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嫁衣(散文外一篇)
【嫁衣】
我被文字一次次推到孤寂的漩涡里,和散发着腐蚀味的夜色一起游走。我在午夜欲火焚烧,身体积聚着的火焰顺着血管壁渗出来,微弱的光线把身子周围的四壁照亮。那些文字像精灵,洋洋洒洒穿梭,让我骨骼失去分量,无休止地隐痛。
这时,我脑子一片懵懂,灯光佝偻在我思想深处,挖掘着大大小小的空洞,洞眼貌似一位个头不高的老人,手捏一本杂志,轻盈的身子游荡在小城里,时不时有人会和他搭讪。如果把这个小城形容成一页白纸,无疑他就是掉下的一滴浓墨,勾勒了一个具有思想的象形文字——萧滋云。
早听说山丹丹花簇拥着山丹小城。小城的美,顺着312国道在丝路古道蔓延着。
接到萧滋云打来的电话,很陌生,一口山丹方言,细腻而又清脆。隐约中我含糊其辞,迎合着他的每一句话。朋友柯英再次打电话通知我,萧滋云邀请去参加山丹县焉支山笔会,日期定在7月24号,要我早点赶过去。
山丹县城离我不远,乘公交车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感到小城的心跳,小城是热情的。
时值7月,暑气笼罩,一场小雨淅沥哗啦,我和文友晓岚、张军在张掖汽车东站坐车,一路向前。柯英说单位还有点事,和其他文友后到。
公交车一路颠簸,蔓延的戈壁吹来的风抵不过车内逼人的热气。隔着玻璃,戈壁上滚动的羊群像散开的花,小雨里显得洁亮,惹眼。山腰上趴着几个斗大的白字,我的视力不好,朦朦胧胧,朋友说是宣传文教政策的标语。
“撒雾了,快看啊!”朋友推了我一把。
窗外,薄薄的一层纱挡在山前,像是大浴女有意遮挡羞涩用的,山峰依稀抵和我的目光对峙。
这时,我在猜想汉时的名将霍去病和卫青,在古城山丹大败匈奴,骠骑将军的马一定在这条路上来回走过。因为公交车急速的声音,分明是马蹄铁发出的。
我的思绪形如马的鬃毛,被雨水打湿着,驶入时空的黑洞里。
我从窗子里伸出手,一把就抓住了湿漉漉的山丹小城,和一大截古长城。
这就是山丹,一个文化小县城。
我和朋友们一路小跑,雨水也在我们脸上撒野,寻找一个停留的地方。山丹小城习惯了,一路行人不见手里拿伞的,他们嬉笑、说话,想着各自的事儿,全然不在乎雨水的介入。
我们下榻的山丹邮电宾馆已经坐满了人。一位个子不高的老人过来拉着我的手,向周围人介绍我。他从我诧异的目光中打断了介绍,先自我介绍。萧滋云,这个名字很快让我找到了南宋的萧太后,和历史连在一起,很容易就记住了。
萧滋云,我总认为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青年,激情澎湃,文字阳光。想不到会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萧滋云老师一脸佛相,做山丹文联主席以来,先后举办了六届笔会,向外推荐了大量的张掖作者。每次笔会的活动方案、经费、参会人员以及邀请的作家,都是他一手安排的。他热情的工作态度也得到了县领导的大力支持,每一届笔会举办得都十分精彩和圆满。这次有幸见到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原所长、著名文学评论家何西来,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副主任、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人民文学》副主编韩作荣,《诗刊》副主编李小雨,甘肃省作协主席王家达等一些文坛泰斗。
笔会进行了四天,四天时间零距离接近了省内外大家,感受了他们身上的灵气,汲取了文朋诗友身上的精髓。也无意间认识了像文坛新秀王新军、铁穆尔、梁积林、李老乡……一些省内大家。
时隔七八个年头过去了,压在写字台玻璃下的“第六届焉支山笔会合影”依旧让我心动。萧滋云老师脸上灿烂的笑容依旧自然清新,散发着和蔼的光芒。相片旁边的一些文字依稀像一件嫁衣,激发着我懒惰的浮躁心绪:萧滋云,男,1942年生于甘肃山丹县焉支山下一贫苦农村。系甘肃作协会员,自1976年开始发表小说,散文。其中《恩师深情书信传》等四篇散文分别在上海、文化部、黑龙江、甘肃获奖。现供职于山丹县文联……
【青海青】
五一长假,朋友打来电话说自己有了私车,去外面逛逛。
远处是去不了,忙里偷闲,最后约定去甘青交界处,扁都口风景区。
早听说扁都口是用油菜花编出来的花篮,一片金黄的世界掩饰着青海的青甘肃的黄。唐朝著名边塞诗人王昌龄在诗歌《从军行》里写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夹在青海和玉门之间的我一直没有机会觊觎青海的色泽。
从古城张掖的南门出发,看似平坦的柏油路不露声色的像是铺满着黏胶,汽车在甘青公路上喘着粗气,显得极为吃力。
打开的汽车窗子原本为了透气,朋友的孩子刚刚流感病愈,又只好关严实了。尽管这样,孩子还说有点冷。我们也都掖好了衣裳,从窗子里溜进的冷风推着妻子向我的身边靠近。
公路两旁的小麦刚刚拔节,田地里隐隐约约闪出几个薅草的女人,头上的围巾算是这儿开的最早的花儿了。远处的油菜顶着墨绿色在凸凹不平的田地里有些趔趄。
更远处是土,茫茫然然的空地,很静,能听到阳光的脚步在这片土地的嫩草上散步的声音。
朋友的车正在磨合期,一路的上坡,他担心机油温度过高对新车有损失,于是停下来让它喘口气。
我们从车上下来也都不约而同地喘了口气。
这路真陡。
小车缓了口气似乎显得卖力的多了,哼哼地继续往前走。朋友说,到了炒面庄。
没闻到炒面的馨香倒看到了泥巴屋顶从一道道高坡下钻了出来,简陋的大门像是欲言又止的嘴巴,想和我们打个招呼。麦草队上得瑟的一只秃鹫,敌视的目光冷得有点潮湿,当它和我对视时,我知道青海离我们不远了。
秃鹫给我们画了一条走往青海的直线,送了我们一程。
花朵是朋友的孩子发觉的。在孩子的呼叫声里,隔着汽车的玻璃我们看见了大山,看到了大山遍野的白色花朵,尽管我的视觉有些压抑,在平视这样大山感觉到大山坚硬的骨骼试图抵着我。
对着大山如此伟岸的躯体,渺小是真实的孤独。
公路两旁有一群民工在河里淘沙,河水很清,平缓得没有拥挤,河水掬着沙粒躲过大石的阻挡,这些沙粒像是大石的孩子,努力拽着河水。
近了,我们的与大山彻底撞了个满怀,幸好朋友的新车刹车好。我们无视它的高度,一副傲视自满的样子来到了大山的面前。
郁郁葱葱的松柏长袖飘逸,一手向西,跟及着自由的云朵,一手用阳光遮掩着裸露处,像是见到了我们有些羞涩。它们汲取着大山乳头上的甜汁,相应的也给大山又一个高度,把大山多余奶水送到远处。
蓦然,我们原先看到的星星点点的白花竟然动着。花朵会主动送给接见它的人自己的芬芳?
那些白色的花朵是点缀在大山身上的痣,洒满大山脸部的青春痘。
五月的大山年轻着,做着花一样的梦。
看清了,那些花朵是吃草的羊群。刚出土的嫩草诱惑着羊群,它们不轻易挪步,密密匝匝地从山顶淌下来,开了,那是花朵。聚一块了,那是瀑布,最终会浸湿山脚下的村庄。
进了扁都口的峡口,甘青公路弯弯曲曲盘绕而进,形似大山的一根盲肠,我们的小车就是刚刚进去的食物,不断地抵达根部。
碰到一群民工一问扁都口的位置,他们哈哈而笑,说我们走过了,再往回走十来公里路,路边有景点牌坊。
汽车又向后而来。大山,我们囫囵而进,还没到达你的胃部,没来得及消化,我们又被它吐了出来。
景点的牌坊有些斑驳,很容易被人忽视,不注意根本发觉不了扁都口会藏在这里。
拾级而上,平川里长大的孩子一溜烟的功夫跑得无影无踪,我和朋友已经有些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坐在地上鸟瞰远处。
远处的青山顶着一圈白雪,天蓝得见底,偶尔一片云飘过来和山顶上白打个结,很快又松手。甘青公路匍匐着,明显是从山里钻出的一条巨蟒,那些来往的车辆不停地穿过它的腹内,它的尾部是青海的西宁,那里的城市和人群就是它的排泄物,泛着霉味。
景点上的毡房门都锁着,一堆一堆的牛粪是这儿新鲜的,看来这儿有放牧的人
一顶毡房门前我们见到了一对夫妇,他们静静地接受阳光的沐浴,看见我们过来了欠了欠身子,和我们打了个招呼。我递给老头一根烟,老头很快就和我们攀谈上了。原来他是这儿给人看门面的,从去年农历九月上山到现在也没回去过,过年都在这儿。这几天儿子在家种油菜忙不过来,一些生活用品将就着还可以对凑着用,烟断了好几天。看他吸烟的样子,这老头烟瘾够大的。
他们的屋子很干净,地上的一口水缸装着满满的,清澈的水像老头明亮的眸子。桌子上放着一台十四英寸的电视,电视屏幕净得把整个屋子复制了一遍。
老头说我们来得太早了,再过两三个月这儿油菜花开了才会上来人。那时这儿才热闹。我说,我们不是为了热闹才来的。
老头说话得空儿往炉子里塞了块牛粪,屋子里顷刻暖和了许多。
老头很健谈,话题也多。他老伴执意要给我们烧水,我们说自己有矿泉水。出门的时候我把那盒烟给了他,他讪讪的。
下山的路上我一直惦记着那对夫妇。冬天山顶上那么细的风钻进他们的毡房与他们争暖,这么大年纪了能受得了?
他们是这儿的山神吧!是这座山的图腾,他们的青衣与青海一身,是甘肃通往青海的一盏灯塔,融化着祁连山上的千年积雪,见证着青海的青。
感谢老师对流年的支持,祝福创作愉快。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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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