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确认主义”白描(杂文)
甲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在细节上崇尚完美主义的圈内人。“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一直是甲引以为傲的谈资。诸如通知开小会,已然网上发了文本,却仍然要用纸质寄送一份,同时再电话告知确认一遍,正所谓“三遍保到场”。介于此,和甲搭档的乙很纠结,且一直纠结着。显然,乙更信奉的是公文权威主义。按照乙的理念,公文性通知但凡网上一发,权威立现,焉得等闲视之、打折处理?只是按照科层制的现有设置,乙也只有嘀咕性执行甲的要求,实质上当然是很不以为然的,其关于“迂腐”、“刻板”的定论怕是早已写在了脸上。
直至某一日,因了临时性工作种种,乙有幸和别单位的丙、丁搭档了一把,方才深刻领悟了“没有最谨慎,只有更谨慎”、“谨慎之前无止境”的个中要义,对圈内的所谓“精益求精”式的“确认主义”有了真切的感知。
略略撷取若干片段,便得“窥一斑而见全豹”也。
“这个学习光盘你也能采到,高!非常及时!”丙笑眯眯地赞道。
“领导交办,自当尽心尽力,不敢有懈怠啊。”乙得到肯定,很是欣欣然,遂进一步从如何动脑筋、如何用关系、如何找窍门、如何抓落实等方面,进行了发挥,意在表明“学习光盘一张难求我却得之”的艰辛与不易。
“那么,这个是不是就是领导所需要的版本,你确认过的吧?”乙话音未落,丙又跟了一句。
“这个,应该就是吧,好像没有其他的版本。”乙一时有些懵。
“不是好像,不是应该,要确认。”丙有些不快,“没有经过确认就提交上去,这个担子谁挑得起?你个师傅,要用点心的。”
乙的自信顿时荡然无存,遂嗫嚅着答应了一声,忙着进行所谓的“确认”。虽然,乙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按照领导的学习要求去量体裁衣、定向采购的。诚然,如果不是自上而下各级领导所要求要用的学习光盘,怎会如此紧俏?然而,在“确认”、“担子”等等的严谨要求下,乙的这些只能是想法。
经过上网查询、定向咨询等种种环节,历经若干个小时后,终于得以确认“这个”就是“那个”。但乙还是不放心,又请旁人再次经历了查询、咨询环节,再次确认“那个”就是“这个”。
“这样,就比较放心了。细节没小事啊!兄弟!”丙又笑眯眯地肯定了乙的付出。
“这个动员会很重要,我们这里层级最高的领导都要参加,一定要谨慎又谨慎。”丙对乙说,“届时主席台上桌签摆放这个任务,就要劳烦兄弟用心了。”
“好,自当尽心竭力耳!”因为已经经历过一些座位安排的历练,乙显得信心满满。
“领导,桌签已经摆放完毕,请审核验收。”会议开始前的一天傍晚,乙不显山露水地带着某种邀功的情结给丙打了个电话。
“兄弟的效率很高啊,不错!到时我会去看下的,可能我们单位的丁领导也会来。”丙如是回复。
“这个座位安排你和职能部门对接过的么?”已是星星点点的深夜时分,乙接到了丙的电话。
原本还有些睡意的他,一个激灵,一下子紧张起来:“有差池么?”
“是的。”丙倒也毫不拖泥带水。
“不可能啊,上个月刚刚布置过类似的会场,当时就是在职能部门办公室的指导下进行的,应该不会错。”乙认真作些解释。
“不是应该,事实上确实错了。丁领导就在这里,已经批评我不仔细了。好在是在会议之前,还来得及。你抓紧再对接联系下,把它调正确来。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丙如是布置。
已是这样的深夜,要去和职能部门对接显然是不合适的,乙想来想去,还是打了个电话给甲,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表达了不知错在何处的困惑。
“上次会后,有个岗位上的领导调走了,现在的领导是新过来的吧!要有不妥,估计应该是这里。”甲想了想,对乙说。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在甲的面前,乙就随意了很多,“我已经把原来领导的名字替换成现在领导的名字了。你看,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仔细了啊!”
“位置的顺序没变,只是换了个名字?”
“是啊,就相当于填空么?怎么会错?”
“问题就出在这里,领导的顺序有先来后到的替补规则的。一般情况下,中间新调来的领导往往排在后面,而不可能去替换原先的顺序位。明天你和职能部门对接下新领导所在的顺序位,就不会错了。”
乙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遂于第二天一大早进行了针对性调整。
丙看后,这才满意。
为稳妥起见,丙又向丁作了汇报。丁指示曰:再查阅下新领导任职的文号和落款时间,在顺序排位上务必要出自有据、慎之又慎。
于是,丙又吩咐乙前往职能部门,要了该领导任职文件的复印件,再作顺序排位的核对。
会议如期召开,乙感慨良多:没有最谨慎,只有更谨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