上大学,成为城里人吃上商品粮的,无奈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就别无选择随着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潮流回到了乡下。
   下乡知识青年还有被抽调回城招工参军的机会,表叔是回乡知识青年,就只能一辈子呆在乡下,永无出头之日了。从被人众星捧月般宠爱热闹中一下子跌落到被世人遗忘的闭塞穷困山村,今后的日子就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修理地球,和土坷垃打一辈子交道。表叔整天不出门,就是拉着他那把二胡,如诉如泣的凄凉哀怨和悲伥,被二胡的呜咽声演绎得就连石头听了都能滴下眼泪来。
   表叔的出头之日是在批林批孔赛诗会的擂台上,那大会照例是我的六姨奶奶----表叔的妈妈那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万恶旧社会的苦难之后,群情激奋赛诗会掀起高潮。表叔本来就对这种毫无艺术的闹剧不屑一顾,在家呆着实在是太苦闷了,出来散散心,信步走到会场,来看看热闹。看到那些大老粗憋得脖子大老粗脸通红,结结巴巴念出的诗句,听了简直要笑破肚皮。好奇心趋使他一跃登上了擂台,这一登就改变了表叔下半生的命运。
   表叔出口成章,现编现念,不用拿稿,他的诗把会场上所有那些捏锄杠把子照稿念赛诗的人给盖住了。会场上雷鸣般的掌声中,表叔找到了那份感觉,那份做人的尊严。在大家一致强烈的要求下,表叔一展歌喉,当时把整个会场都看呆了,人们纷纷都竖起大姆指,连声赞叹,都说比广播里唱的还地道。表叔余兴未尽,强大表现欲膨胀着他的虚荣心,索性操起二胡拉了一曲<<北风吹>>,顿时会场上的人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人们才彻底如梦方醒,知道表叔是个难得的人才。从那时起,表叔就是时来运转轻云直上了。
   不仅干上了人人都眼红拿最高工分的俏活,不用出苦力流臭汗,还成了大队文艺宣传队的台柱子,且能自编自导自演。表叔编的一出话剧<<顶风记>>,曾一直演到省里,受到了不少大干部的接见,要不是四人帮垮台,这出剧说不一定能演到中南海去受到毛主席的接见哪!表叔真的红了起来,且是大红大紫,一下子就又成为了姑娘们追逐的目标。
   他成了村中姑娘们的白马王子,他的行踪吸引了不少姑娘们的眼球。第一次到表叔家找表叔,正赶上表叔在刷他那双白色回力鞋。表叔的手上沾满了洗衣粉泡沫,那堆泡沫在阳光辉映下炫耀着五光十色的诱惑。那年代,洗衣粉可是个奢侈品,我们家洗衣服一般都是用水碱洗,偶尔洗一些浅色的衣服,能用几回肥皂就不错了。洗衣粉只能用来洗头发,洗衣粉洗完头发觉得头发特滑溜,谁家能舍得用洗衣粉刷鞋呀
   表叔家的屋子真是窗明几净,收拾得很干净利索,墙上都是用报纸糊得白白净净的,上面还贴了不少表叔自己画的画,都是当时流行样板戏里的英雄人物。只有一幅很特别,是<<毛主席去安源>>。毛主席身穿长衫,手拿雨伞,脚踩草鞋,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身后是起伏蜿蜒的山峦。最叫绝的是,这幅画是立体的,毛主席是立体的,身后的山峦和脚下崎岖不平的山路是用炉子里烧得炼焦的煤做成的,活灵活现很逼真,就像真山差不多。山上的松树都是用纸画好剪成贴上去的,立体感很强,这幅画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表叔家的火炕也很特别,和舅爷家的不一样,炕上不像舅爷家那样铺着芦苇编制的炕席,而是用花花绿绿的烟盒纸糊上去的,上面又刷上了一层亮油,很给人高贵亮堂的感觉。
   “小姑娘,看什么这么入神,找表叔有什么事儿?”表叔走过来,在我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立刻感受到表叔那修长洁白手指的热度,就像一股电流般的通过了我的全身,当时我浑身颤栗,感到心跳加速,血液加快,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自从那次在舅爷家火炕上吃了表叔烧的土豆以后,连表叔的样子也随着烧土豆吃进肚子里了,当时我根本没有注意到表叔长得什么样子,那一大炕的人都让我感到陌生和恐惧,唯一感到可亲的就是表叔递给我剥好皮烧熟喷香的土豆而不是表叔。过后听到关于表叔的传奇,对表叔有了很崇拜的感觉,却是没有机会和表叔接近。表叔的牙齿洁白,在屯子里也是独树一帜。屯子里无论男女老少,不抽烟的人不多,但刷牙的人却是很少,几乎每个人只要一张开嘴就露出一嘴的黄牙,只有表叔的牙每天都是洁白晶莹的。尽管当时牙膏还是奢侈品,可表叔使用的是火车头牌子的牙粉,刷牙一样使牙齿洁白照人。看到表叔微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对我说话,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满含着迷人的魅力,那个小喉结在他的脖子上上下的蠕动,表叔那温热的气息就在我头顶上笼罩着,我紧张得不知说什么好。
   我的手攥得紧紧的,汗漉漉的,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我好想抚摸一下表叔那蠕动的喉结。听到表叔叫我小姑娘,我觉得很委屈,只觉得嗓子发干,鼻子发酸,眼睛发热,眼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怕表叔看到我哭出来,我转身就往外跑,回头对着表叔喊了一声,“谁是小姑娘,我才不是那,我都十三啦!”
   轿车嘎然而止,我的思绪也一下子被打断了。前边没有路了,只有一条河,河面还没有完全封冻住,沿河的冰堆积得很厚,形成了一道冰棱子,很陡的样子。河的中间还是流水潺潺的,不住地淌着,轿车的底盘很低,怕碰到排气管子,不敢贸然过河。“梅姐,路没了,怎么办?”小王问我。
   定睛一看,到了,是秦家店,久违的地方。
   二十多年过去了,还是像歌中唱的那样,河还是那条河,梁还是那道梁,唯一不同的就是河上架起了一座铁桥。可惜这座铁桥太窄了,没比独木桥宽多少,只能并排地走两个人,两辆自行车想对面过去都难,我们这台风光无限的轿车,到这里也只能是望桥兴叹了。没法子,只好弃车步行到屯子里再想办法了。
   我无奈的耸耸肩,小王把两手一摊,长出了一口气,“我们总算是安全着陆了,没想到过了鬼门关,又来到了奈何桥。”河的对岸,不知谁点燃了一堆篝火,腾腾的烈焰下映着一群孩子的身影。他们不停地捡来树枝和玉米秸之类的烧柴,不住的往火堆里扔,一股股的浓烟随风摇摆,在风中扶摇而上,渐高渐淡。他们在河边,围着篝火,在嬉戏打闹玩耍。见我们的车在河岸边停了下来,便有几个孩子在冰上打着滑溜滑着冰过来了。看到我们下车,他们立即一下子围了上来,有的摸摸车门,有的照照反光镜,围着这辆轿车在那里叽叽喳喳。小王怕他们碰坏轿车,呵斥他们远一点。
   我忙说,“没关系,他们就是图个新鲜好奇,没事。”
   想当年,屯子里来了一辆拖拉机,全屯的男女老少都倾巢出动看西洋景,既使是来了一辆屁驴子——摩托车,也足能让屯子里的人兴奋好几天呢。
   “阿姨,你们是不是省里来的?”在我刚想向孩子们打听屯子里的事儿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怯怯的问我。
   她听说我是省里来的,兴奋得眼睛发亮,紧张局促,显得手足无措的样子。“你就是大作家雪梅阿姨吧,我看过你写的书。”
   看到她的小脸蛋冻得通红,就像是一枚秋天成熟红苹果,那双稚气的眼里闪着虔诚的光芒,我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的影子。我拉过小姑娘的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啦,念几年级啦?”
   “我叫香菊,十三了,我不念书了。”小姑娘低着头,眼里闪过一缕忧郁。然后就拉着我的手亲热的说,“雪梅阿姨,快过去烤烤火吧,车里冷,冻坏了吧?听爷爷说,你那年回来,在马车上冻够呛,咱们特地为你拢的火,都等你半天了,快去烤烤火吧。”二十多年了,家乡的厚道和纯朴仍是一如既往,他们还记得我,还记得我们落难时吃的那些辛苦。
   我心中一阵堵堵的,那种难以言传的感觉,让我的鼻子酸酸的。“小姑娘,能不能到村里找几个人把这冰刨一刨,我好把车开过去?”小王对香菊说。
   “叔叔别着急,一会儿咱就把这道修好。”只见香菊一声令下,几个孩子刨冰的刨冰,拣石头的拣石头,抬木头的抬木头,只一会儿的功夫,就把简易的道垫好了。小王试探着,小心翼翼的把车开过去。来到了对岸,我拉他们坐车走,他们却一哄而散了,连香菊也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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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作者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了对家乡的深情厚意,文笔流畅,语言简洁,着力刻画了:“表叔”和“香菊”两个人物,但笔墨略显分散,编者建议应集中笔墨一个人物,一个人物地刻画可能会更好。谢谢支持,谢谢来稿,祝创作愉快。(编辑山清水秀)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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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山清水秀        2014-06-30 15:56:45
  字里行间情真意浓,只是人物略显不足。
读书、教书、写书。
2 楼        文友:西岳秋阳        2014-06-30 22:16:42
  这是一个连载,因为没有太大意思,没人看就没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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