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一个十二岁女孩的内心独白
　　 ——————题记没有人能体会你的苦难也没有人能夺走你的坚强
　　 (2012-06-0811:53:50)
　　 蒲公英
　　
　　 在高高的墙角
　　 长着嫩嫩的鹅黄
　　 不奢望什么
　　 灿烂的阳光
　　
　　 只是生长
　　 默默地绽放
　　 微风和雨露
　　 欣赏着她的芬芳
　　
　　 心底的希望
　　 寄托着梦想
　　 盼望着成熟
　　 飞向草原
　　 温暖的家乡
　　
　　
　　 （一）进城
　　
　　 我，很小很小的一个女孩儿，奶奶管我叫虫虫，说我生下来不足月，就象一条虫虫。
　　 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老奶奶慈祥的笑脸。
　　 童年，就是拉着奶奶的衣襟跟着去放羊，在山坡上赤脚奔跑中度过的。
　　 夜光里，老爷爷一闪一闪的旱烟火，藏着许多的故事，温暖的火炕让我美梦连连。我想，这就是我的小小幸福，守着羊群，守着老爷爷奶奶，过到地老天荒是多么的开心.
　　 直到那天，一个时髦女人的出现，打破了我的小世界，没人告诉我什么，就这样让我一个人去放羊，直觉这和我有关，可是老奶奶不说，我也不敢问。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能听话的把羊群放到山上，直到老爷爷走来，紧紧的紧紧的把我搂住，搂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我依偎着老爷爷，看红透了的晚霞，一点点的消失在，山的那一边，直到月牙，挂在半空才回到家里。
　　 爷爷从未这么晚才回家，他不说，我也不问，就这样，抱着羊羔回来了。
　　 那女人已经不见了，我雀跃着摆布好碗筷，吃着香喷喷的馍。
　　 老爷爷和老奶奶谁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给我夹菜，生怕我吃不饱。
　　 半夜里，是什么惊扰了我的美梦，油灯下，老爷爷的眼角分明泛着光。
　　 老奶奶抽噎着打开一只小小的包裹，里面整齐的摆着我的衣服。
　　 她在里面塞了一点东西，又慌忙收拾起来。
　　 门外传来汽车声，一双大手把我连被子一下抱起来。
　　 我看到老爷爷凄凉的眼神，就和小羊被卖掉时，母羊的眼神一个样.
　　 老奶奶转过身，浑身直抖，早就泣不成声，不论我怎么挣扎，我还是被塞进车里，离开了故乡。
　　 汽车坐完，坐火车，我知道我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无论怎么挣扎也是于事无补,我认命的望着窗外，希望记住一闪而过的风景。再见了青山，再见了绿野，再见了，成群的牛羊。
　　 三天后终于下了车，我站在马路上目瞪口呆：吵闹的人群，高叫的车辆，这是什么世界啊！？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恐慌。
　　 女人把我带回了家，她告诉我，她是妈妈，那男人是爸爸，还有一个整天躺在床上的是弟弟。
　　 我瞪眼看着这个比我小不了多少的男孩，听着他笑话我是土包子。
　　 我知道他看不起我，可我只能紧紧的咬咬牙齿，送给他仇恨的目光。
　　 男孩哭闹着赶我滚，女人细声细语的劝说着和他商量着。
　　 最后在他房间一角的地板上，一床被子，半铺半盖，成了我落脚的地方。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来到这，这两个人是我的爹娘，闯事业把我扔给老爷爷，又生了个弟弟从未下过床。
　　 现在女人要上班，把我接过来，是为了照顾弟弟，难怪爷爷奶奶舍不得我啊！
　　 我这才明白老爷爷目光的凄凉。
　　 她用三天的时光教会我做饭，收拾房间，给弟弟喂饭，翻身，擦屎接尿是最难做的事情。
　　 三天后她就把我丢在这个屋里，和弟弟作伴，弟弟的叫骂声里我必须坚强，每当给他的翻身时总是被他抓伤。
　　 我的肩膀成了他练拳的沙袋，瘦小的我还得搬弄他，真的没这份力量。
　　 默默做着这些事，把一盆盆脏衣服洗完晾在窗前。
　　 最开心的就是窗前这一片天空，时不时有鸟儿从眼前飞向远方。
　　 苦点累点我都能忍受，弟弟的伤害也只是皮外伤。
　　 我再也不能奔跑，不会微笑，木然的做着规定的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山里，去看老爷爷，老奶奶，去嗅漫山坡的花香。
　　 弟弟不肯吃饭，常常把饭菜弄得到处都是，我觉得他是把捉弄我当成了他开心的方式。
　　 我必须把他弄的干净利落，不然女人回来看见我就没好日子啦！
　　 她总是用鄙视的目光瞪着我，我能读懂那是看不起，是厌恶，是憎恨，怎么也没有关心，没有疼爱，没有温暖。
　　 男人阴暗的脸上也没笑容，每当他看到弟弟才露出一点点温柔的目光。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会这样，只能接受这个世界给我的悲凉。
　　 每当门锁“哐啷”锁上，弟弟的叫骂就开始回响，直到他累了困了才能停歇，他睡梦中，我才能把摔下的碗筷收拾停当。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家里用的都是塑料厨具，就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如此疯狂。
　　 做完事后，我就在窗前冥想，思绪早已飞回遥远的家乡，什么时候我才能逃出牢笼，飞回到爷爷奶奶的身旁?
　　 有一天走过镜子，里面的小姑娘让我大吃一惊：瘦弱的身躯支撑着一颗小小的头，枯黄的脸上，大大的眼睛暗淡无光。
　　 这还是六岁的我吗？我摸着自己干瘪的胸口，不由的泪水流淌。
　　 远远的鞭炮声加杂着饭菜香从窗外飘来，我知道春节临近，我又长了一岁啦！
　　 可是，没有饺子，没有糖果，没有新衣裳。
　　 静谧的夜色里只有弟弟长长短短的呼吸，象拉风匣一样响。
　　 我睡不着，望着墨黑的夜色发呆，三十的夜！连月亮也去度假去啦！我还苟活在这么个黑暗的地方。
　　 大门被打开了，我连忙去递拖鞋，帮女人服侍着男人睡下，
　　 他醉的一塌糊涂，吐得到处都是污秽，只能给他擦拭过后再去收拾残局。
　　 等我把这些都弄干净，天边已是露出了鱼肚白啦！
　　 我伸展一下身体，从镜子里发现大门没关上啊！
　　 我的心砰砰砰砰的跳起来！
　　 绝佳的逃生机会啊！!!
　　 是她太累了忘了锁好门了吧！
　　 我蹑手蹑脚的捱到门边，轻轻的一推，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嘎声。
　　 门口是漆黑的楼顶，我不知道往哪里才能找到出口。
　　 刺骨的风一下子就把我吹得透心凉。冰冷的寒气直接击中我小小的心脏！
　　 我知道，这个陌生的世界，不是我现在能生存的地方，凭借这双赤裸的小脚，怎么会找到家乡？
　　 理智告诉我不能鲁莽，活下去，才能有机会走出去，改变生活的希望。
　　 轻轻的关好门，蜷缩在窗下，仰望着那一小片天空，一点点的亮起来，心狠狠的痛着。
　　 没有逃出去的机会并不是最痛的，最痛的是你明知可以逃却必须等在这里，等到自己长大，长成自己能生存了才行。
　　 自从那次酒醉后，男人迷上了喝酒，每每大醉而归，胡言乱语，阴森的脸也更吓人了。
　　 这时的我心惊胆颤的，悄然无声的作好所有的事情，就连疯癫的弟弟也不敢张嘴了。
　　 屋里只有男人的呼噜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气，熏得人直呕。
　　 女人这几天回家更晚了，浓厚的妆也盖不住她深深的疲惫，我知道她是真的需要休息，可是她从未多看我一眼。
　　 每次兴高采烈的提着药回来，供给弟弟挥霍，再一点点失望，一点点绝望，就连一丝希望也慢慢磨尽了。
　　 男人依然酒醉，把更少的钱摔在女人脸上，女人叹着气默默离开。
　　 我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做好份内的事，就看着那一小片天空发呆，今晚还是没有月亮，其实，我知道应该是有的，只是从这个角落看不到月光。
　　 寥寥无几的星星衬得黑夜更深沉了，我也只能默默的守望。
　　 春风渐渐的来了，对面的水泥墙爬起了碧绿的藤蔓，我知道这是爬山虎，生命力极强的植物，没有它到不了的地方。
　　 斜上方的天空也一天天的蓝了起来，窗外的鸟儿在愉快的歌唱。
　　 我把弟弟抱到窗前，指着爬山虎，告诉他什么是坚强。
　　 他看不懂我的手势，却也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看他心情不错，我飞快的把屋里的事都做完，陪着他一起看向天空，等着鸟儿飞过。
　　 天空慢慢暗下来，暮色四起，黑暗从周围袭来，我把弟弟抱回床上，打开灯，等女人给我们带回吃的。
　　 这一夜特别漫长，女人没回来，家里没什么可吃的了，我把中午吃剩的米饭倒进锅里，站在小凳上也有点够不着，踮起脚尖总算是点着了火，煮熟了粥，给弟弟喂了个半饱。
　　 他也累了，不哭也不闹了，这段时间他也长大点了吧！？
　　 我盼着自己长大，也盼着弟弟能康复，哪怕是坐起来也好啊！
　　 他更瘦了，那么多好吃的也不知道吃那去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越来越轻，尿布反而越来越多了。
　　 我把剩下的粥喝了一碗，收拾好厨柜，又回到窗前，星星已经在眨眼睛啦！
　　 我看着星星，心里充满了恐惧。
　　
　　 （二）坐牢
　　
　　 吃剩了的我才能吃几口，男人也很晚回来了，只是女人，再晚也会回来，我瑟缩在屋角，恨不能变成一只虫子藏起来。
　　 男人回来了，跌跌撞撞的，把大门关得山响。
　　 “你！给我过来，就是你，你这个丧门星，自从有了你，老子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一只大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出于本能，我企图掰开他的手，“啊！你还敢反抗，反了你个兔崽子！”
　　 一拳打过来，剧痛传遍了全身，血，顿时流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糊。
　　 “还不给老子滚远点！”他大吼着，把我拎起来，顺手扔到一边，抓起酒瓶喝起来。
　　 “住手！打死了，谁来伺候儿子啊！”是女人回来了，随便擦擦，按按，就忙她儿子去了。
　　 忍着浑身的痛，小心伺候他们都睡下，我才能有空看看自己的伤，右眼已经肿的看不见亮了，好在还能走动，谁让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啊。
　　 从这以后，我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男人常常是喝醉了回来，打我一顿就睡了。要是没喝酒，就先喝酒，然后，再打我出了气再睡。
　　 慢慢的我知道怎么护着自己，常常用胳膊护着眼睛，把最结实的后背给他出气。
　　 女人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了，常常是天快亮了才回来，清晨就又跑出去了。
　　 家里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常常给她弟弟留下一些吃的，就匆匆离开。
　　 这天下大雨，呼啸的风拍打着门窗，好像怪兽要闯进来一般。天，早早就黑了，昏暗的灯，发出冷冷的光，像个独眼兽，漠然的看着我。
　　 漫漫长夜，北风呼啸着，不知是谁家的窗子没关好，在风中发出啪啪的声响。
　　 夜色越来越深了。家里最后一袋方便面也吃完了。
　　 我们没有存粮，每天能吃饱，早就是奢望了。
　　 我把弟弟紧紧的搂在怀里，依偎着相互取暖。
　　 侧耳聆听着门外的声音，哪怕是那酒鬼的脚步声也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贵人，没有脚步声，没有一点点希望。
　　 心越来越凉了，我们是被抛弃了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这个空间不大，长不过十二步，宽也只有七八步的样子。
　　 除了那扇按了铁栏杆的窗子，就没有通往外面的地方了。里间更是连窗子都没有，紧锁的门，锁住的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
　　 就这样死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这样的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慢慢的，我也迷惑了，是不是就是我的宿命呢？我，为什么而生？为什么而亡？是谁在冥冥之中，操纵着我的命？
　　 怀里的弟弟忍不住抽泣着，清凉的泪水滑过他稚嫩的脸庞。
　　 “姐姐，我饿......”是啊，他才四岁，哪里知道我们所面临的是什么样的情况啊。
　　 我把弟弟盖好，来到柜橱前，把所有的米袋子都翻过来，这个找到三五粒，那个找到七八粒，凑一起，有一小把哦!我开心极了：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希望啊！
　　 我麻利的把米煮成了稀粥，特意多放了些水。不一会，锅里就飘出了米香味了。
　　 “姐姐，你好厉害，会变魔术吗！”弟弟兴奋的叫着。
　　 我把粥匀成了三碗，不等凉了，就端过去喂他，不一会就喝光了，眼巴巴的望着我，我叹了口气，把第二碗分了一半喂给他，他开心的笑了。
　　 喝了弟弟剩下的半碗粥，小心翼翼的那最后一碗收起来，爬上床，搂着弟弟希望自己也能睡着。
　　 我有一种直觉，很不好的直觉，我不敢想，也不敢相信。
　　 难道，这就是我们的终点吗？三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来，弟弟在床上昏睡着，久久没再醒来。不时的，就想伸手试试他的鼻息，确认是否还活着。
　　 我把老奶奶给我带来的包裹打开，找出那件最喜欢的花衣裳，原本很合身的外套，现在却是那么的肥大。
　　 猛然间，想起老奶奶那夜的动作，连忙把包袱都打开，竟然翻出来好大的一块羊肉干！！就是把鲜肉挂在风里，风干的那种哦！一定是奶奶专门给我准备的，叫我在路上吃的啊。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冥冥中，是老奶奶救了我们哦。我把肉干泡在水里慢慢的发开，小火熬成羊汤，羊肉的鲜味顿时勾起了我的食欲，这美味，太难得啦。
　　 那块肉干比开始小了一些，硬硬的中心部分还是在的。我紧紧的握在手心里，不肯放开。
　　 时间真的很难熬啊，我又为自己灌了一肚子的凉水，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下意识的动作了。老爷爷说过一个故事，一个迷在山里迷路的人，守着溪水活了很久的，但愿这个故事是真的，我真的不想就这样死去，我好想见见老爷爷，亲亲老奶奶，抱抱我的小羊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