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不知轻重话文章(随笔) ——由潇男老师的话想开去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正文未始先引用潇男老师的话来个抛玉引砖——记得当年写文都学王蒙式,导演都学谢晋式,千孔一面,束缚了人的头脑,干枯了文学源泉,影响了文化艺术的百花齐放。文章求短,文字求精,也是培养作家的必经之路。任何一家纸张媒体都不可能发表长篇大论的文章,除非连载小说。养成言之有物、抒之有情、一字千金的习惯,文切防漫无边际,想到哪写到哪;诗切防无病呻吟、让读者不知所云等等。
如此推而广之有如下问题,什么是好文章,一篇好的文章又该怎样评定?作为作者该如何写出好文章?作为编者又该如何拨开层层浮云摒弃种种干扰慧眼识金?
以我读过十多年被学校老师斥为“洪水猛兽”的闲书杂书的浅薄之见,古人语,“治大国如烹小鲜。”文章亦然,好文章就如一式菜样,故而,好文章者必然观之有色,嗅之有香,咂之有味,色香味俱全酸苦辣俱备。其色,文色也,唐诗宋词小说歌赋是也,或煌煌然如黄钟大吕,或硁硁然如流水激石,或朗朗然如空谷流歌,或铺张堆叠气势如虹起承转合之间纵横捭阖风起云涌,或百转千折九曲回肠笔墨蜿蜒之处动力透纸背入木三分。以上者皆为文色,炽烈妖艳之血红,神秘幽邃之深紫,清新爽朗之碧蓝,压抑沉重之乌黑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由色观文,文色浓淡粗细之中可见笔者笔力之着重,带上“有色眼镜”收拾与文色频率相谐的心情,与之相谐更易与作者产生共鸣,而后可嗅其文章也。
毕竟以貌取人的后果往往是捶胸顿足的憾恨不已,以色取文自然也不可取,且不说极有可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人大跌眼镜,单单是那些“搔首弄姿”的“色”就让人敬而远之望而却步了。《论语·卫灵公》有云:“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那以我们而言自然也不能“以色是文,以色非文”,作为编者可以被作者文章的美“色”诱惑,毕竟子都曾经曰过“食色,性也”,但是一定要发乎情止乎礼。所以,“察言观色”之后就要嗅其香了
其香者,此香非彼香,文章之气味也,此香有囊括各种气味之意。“香”有香臭之别,香可香飘万里无须在作者文章里艰难跋涉行程万里,只要开始几步开头几句就能勾起人心底馋虫,顿生出非“一饮而尽”不可尽兴,非“直捣黄龙”不能一舒胸中酣畅之感觉,所谓的“酒香不怕巷子深”是也,此文章花团锦簇一派和谐,有欣欣然万物向荣朝气蓬勃之姿态,是“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恬淡惬意;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美丽清新温软;是“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的唯美诗意浪漫;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瑰丽奇绝清丽。
至于臭,不见得臭的东西就不好,如臭豆腐者,但凡能经受住臭味折磨必然可享受一番口舌之福,所谓“不经一番寒彻骨,何来梅花扑鼻香?”臭豆腐之美味非同道中人者不可与之语,非“一丘之貉”者不可与之传啊!故此,此臭者乃褒义也,臭之大成者可“遗臭万年”,读罢文章之后让人事隔经年仍能记忆犹新,无须画饼只须闻臭就可止饥,虽及不得“望梅止渴”,但也尚可算得伯仲之间。言其臭,是文字如拳如刀,拳拳到肉刀刀见血,刀削斧劈之中直指要害,没有敢于直面血淋淋残酷现实的觉悟,没有敢于在黑暗泥泞的坎坷崎岖中一路狂奔的勇气,没有独守冰凉寂寞和孤独然后开出鲜艳的花的向往追求,那这种文章可就“臭不可闻”了。此种文章嬉笑怒骂之间彰显忧国忧民之大情怀,随性洒脱直言敢说,有“一根肠子通到底”而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直接固执坚韧顽强,有一路笑一路哭一路歌一路泪的“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的冷眼观世和不走寻常路的特立独行,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狂傲不羁超凡脱俗和潇洒背影里萧索的寂寞。此臭者,若不“遗臭万年”自然也就无“流芳百世”,此臭者,非拍案叫绝不能表其万一也。总之一句话,好文章无论香臭,皆可登堂入室自立于大方之家而不贻笑。文章有此二者者,恰如袋中之锥而可毕露锋芒,出类拔萃者自然不可泯然众人。
色也观之,香也嗅之,所谓好文章已然是触手可及,剩下的一层纸只要捅破,“洛阳纸贵”的好文章就板上钉钉了。可是,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一步固然简单却未见得容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功亏一篑之事屡见不鲜,故此,最后一步实乃关键之关键、重点之重点。要知道,最后一层纸,说厚也厚说薄也薄,明悟了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明悟就继续“贩夫走卒凡夫俗子”了。不是哪一个都能像迦叶一般领悟佛祖的拈花一笑。所以,这时候就是动用“咂”的时刻了。
其咂者,嚼也。好酒不怕放,好歌不怕唱,那好文章也不怕被人嚼。有些文章“姿色”犹可,对得起党和人民也吓不坏花花草草,气味也算差强人意,说不上香飘飘让人食指大动也谈不上臭兮兮让人掩鼻疾走,但若是你真把他当回事,正襟危坐郑重其事地咂他一咂、嚼他一嚼,那对不起,要让你失望了!遇见好一点的上下颚还可以来个一两场友谊赛,能够让你的大脑思想动弹个三两下;遇见差的,那就真是咂之无味,嚼之无劲,可怜一副“养精蓄锐”“整装待发”的好牙口了。所以说,好文章是可以像“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一样的,不怕你翻来覆去的嚼,只怕你懒得嚼。恐怕,也只有“孜孜不倦”以“鸡蛋里挑骨头”的精神才能把文章的全部意思品咂出来。好文章,不是好椰子,一旦打破坚硬外壳里面的东西就一览无余“一泻千里”,他是好的牛肉甚至是好的牛骨头,不舍得“九牛二虎之力”不“忍心”把他“敲骨取髓”其中真意你就永远是盲人摸象。不怕被“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的文章才是好文章,横平竖直不逾矩而又能从心所欲,纵横来去如火如风而又能固若金汤任凭你百般挑剔都只能无语问天徒呼奈何的文章才值得你咂来嚼去舍不得其中滋味而吞下。
虽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林黛玉”,但托尔斯泰说过:“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以此推知,坏的文章各有各的坏处,好的文章却是相似的,对于美的感受固然有所偏差,但也不会云泥之别,虽说一千个眼里有一千个林黛玉,但无论林黛玉有多少,不可否认的是她是极美的。
好文章的味是必须要费劲一番功夫的咂的,如此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就领会得了。其味者,无外乎酸甜苦辣和与之对应的喜怒哀乐。豪放雄浑如大江东去者,凄婉哀绝如十年生死两茫茫者,清奇绝丽如飞流直下三千尺者,明朗疏淡如夕阳西下几时回者……好文章之妙处就在于无论其味单一或复杂,或自始至终一“味”到底,或辗转反复“味”如杨花,总能挑逗你的味蕾为之沉溺不可自拔。真正的好文章的感情不是作者用笔说出来的,而是字里行间的流露,真的好文章的味道也不是说出来的,无论作者或读者,这种味道是可以也是必须自己“独吞”的,一出口就淡了,因为你说出的总是比着原来差上一线。
好文章,自被作者写将出来便是凝固的独立的思想,笔停脐带断,血肉骨骼也成型。他除了先天的基因身体是作者赋予,其他的则是读者加诸。好文章该是“上前敲瘦骨,犹自带铜声”的吧,声遏流云直冲云霄。
《文心雕龙原道》有云: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众矣。无识之物郁然有才,有心之器有心之文,心生而言立文明,可谓好文章也。如潇男老师所言“言之有物、抒之有情”,无字数之繁盛而有文章之彩精,不为好文章者普天之下焉有此理?古诗有讲,不能以辞害意,而以字数而判决文章精品与否?不以思想内涵意蕴哲理情感抒发为要,而以行数稀疏评断诗歌档次高低?可也?恕我愚钝,如此本末倒置,余固酸腐未尝闻也!墨守成规固步自封不敢为天下先者,而以此为金科玉律约束禁忌者,岂独荒谬二字可言哉?
好文章者,当不拘一格也。但凡有如《琴心》、《巧心》之“文心”也。好文章之文心,本乎道心,立乎人心,发乎本心,我以我手写我意,我以我字说我心是也!
肤浅拙见,幼稚言谈。心血来潮,非好论辩。好坏与否,无须盖棺。横看成岭,千人千面。如此而已,聊做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