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 一声姐姐好心痛(杂文随笔)
家妹病重,从下午五点进手术室,七点多钟才出来。一门之隔,这个距离好遥远,一边在天涯,一边在海角。从手术室的门关上到推开,这两个小时好漫长,每一秒都让人忐忑惶恐不安。这两个小时好难熬,门内门外一样在挣扎。
进手术室的时候,家妹坚持要走进去,看着那个既熟悉又坚定的背影。就像看到妹妹四五岁时自己去卫生院打预防针,笑眯眯地跑进注射室,开开心心大大方方地叫医生替自己打针,蹦蹦跳跳叫着叔叔阿姨,与注射室的医生道谢。而我却要父亲陪着去卫生院,到了注射室门口,抓住门框蹬着门槛不肯进去。每次打针都是父亲用很大力双腿夹着我的脚腿,双手固定住我挣扎的双臂,哭得呼天抢地。那种惧怕真的让人绝望到想喊救命。
往事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几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一直觉得妹妹还是当年那个笑眯眯跑去找医生的小女孩,活泼健康,天真烂漫。开心起来像个叽叽喳喳的小喜鹊,生起气来使命撅着嘴巴。耍赖的时候不管不顾哇哇大哭,豆大的泪珠像断线的珍珠,一个劲往脸上滚落。还不忘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放肆的效果。
就在妹妹走进手术室的那一霎那,我的思绪还在游离,直到手术室的白色大门重重地关紧。我才猛醒,妹妹和我一样都一把年纪,老大不小了,我们的身体跟父母一样,就像一台运转多年的机械,开始需要修修补补。父母年事已高,需要的只能是我们的呵护,已经不再是我们的依靠。大事小事我们都要独自面对,独自承受。就像此刻,手术室内有再多的痛苦,再多的挣扎,哪怕撕心裂肺,命悬一线,我们也没法去分担,即使我们是最亲的姐妹。
两个小时的手术恍如隔梦,直到手术室大门洞开,医生面带微笑地对家属说手术成功,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妹妹抬进病房的时候,麻醉的效应还没过,叫她也只是抬抬眼皮,仿佛抬抬眼皮都有点累,随之沉沉睡去。一向健康的妹妹从来没有这样虚弱和无助过,再多的心痛也只能是陪在她身边,看着医生护士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帮不上一点忙,再多的心痛再多的不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空洞,孤独无助。
静静地陪在妹妹的病床前,细想起来,除了小时候我们同吃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或者挤在一张不大的木床上嬉戏,真是幸福而又久远的事。长大后我们再亲都没有机会无缘无故黏在一起,各自都在为自己的责任忙碌着,为了自己的天与地奔波着。往往谁也顾不上谁,有事打个电话,发条信息,同在一个不大的城市里,亲情也只能是这样维系着。
过时过节聚在父母那里吃顿饭,闲聊一会,又开始了各自的忙碌。转念一想,能这样守在妹妹的病床前,看着妹妹一天一天好起来,竟然也是一种幸福。
不知不觉又到周末,一大清早做完家务,正想带着孩子去医院。电话响了是妹妹打来的,大概是说话要引起伤口疼痛,或是任然还很虚弱,不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说:“姐姐,医生叫我出院了,给你说一声,免得你又带着孩子来医院。”我说:“化验的结果呢?”电话那头说:“还没出来”。毕竟是出院了,想起从得知妹妹可能要手术起,就一直担心,寝食难安。互相都不想影响对方的心情,很多情绪都一直压抑着,装得若无其事,漫不经心。其实我知道,除了毫不知情的父母,我们的心情一刻都没有轻松过,都在为病情担惊受怕。
此刻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一声姐姐,想着还有一些牵盼仍然是未知数,再以控制不住压抑了一段时间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