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行人稀疏，濛濛细雨敲打着冰冷的柏油马路。有车疾驰而过污水四溅，桂嫂来不及躲闪衣服、裤腿都被打湿。“妈的，急着去投胎啊。”她气愤地骂着，撩起衣角抹掉脸上的污水。尽管生气她也顾不上去和人理论是非，往日这个时候早已到家了。中午下起了一场雨使得生意一落千丈。平时这头茬香椿城里人抢破了手，只要担子一放立马围一圈人，一般三四点就能卖完，坐一个多小时的车早早到家。
　　 今天的雨从中午开始一直下那些老太太、主妇们不见踪影一担香椿卖到6点半，最后一把菜刚一脱手她急忙拎起笼朝车站跑。心想；“妈呀，这回到家就8点多了，天阴成这样下了车能看清路不。”车站上站满了人，她麻利地挤了进去，疲倦地靠在路边的大幅广告牌上，双手交叉着到袖子里取暖还是冷得直哆嗦。头发不住地滴着水珠，眼睛焦急地张望着车要开来的方向嘴上嘟囔着：“这死奶牛还不来。”回乡的客车和城里公交车不同的是，车身上印了一个大幅的奶牛图案，据说是某奶粉厂的广告。
　　 突然两束耀眼的灯光伴着刺耳的鸣笛声驶来，桂嫂眼睛一亮拿起行李跑了过去，她瘦小而柔弱的身子此时却是那么敏捷。
　　 “别挤，别挤往里走，大家都急着回呢。”售票员维持着车内的秩序。终于在一个位子上坐下了桂嫂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上了车心就坦然了管它几点到呢反正是朝着家的方向开。她伸直了腿，半躺在椅子上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车驶出了市区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车内的灯关了，后排那个中年男人歪下了脑袋打起了响亮的鼾声，让她已经耷拉的眼皮无法合上。前排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玩着手机，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桂嫂心烦地叹了口气心想；“现在的年轻人哎，不顾别人的感受嘻嘻哈哈的。”那年龄看起来和她家宝良一样大。
　　 想起宝良桂嫂的心针扎一样疼，她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儿，宝良是老二，乡下人封建思想严重有儿才是根。打小宝良就是宝贝，什么都依着他，惯着他，一不顺心就摔盆子砸碗。上学后成绩总排在最后穿的用的却要领先，不然闹个没完。打架、闹事从不消停成了学校一霸。为这他们两口子进进出出学校多少趟，被老师训孙子一样的训斥，可那匹野马他们已经拉不住了。去年她丈夫高血压卧倒在床她的天塌了一半。宝良看都不看他父亲一眼，偷盗，抢劫进进出出派出所的大门，以至于警车一响村里人就说：“又来抓宝良了。”桂嫂的心碎了，泪流干了如今大女儿出嫁了，小女儿在外打工帮她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这个时候他的丈夫已经饿了一天了，还是早上五点多出门时俩人一起吃的早饭。近年来由于宝良的原因乡邻们已不愿意和她家来往，她也没办法把丈夫托付给谁。“可怜的人啊，也不知道饿成什么样了？”她一整天都在牵挂着丈夫。
　　 “到了，到了，醒醒该下车了”迷迷糊糊中听到售票员在喊。桂嫂问：“我到西村路口下。”售票员说：“就是西村路口啊。”她捋了捋头发匆忙下车。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这腿就不听使唤了，麻麻地迈不开步子。“大嫂，笼给你放路边，你先清醒一下再走天太黑小心点。”售票员叮咛着。“好，好我知道了。”桂嫂答应着。“砰”的一声车门合上车飞一般离去，四周顿时一片漆黑分不清东南西北。桂嫂心里一阵恐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回想着车离去的方向，往左应该就是回家的路。她摸索着过了马路，村里星星点点的灯光像萤火虫尾部的那一点亮牵引着她前行。乡下的雨夜，人们已经入梦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突然窜出几个人影，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桂嫂的腰上。“把钱留下，不留钱就留命。” 桂嫂心里一沉立刻明白那是一把匕首急忙哀求道：“我是穷人，没钱啊。”那人说：“少废话，看你这行李，又刚下车一看就是进城做买卖去了能没钱。”这声音这么熟悉雷一般打在桂嫂心上她颤声骂道：“宝良，你个丧天良的东西，我是你妈。”那些人一听撒腿就跑，桂嫂瘫倒在地。
　　
　　 注：这些人物都是我所熟识的，如今脑子里还残存着他们早年时的摸样。如花的少妇怀抱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男孩。我真的不敢相信那个可爱婴孩已经长成了这副品行，那么明天是否会传来他失去自由已入高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