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水火不容

　　蹦儿用一根冰棍换到小风姑姑的以身相许。婚礼办得异常顺利，令张媒婆想不到的是，一向吝啬的奶奶，对她这个宝贝女儿，可是动了血本。
　　蹦儿婚礼的费用，以及家里的摆设。大到橱柜、被子、床单；小到牙膏、牙刷、袜子、香皂等等，都是奶奶为小风准备的。
　　张媒婆高高兴兴地领了一个媒人大红包，乐的嘴都咧到腮上去了。
　　结婚后，蹦儿有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当然开心的不得了，整日在老婆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小日子过得也算舒心。
　　结了婚的小凤，依然是经常在娘家住着，很少去她自己的家里，她喜欢被奶奶宠着的感觉，尽管蹦儿已经竭尽全力的讨好她，但是一个大男人，哪有奶奶心细，何况他们家徒四壁，再宠也是力不从心。
　　小凤结婚掏空了奶奶所有的积蓄，奶奶的眼光开始瞄到了妈妈屋里。这天，妈妈去井台挑水，哥哥一个人在屋子里玩。奶奶进屋看了一下就问哥哥：“小杰，你妈妈呢？”她是故意问的，她看到妈妈挑着担子出去的。
　　哥哥想了一下说：“妈妈说，挑水去了。”又自顾自地玩耍起来。
　　奶奶掀开床头的箱子，这箱子是我姥姥赔送我妈妈的嫁妆。箱子里放着妈妈最近织得几块花布，奶奶背着大哥，拿了两块花布塞进裤腰里，那时候的人，穿的都是大裤腰衣服，就是腰很胖大，平时都要折一下，用裤带绑住。现在两块布放进裤腰，就不用折那一下了，奶奶用腰带系好，转身离开了。
　　什么事情就赶巧了，妈妈挑水回来后，就想做几条半截褥子。妈妈又有了身孕，怀上了我大姐，当妈妈去箱子里拿布的时候，发现少了两块。妈妈想刚才看的时候还有，本来打算挑水回来做，怎么就少了呢？
　　妈妈心里疑问，就转头问大哥说：“小杰，刚才谁来咱们屋里了？”
　　小杰边玩边说：“奶奶来了，找你不到，就走了。”
　　妈妈问：“那你见奶奶拿东西走没有？”
　　小杰说：“没有，奶奶走的时候，还冲我拍了拍手，空着走的。”
　　没有证据妈妈也不好发作，不过妈妈肯定那两块布是奶奶拿走的。妈妈想，她拿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一定要抓到她，看她怎么说。
　　当天下午妈妈也没有缝褥子，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纳起了鞋底。
　　第二天上午，妈妈依然对大哥说：“小杰，我去挑水，这次你要看好门啊！”
　　小杰说：“好，妈妈。”
　　妈妈这次没有走远，她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折了回来。正好看到奶奶从我们屋里出来，妈妈一眼看穿了奶奶腰里的把戏，就拽住奶奶不让她走。
　　谁知道奶奶蛮横不讲理，她喊道：“妮子，快来，你嫂子打人呢！”
　　正在树下看书的小姑扔掉书本就跑过来，一起撕扯我妈的头发，拽我妈的衣服。
　　三个人扭打在一起，妈妈不管奶奶和小姑怎么打她，就是不松手。奶奶看走不了，就恶人先告状，从腰里抽出两块花布，拿在手里大声喊道：“乡亲们快来看啊，偷了东西的贼，还打人啊！”
　　妈妈一愣，松了手，奶奶趁机绑好了腰带。这时候有邻居赶来了，奶奶便和小姑一人一个胳膊地拽着妈妈，妈妈这时候已经被扯得披头散发。奶奶对邻居说：“大家看，这娘们儿吃里扒外，从家里往外偷东西，被我们当场抓住了。”
　　大哥被外边的动静惊得跑出来看，看到奶奶拿着布，拽着妈妈，就想到昨天妈妈说丢了布。他哭着搂住奶奶的腿，喊道：“布是我们家的，你还给我妈妈。”
　　奶奶故意问大哥说：“小杰，你看这布是不是你们的。”
　　大哥哭着说：“是我们的，我妈妈放在箱子里的，我见过的，你还给我们。”
　　奶奶又拿着布对大家说：“都看了，是吧，我就说这布是我们家，这个贱女人，偷了家里的布，不知道去送给谁呢？”
　　邻居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妈妈，仿佛妈妈就是从家里往外偷布的女人一样。
　　妈妈对大家说：“这布是我的，可不是我偷得，是她们偷我的。”
　　奶奶和小姑哪里会让妈妈给大家详细辩解。她们两个又是扯头发，又是打脸的，把妈妈又是一顿暴打。邻居们实在看不下去，纷纷上前劝架。把奶奶她们拉开，奶奶和小姑拿着妈妈的两块花布，骂骂咧咧回她们屋子里去了。
　　妈妈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邻居们悄悄地散去了。他们都知道奶奶的作风，可那是人家自己的事，谁又能管得了。妈妈在院子里哭了好久，大哥也和妈妈一起哭，一直到哭累了，靠在妈妈身上睡着了。
　　这件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爸爸回来以后，奶奶把爸爸叫到她们的房间里。把那天的事情，颠倒黑白添油加醋地给爸爸说了。
　　脾气暴躁的爸爸二话没有说，进到我们屋里，把正在缝褥子的妈妈，一下子从炕上扯到地下，推了一个跟头。从炕上掉到地上，可怜的妈妈，头上被撞破了，血流了下来。可爸爸并没有善罢甘休，又从炕洞里拿出旧鞋子，照着妈妈的脸上头上一顿的猛打，一直把妈妈打的昏了过去。
　　大哥在一旁吓的哇哇大哭，又被爸爸扯起来扔到院子里。
　　大哥的哭声引来了邻居，把妈妈送进了卫生院，头上缝了几针，落下来一个大疤痕，到现在妈妈的头上还有一片没有头发。妈妈还落下了后遗症，经常有头疼病发作。
　　绝情的爸爸撇下受伤的妈妈和啼哭的哥哥，连夜赶回了市里。
　　这一次妈妈彻底伤了心，抱着不到两岁的哥哥，挺着还有身孕的身子，徒步回到了姥姥家里。
　　当姥爷看到披头散发的妈妈和哥哥时候，一下子愤怒了，他非要去找我爸爸拼命。被善良的姥姥拦下了。
　　妈妈在姥姥家住了下来，姥爷和姥姥这次也铁了心，以往不管奶奶她们怎么欺负妈妈，姥姥都是劝妈妈忍让一点。这次姥姥支持妈妈和我爸爸离婚。
　　这件事情被在市里上班的爷爷知道了，爷爷找到了爸爸。爷爷给爸爸说：“你娘的性格脾气你还不知道，你想珍儿会那么做吗？一定又是你娘无理取闹，惹事生非的。你做事怎么不用脑子想想啊？”
　　爸爸被爷爷这么一说，也感觉自己不应该不问清是非，太鲁莽行事。爷爷和爸爸一起回家，看到妈妈回了娘家。爷爷看都不看奶奶一眼，马不停蹄地买了东西，带着爸爸赶到姥姥家给妈妈赔不是。
　　姥爷气得不让他们进门，非要用扁担打我爸爸一顿。我爸爸给我姥爷跪下，保证以后不再打我妈妈。还是姥姥心软，劝姥爷原谅我爸爸一次。
　　妈妈本来是死了心了，不打算回家了，但是想到哥哥，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又不愿意让他们跟着她另走人家，那样会不会更受气，为了孩子她答应回家。
　　爷爷让爸爸把妈妈送回家，他直接就从姥姥他们村回城里去了。其实，爷爷和奶奶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奶奶的霸道蛮横让爷爷伤透了心，年轻的时候，为了孩子们委屈自己，如今孩子们都成了家，他也要让自己清静几年了。
　　奶奶看到爷爷回来，满心欢喜地包了饺子，等爷爷回家吃。结果看到只有爸爸和妈妈回来。奶奶气得把那些饺子摔在地上，踩烂喂了狗，她也不让妈妈和爸爸吃。
　　从此，妈妈和奶奶的关系彻底恶化，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奶奶此后，经常从妈妈屋里拿东西，然后，藏在裤腰里拿到小姑家里去。这种事情做得多了，妈妈不说，邻居们也看出来了。
　　妈妈的关系和小姑的关系也异常紧张起来。以前，姑嫂俩见面，即使不说话，也不至于互相白眼，现在俩人见了都是白眼相向的。
　　蹦儿来奶奶家叫小姑回家，正好看到我大哥在院子里玩耍，蹦儿孩子气还很浓，就跑到我大哥跟前，逗我大哥玩。蹦儿问我大哥：“小杰，你会蹦球吗？”
　　大哥小杰说：“什么球？我没有球，是不是邻居小青的玻璃球啊？”
　　蹦儿说：“对啊，就是那个，挖个坑，把球往洞里打，你会吗？”
　　大哥摇摇头说：“小杰不会，妈妈没有钱给小杰买球。”
　　蹦儿说：“你喊姑父，喊姑父，我带你去买。”
　　小杰喊道：“姑父。”
　　蹦儿领着小杰到街里的小卖部买了两个玻璃球，回到家里。正好碰到去机井上洗衣服回来的小凤。蹦儿知道妈妈和小姑的关系，一看小凤慌忙把哥哥放下。
　　小杰拿着球就往妈妈屋里跑，被小凤一手拉住说道：“拿的什么？给我？”
　　小凤说着从大哥手里抢球，大哥死死地攥着小手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