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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根兄弟(五)

作品名称:同根兄弟      作者:吉林老兵      发布时间:2014-07-31 17:29:41      字数:3118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这是二娃语文课本里的一句话。可冬天真的就伴随着雪花的落地到来了。忽如一夜,小镇变成了一片的灰白,薄薄的雪地上,留下了一行清晰的梅花狗蹄印。张嫂早起点火烧饭,张大哥在院子里扫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每扫一帚把,都会划出一条雪痕,露出黑黑的土地。
  哥几个躺在被窝里,露出小脑袋望着玻璃上的霜花。二娃说是像森林,三娃说是像草地,四娃说是像大河。正当大家争来吵去的时候,张嫂喊到:“像什么像?快起来,早点上学,眼看着就要期末考试了,都给我用点功。”哥几个慌乱地爬起来,哆嗦着穿衣、洗脸、收拾书包,其实这是冻的。冬天里,虽说火炕被烧得滚热滚热地,有时候都会把炕上的席子烤糊了,炕稍还是不太热,屋子就更凉了,墙角上还会挂上一层厚厚的霜,也会出现挂冰溜子的时候。
  二娃收拾完毕刚要往外跑,张嫂一把拉住他:“二娃,你的红领巾。”二娃前不久入红小兵了,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荣誉是什么,每天放学回来,都把红领巾叠好,让妈妈保管,生怕两个弟弟偷着拿出来戴。大哥对此不以为然,经常挂在他嘴边一个句话是:“能当饭吃呀?白花钱。”二娃珍惜红领巾不只是因为这是他的荣誉,也因为这是花了五角钱的。老师说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二娃觉得更像是一块钱的一角。
  二娃入红小兵还费了一些周折的。本来第一批红小兵有他一个,放学回家心里就是高兴,没进门就喊:“妈!妈!我要当红小兵了。”张嫂高兴的摸了摸二娃的头:“我儿真出息呀,是妈的好孩子”。第二天一上学,张嫂给了冬子五角钱,是红领巾钱,让冬子交给老师。冬子是一路跑着到学校的,当他把快攥出水来的五角钱准备交给老师时,老师却告诉他有变化了,这批名额减了,没有他了,下批吧。二娃一下子呆着了,心中不知是怒还是悲,更多的是委屈。放学回家的路是那样的漫长,二娃低着头,一步一步挪着两腿回的家,离家越近越觉得臊。张嫂看到冬子不如往常,就急迫地追问:“怎么了?告诉妈妈,谁欺负你了?”二娃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张嫂急了大吼着:“是不是犯错误了?让老师批评了?又惹祸了吧?你快说呀,急死妈了!”二娃哇地一声扑到母亲的怀中,哽咽着告诉了妈妈真象。张嫂把二娃揽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头说:“孩子,没事,咱下次再争取,妈知道我儿是好孩子”。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孩子们都知道离寒假不远了,放了寒假离过年就不远了,盼了一年的好时候就要到了。一天,大娃带着弟弟们正在院子里抽“冰猴”(陀螺),一个个小脸冻得通红,可挥动的手臂却甩得火辣辣的热乎。布条做成的鞭子抽在“冰猴”上,再打到冰面上,“啪啪”发出清脆的响声,听着响声,看着飞转的“冰猴”,别提有多开心了。
  张大哥还是准时下班,脸色还是铁青着,有些掉了毛的皮帽子始终卷着两个帽耳,不管外面有多冷,总给人一种经风雨见世面的感觉,就单是这顶帽子的年龄可能比大娃都大,黑色的老山羊皮大衣,二娃抱起来都觉得吃力,脚上的大皮鞋虽然补了一块,可总是擦得铮亮,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老远都能听到。
  看到孩子们在玩,张大哥没有吱声,回到屋脱了大衣,又转身冲着院中的大娃喊到:“大娃,你来一下。”大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急忙进了屋。张大哥脸色更加铁青,看得大娃心里直发毛,两条腿边哆嗦边在想:没啥事儿呀,爸爸咱这样瞅着我呢?“你站好,你看你这是考的什么试?你是怎么学的?”父亲劈头盖脸就是一通的吼。话音刚落,突然抬起脚照着大娃的屁股就踢了过去。大娃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冷不丁被父亲踢了一脚,“咚咚咚”顺着父亲踢出的方向跑了好几步才站定,差点没摔倒,咬着牙揉着屁股一声不吭。张嫂听到了动静,急忙跑来看个究竟。张大哥转身从拎兜里拿出两张考卷,在老伴面前晃了两晃:“你瞧瞧,这就是你的好儿子,这考的是什么呀?全班他答的最多,可没一道题是对的,都学啥了?”张嫂马上接过卷子看了一下。可真是写了不少,可都是打的叉,想找到对号都难。张嫂唉声叹气地说:“老大呀,你这是咋学的呀,这不是给你爸添堵吗?”大娃的犟劲又上来了,边揉屁股,边红着脸粗声大气地说:“我就…就说我…我不是学习的料,你们非逼我学,我根本听…听不懂。”“你就…就个屁,你还敢嘴硬?我让你犟,让你犟。”张大哥大声呵斥着,又抬脚要踢大娃,张嫂急忙把大娃拉到身后,冲张大哥喊道:“就知道打,孩子还小,打坏了咋办?”张大哥气得在地上狠狠跺了一下,震得整个房子都在颤动。“别念了,不争气的东西。”父亲的一句话,结束了大哥的学习生活,也遂了大哥走向社会的心愿……
  也许大娃天生就是干活的命。刚刚辍学一个多月,正巧赶上铁路招收临时工,大娃在街道报了名,顺理成章地成了铁路上的一名临时工。虽然工作无非是护路、清草、修树一些力气活,冬夏都会在铁路两边风吹日晒的,本来就黑黑的皮肤更添了一些的沧桑。每月的工资也只有可怜的二十几元,可大娃觉得这就是他需要的、这就是他追求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生活了。
  快到过年时,大娃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月的工资,他高高兴兴地把钱交到母亲手中。张嫂数着钱,看着大娃被风吹得裂了口子的脸和冻伤后已经红肿的手,心疼地抽出十元给大娃:“老大,这十元你留着自己用,喜欢什么买点什么吧。”“妈,我不要,我啥也不缺,要钱干什么呀?给家用吧。”大娃又将钱推给了妈妈。张嫂生气了,一瞪眼睛:“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孩子咋这么犟呢?”大娃只好将钱叠得整整齐齐,然后装入自己用纸做成的“钱包”里,悄悄在找着放钱包最安全的地方……
  终于放寒假了,小鸟出笼似的孩子们尽情地享受着自由的空间。这天,正赶上大娃也休息,难得哥儿四个能凑到一起玩,大娃带着三个弟弟去了北大河滑冰,这是伙伴们冬天最喜欢也是唯一的娱乐场所了。
  到了大河边,大娃把三个弟弟叫到身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食品纸包,纸包渗出了一些油渍,打开纸包,里面是三块月饼。四娃兴奋地叫着:“月饼!月饼!”然后拍着戴着厚厚手套的小手,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三娃盯着月饼直咽口水,还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冰冷的嘴唇。二娃惊奇地瞧着大哥,迫不急待地问:“哥,哪来的?”大娃看了他一眼:“哪来的?反正不是偷不是抢的,来,一人一块,吃吧。”说着分给了三个弟弟,自己则在油纸上舔了舔掉下来的碴子。二娃掰了一半给大哥:“哥,来,咱俩一人一半。”“哥不吃,你吃吧。”大娃推托着。二娃生气道:“你不吃我也不吃,我还去告诉妈妈你乱花钱。”大娃一把捂住二娃的嘴:“哥吃,哥吃。”然后对三个弟弟说:“都不许告诉妈妈呀,听道没有?”三娃点点头。四娃说:“告诉爸爸行不?”大娃一瞪眼:“告诉谁都不行,要不以后什么好吃的都没有……”
  很晚,哥几个才回到家,张嫂已经做好了饭菜,张大哥也准时到了家。晚饭后,爸爸漱了漱口,准备点燃一支烟。大娃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整出一条“大生产”牌香烟递给父亲。张大哥一愣,疑惑地看看大娃,眉头皱了一皱。大娃嘿嘿一笑:“我给你买的,抽吧。”父亲接过烟,看着大娃红肿的快要化脓的手,铁青的脸上肌肉轻轻颤动了一下,依然冷冷地说:“挣钱了?那也不能乱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说完,转身打开一盒烟,抽出一支点上。吸了两口后,走到一个箱子前,在里面掏了一会儿,拿出一副半皮半布的棉手套递给大娃说:“手都坏了,也不小心点。”大娃嘿嘿傻笑着:“没事,没事……”
  随着猪的一声惨叫,一股鲜红鲜红的血流了出来,猪的四蹄蹬了几下就不动了。春节来到了,张嫂找来一位远房会杀猪的亲属,杀了这头养了快一年、长到快二百斤的猪。看着躺在冒着热气滚开滚开水里的猪,二娃还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是妈妈一瓢一瓢精心喂出来的,也是哥几个一袋一袋往家里扛猪菜养大的,更是父亲跳进脏兮兮的猪圈里一锹一锹往外清粪清出来的。可肉香的刺激和诱惑,还是战胜了慈悲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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