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园】打尜儿
打尜儿用现在的话说是一种土得掉渣儿的游戏,因为这种游戏不需要太高的智力,不需要太多的技巧,没有任何想象中的诗意,只要有把子力气,看谁打得准,看谁打得远就能判定输赢。现在长在蜜罐里的孩子们恐怕没谁能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游戏,听完后也肯定会一头雾水,况且在都市里的水泥森林中长大的孩子,是根本找不到那么空旷的场地,即便找得到也肯定会不屑一顾去玩儿这种挑战力气和勇气的游戏。
于纷乱的梦中寻觅着,搜索着,欣慰的是,在我的朦胧的梦境中依稀还能找到儿时打尜儿游戏的一幕幕尘土飞扬的场景。
心在飞驰着,一烟在手,蓝色的烟雾在指间向上蒸腾时,思绪便不自觉地漫漫飘渺在乡愁里,在童年的美好时光里穿梭,重新拾起记忆的斑驳碎片,把小时候的玩耍镜像在脑海中细细过滤,慢慢扫描一遍,少有的可怜的游戏中打尜儿依旧残存着清晰的影像,依然顽固地在脑海中占据着不可擦洗的一隅。
打尜儿游戏道具简单,就两样,尜儿和木棍,很容易做。找根光滑的木棍,截成20公分左右的一节骨儿,用刀像削铅笔一样把木棍两头削成尖尖的,尜儿就做得了。根据就地取材的难易程度,尜的粗细也不同,细的如拇指,粗的直径有四五公分。再找一根长大约一米左右四五公分粗细的木棍,把木棍表面的毛刺去掉,手握着不被扎刺儿就成了。这两样备齐后,打尜儿的所有家伙什儿就齐活了。
打尜儿是男孩子们的专利,很少有女孩子参加进来,这种游戏玩起来特简单。可以两个人玩儿,也可以多人分成两组玩儿。找一块平坦的空阔地带,在地面上画出一条线,当做游戏的起点,把尜儿放在画好的线上,找好开阔的方向,用木棍敲击尜儿的一端,尜儿嗖地弹起来,抡起木棍照准尜儿用力一击,一条弧线就把尜儿带到了指定的地方,方向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两个人打尜儿,比谁打得远,这就要看谁打得准,谁的力气大,远着为赢,近者为输。多人玩儿,分成两方,打接力,尜儿落地后,接力者接着敲击尜儿,把尜儿打得最远一方为赢。游戏里也蕴含着运气,一旦尜儿落在柴草垛上,或者落点正好把尜儿的尖尖两头卡住,没法儿接着打,一方就彻底输定了。
在频繁的奔跑和你来我往中,游戏中的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可没人服输,谁也不想退出比赛,直到累得灰头土脸,东倒西歪才善罢甘休,但嘴里还是不服输地嘟囔着,气呼呼地约好下次比赛的时间和地点。
一年四季里都能玩儿打尜儿,但冬天里打尜儿最盛。北方的冬天,孩子们的游戏少之又少,打尜儿就成了热火朝天的游戏项目,即使两只小手冻得通红,像猫咬般的疼痛,刺骨的寒风把小脸蛋儿涂抹成鲜艳的苹果红,也照样乐此不彼。打尜儿于无形中锻炼了孩子们的身体抵御寒风的能力,增强了身体的敏捷和协调能力,也激发了一种积极向上,不言败,不服输的强烈竞争意识。
打尜儿的同时也伴生着意想不到的危险。还清晰地记得,和邻家的小伙伴有一次玩儿到掌灯时分还没尽兴,眼见得尜儿飞出的方向很难辨得清的时候,才泱泱地准备收回尜儿回家,还没走到尜儿落点的地方,只听见一个小女孩嘤嘤地哭着,我和伙伴好奇地走到她身边,原来是低我一年级的芳芳,一看她手里的尜儿我俩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吓得胡乱安慰了几句芳芳,飞快地和伙伴逃回家里。原来,我们的尜儿飞到了芳芳的脸上,被尜儿扎出了血。第二天,芳芳的妈妈来我家串门,对妈妈说起头天晚上女儿被尜儿扎脸的事儿还一脸愤怒的表情,“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玩儿尜儿就好好玩儿吧,把我家的丫头脸都扎破了,你看我找到是谁干的,非得狠狠教训教训他们不可。”我听得头皮都麻酥酥的,赶紧低着头,悄悄地跑出了家门,没敢承认事实。直到今天想来,我还特懊悔,干嘛就不能大大方方地承认错误呢?
打尜儿早已成为我们这一代人的过去了,不知道现在的北方农村孩子是否知道当年有一种这样的游戏会令当时的我们神魂颠倒,使我们乐此不彼,让我们忘乎所以?
真想时光倒流,再回到欢乐的童年,回到打尜儿的时代,在大呼小叫中体会痛快淋漓的感觉,在古朴的放飞心情的激昂韵律中找到真正的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