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世家
王老大的手艺是祖传,家谱上说祖上是军中打造兵器的世家。刃口锋利,造型美观、坚固耐用而传世。据说宋朝杨志卖的那把刀就出自王家锻造,清朝鳌拜那支削铁如泥的匕首也有王家印记。
解放后王家这门技艺传到了王老大手里。王老大收了仨徒弟,大徒弟叫王太,二徒弟叫王头。他哥俩是老大的侄子。三徒弟叫王兴,是个流浪儿。
老大在镇上开了个铁匠铺。俩大徒弟抡大锤,小三拉风箱,师傅掌钳。
铁块在炉中用炭火埋好,小三就拼命地拉那大风箱,催得火苗子窜起一尺多高,师傅端着茶壶吸留几口就翻一下,待烧透了,左手用钳子夹住放在砧子上,右手拿小锤在红彤彤的铁块上猛敲几下,俩徒弟听见信号,连忙系好皮围裙,抡起大锤,狠狠砸下去。师傅小锤往那敲,徒弟大锤往那砸,叮叮铛铛很有节奏声。尤其那铁块慢慢退红时,师傅就加快了节奏,徒弟也俩手紧握捶把,追赶着师傅的节奏,叮铛,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捶声引得路人停步回首。
抡大锤是力气活,老太老头兄弟俩每晚都累成烂泥。夜晚伺候师傅的活儿,砸在三弟老兴一人的头上了。
烧锅开水,给师傅沏上茶,剩下的舀在盆里,让师傅洗脸烫脚。再给师傅铺好炕,放好夜壶。早起,老兴又早早起来,先提夜壶倒尿用清水涮净,再给师傅端来洗脸水,最后再叠好被褥。老兴天天这样。
铁匠的功夫在淬火,在掌握火候。师傅把淬火的水盆挪到老兴旁边,老兴一边拉风箱一边仔细地看着,记着。
王记铁匠铺名声很大,生意很红火。
公元一九五八年,大炼钢铁开始了,人们家里的铁器统统收缴炼了铁,就连门上的鼻儿,墙上的钉儿,都一股脑儿扔到了炼铁炉里。王老大的铁匠铺没铁可打关了张。
“散伙了,喜欢啥拿啥,留个念想吧!”老大对徒弟们说。
大徒弟王太扛起抡了几年的那把大锤:“师傅,俺要它,使着得劲!”
二徒弟王头看了看师兄,也抓过自己使用的那把大锤说:“俺也要大锤!”
“嗯,好,好!”老大看三徒弟王兴不动,问:“没你喜欢的东西吗?”
“有!可俺不敢拿。”王兴腼腆的说。
老大哈哈一笑:“随便拿吧,我啥也用不着啦!”
“说话算数?”
“绝不食言!”
王兴左手拿起师傅的那个小锤,右手拉住师傅的手,扬起头说道:“师傅,我要这些!”
......
王兴认老大为义父,俩人相依为命睡在一个炕上。
改革开放后,一个军用匕首评比会在军委后勤部秘密召开。一款王记匕首以锋利、美观、坚固夺冠。这种匕首被定为配备我军专用武器。
总后兵器厂长王兴少将一把抱住满头银发的王老大,“师傅,师傅!”
师徒俩人,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