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故宫记
　　 卯年夏，余游沈阳故宫。沈阳者，满室皇基也，百年已逝，萧然立物，然哀风随至，晟气拌生，雕彩斜倚，惊罢神风，暗换烟境，迷雾芷蘅，紫气蕴于兵革之中，马上中原之图，倏忽人世之变，天阴悲号之争，营十世之营作，尽百域繁漪，万古萧笙。
　　 晶含粉透，烟花消融。流影幻池，难舍雅郑。画阁姁媮，滟滟雕芳。忧魅私见，烟月红廊。棋罢沧沧，惟余怆悢。步步栈云。乘槎职登。食禄效命，何敢无功。凤凰池上曲难和，憔悴三生觅远音。当求之事，曷待期颐。吴钩未定，越马长惆。至此不可别归，奚得黥首而还？见百年龙迹，观八旗戎冠。本可为永世之雄，然西夷诸国欻起，日益相急，上不以其意，耕耰旧物，骈立农间，民食罂粟，御兵何得！疆埸难全，又复何言，惟夜深徒泣，黯拾凋残。江古遗步，岁遣微磨。烟迷柳醉，日日难舍。岩栖若闻，止增阑干。鞞封不启，媚赠江山。
　　 人多责满清之治，致国亡危，余不赞也。夫帝制已历千载，自秦皇至末帝，凡三百余帝。君也，树之以盛时取之斧钺，得四民咸服，以达垂拱，败之以危势，乱纲常变佚而成阉党，外戚，草莽之祸，洎家国阽危，得忠臣匡复社稷于乱世也。然即清室，二百余岁，初得圣祖大治，外安夷祸，内平蒙眛，忠志受任，奸慝至狱，罪臣伏辜，可谓至全也，然百年而逝，龙光渐损，多罹至祸。至于凋敝财实，民之睊睊，故致倾覆之危，罔有明辈，进馋于恶妇之耳，鬻奸于惛阴之权。是谓中兴已不为帝，而为一国之举，然权臣不台，纵忘生之畴又何为哉？唯泣血相和，浸卷累土尔。天典敕声，犹不得思。深毒弥害，政移妖后。弥高三让，当慕虞唐。司晨之事，祸累千邦。敛势己身而无餍，靦颜迓恶犬于将颓，更易祖制，殄灭人伦。上禁商策，俾世商多为田农，此系万祸之源也。同管之卿，喉唇贤士，弃纤末而不知用，寘之草履之除。朝臣欲为祖伊之效，匡时以颠济之态，奈何无以相属，咸碎首于哀凄。
　　 呜呼！其一姓之江山，岂可负万世之任，受千载帝名而至累祸？若此，第清廷适之而已。故土虽此，然名实易更，旧制典司，胥易新政，此残古迹，亦明前世之盛，徒作嗟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