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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白云


作者:蒙山歌舞 童生,602.6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806发表时间:2014-08-04 21:46:59
摘要:此后,在学院宿舍附近,人们常看见有一对老年夫妇,或牵手散步,或舞动四肢打太极拳,或哼唱小曲戏段,精神矍铄,步履轻盈,无不夸赞说是“新时代的老人”的,他们的孩子们更是放心而欣慰。

建国后第四个年头的一个初秋的晚上,都已9点多钟了,工业局的会议室里,仍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而且飘出了女声清唱的30年代的电影插曲《秋水伊人》:“...几时归来呦,伊人呦……”。歌声回荡在夜空中,尤其优雅而动听。
   这是局的一位副职领导相福祥正在举行的结婚典礼,屋里烟气缭绕,坐满了人,都在吃着喜糖、瓜子或吸着喜烟,屋外也聚了不少观看的人。婚礼约已进行一个小时了,主婚人讲话作介绍倒很简单,两人谈“恋爱经过”却屡屡通不过,大家一阵阵地呼喊追问。其实并不是他俩不坦白,是真的没有什么浪漫的情节可说,因而耽误了些时间。这时大家嬉闹着让新郎新娘接个吻,新郎坚决不同意,大伙就让改为拥抱,他也拒绝了。最后再叫他俩跳个舞,他说他不会,才让新娘唱歌的。因为新娘歌唱得很好,会唱好多歌,包括过去的名歌。新娘今晚唱的这首歌,虽不流行,但社会上却常听到有人哼唱,自是出于喜欢和好听。她唱完后报来一阵掌声,可大家要求她再唱一首时,主持人——局长大人宣布婚礼结束,说近期学习任务紧,工作忙,大家都需要早休息,也不要再去“闹房”“听墙根”了。这也是新郎提前提出来定好的。
   新郎官今年33、4岁,家是蒙山深处,农民出身,小学文化,却不显粗莽,打鬼子时期参加地方工作,入党当然也早,就其职务说,是属于“进步快”的干部。此前,由于当地许多南下和进城工作的干部离婚的不少,加之大城市开始向各地分配一些男女学生,所以他也不考虑自己已有两个孩子,妻子在家照顾老的很孝顺以及父母的反对,坚决采取了长期不回家和拖、靠的办法,当时政策也允许,最后终于离了婚,但女方坚持“离婚不离门”,俺全算没这个男人。
   是不错,这些年从上海、济南、青岛等城市,分配到工业局数批学生,有男也有女,但绝大部分都再分配到基层企业去了。而当时地方未婚的男性干部中有一种倾向,也是近一两年才出现的:只要能在外边找到干工作的对象,谁都不愿找家乡、特别是农村的妻子。因为其优越性是明摆着的:譬如能生活在一起,两人都有工资收入,其他如文化等方面一般也都好。当地的女干部本来就少,且大都已婚或有了对象,所以城市分配来的女学生,往往一来就很快被人盯上了。
   这位副职领导离婚后,也准备利用这个门路再婚,但因其年龄偏大些相对困难,拖了不少时间,至今也没找到。幸亏有个企业的领导,主动提供了他们那里的一个线索,并介绍了一下条件,他很同意,于是便以检查工作的名义,去了这个企业,由这个领导帮忙,软磨硬搓,颇费了一番口舌和努力,终于“如愿以偿”地办成了,这个女学生名字叫白云。
   白云家是本省省城,这年22岁,长得不错,加上一身城市的打扮,显得标致而美丽,她初中毕业,因父母无固定职业,还有弟弟妹妹上学,家里生活拮据,才报考的“招干”。
   自解放以后,她们省城里,已连续数年招考无业的成年学生,经培训一段时间后再分配到各地去,既解决了城市人员的就业,又为基层充实了工作人员。其实,白云因家境贫寒,上完初中就已辍学,那时还没解放,曾被迫去社会上做过某些服务类的事情,多少创点钱帮家糊口了,她所以会唱一些歌,就是这时在社会上学会的,各方面表现也老成些。这次她报考被录取后,全家都非常高兴,因为这才是正式的“饭碗”呢,而且名声也好,叫做参加“革命”。
   白云分配来工业局后,被分到了一个偏僻县的小企业,干的是保管员工作。这个单位原已分来了两个女学生,确实是没过两年,就被男干部“猎取”了,无法说这婚姻的自由程度和两方条件的差异。因为这里算革命老区,人们印象中是为中国解放做出贡献的地方,在这里工作的干部——主要指的是男同志,而且大都是党员和有功之臣,现在建立新中国了,他们是应当考虑解决婚姻问题了,至于文化低,又年龄大些,还不是战争耽误的?不仅不是缺点,应当算作功劳,所以他们个人要求迫切,组织上也有义务帮助他们,这就自然地形成了这样一种“公理”:这些干部理应受到尊重,帮助和提供条件,甚至女同志以身相许,哪怕自己委屈些,都被视为品德高尚和有觉悟的表现。
   白云实际就是在这种“公理”作用下,经反复地思想斗争和平衡,最后才表示同意的。她尽管来的时间短,可也有几个年轻人追求她了,但她均未表态,当然亦未拒绝。她们的厂长另有意图,故装作不知这些,则以关心和帮助她的姿态,找她谈话说:“小白呀,你也该找对象了,你看咱厂里早来的那几个女同志,不都结婚了吗?现在国家允许,早晚都要找。我看你条件比她们都强,所以我直接给你当个介绍人吧,我介绍的就是咱上级局的相副局长,是个领导,不用说各方面条件都优越,人家要找对象可是很容易的事,恐怕还得挑挑拣拣呢,这几天他就来咱厂检查工作,来时您俩见见面。”白云一听,感到突然,还没顾得回话,厂长就又说了:“先见见面,你知道这样的事就是你同意了,人家还不一定同意呢!我可是好意啊。好啦,就这样吧。”没容她再分说。
   没过几天,这位相副局长来了,有厂长那句“我可是好意”的话,白云只好同意去见面,厂长当着两人的面,很殷勤地说了相副局长的官职、权威和堂堂男子汉的人才,又说了白云的年轻、漂亮和有文化,先把两方都摸弄得够光滑的了。他还征求意见,是否两人单独在一块谈谈,可白云表示不同意,相副局长也未强求,其实他们原定的就是只在一起见面,这样说只不过是客气些罢了。虽然见面时间总共不到半小时,两人没说多少话,但有厂长串通在这当中,予以挑逗和诱导,就等于先给白云加上了一个人的印象,或者说是给她的婚姻画上了一个圈;而对相副局长来说,则是一次面对面地观察和验收,更是他这个下级对上级领导所献出的“忠心”,真可谓一举多得。另外也是当时不时兴,只有男女二人交谈总感到害羞。关于以后的事,就只有厂长来做思想工作了。
   这位厂长确实会做政治思想工作,他几次找白云谈话,除再三重复地讲她应该考虑结婚和相副局长条件如何好以外,还将她二人的婚姻与革命、共产党、新中国、好日子等这些重要的名词紧密地相联系,更说这将关系到她的工作、前途甚至家庭等等。
   白云对这事不只感到突然,毫无思想准备,更觉得在这地方找革命的、又是领导的干部做对象,不是她的本来心愿,不相适应,也从未想过。她觉着咱这城市贫民老百姓,只知道本本分分地过日子,从老一辈也没有一个人有与什么政府或当什么官的攀、求婚姻的,不是不敢攀和不想攀,是压根儿就没有这根弦,那是高贵人物做的,不是咱老百姓的事。所以她开始时摇头表示不同意,但又说不出理由来。而厂长却不怕麻烦又不遗余力地“苦口婆心”地连续做工作,没管白云是什么态度,到了最后,扔下了一句“不要辜负了领导的好意”,让她“好好考虑一下,免得后悔”。
   白云从此因作难几夜失眠了,看看当今的现实,听听领导讲的也不无道理,即使只考虑自己的前途,在这小地方当个保管员,不是也觉得太差劲、心理不平衡吗?家里的弟弟妹妹今后也要出来工作,是否能沾我点光?可又一想,我们城市的年轻姑娘怎能嫁个年龄大10多岁的山里大老粗?同学、伙伴能不笑话?家里能同意吗?她想来想去,越发迷惑而辨别不清是非了:他们这算不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能上当吗?可反过来想,比如虽说年龄大,可人家相貌并不显老,文化是低,但能力和水平却高呢,再说,干部到了这一级可不是一般的小官啊,自己比不过却看不起人家怎么好说?何况社会上不乏有这样的婚姻和家庭,有的年龄和相貌相差更大,他们好像没什么怨言,生活得还比较优越呢。
   白云总觉着还是考虑不成熟,心里拿不准,便写信告诉了家里,详细述说了情况,让父母给出个主意。父母终究经验多,见识广,似乎还察觉到了什么,回信比较明确地意思是:女儿可自己做主,若能回绝最好,父母对你的终身大事已有考虑和安排,但是回绝恐怕甚难,这事无论谁摊上都不大好办,何况女儿年轻经历单纯就更伤脑筋,要注意一定不能因小失大,总之一切平安为要。白云似乎领会了父母的心思和意图,尤其品味了回绝之“难”的含义,随对照现实,以自我主观的思维方式联系到上述社会现象的思考,其中也包含着“委屈”的意思,想象到了利大于弊的可能性,尤其“平安”二字,当然也不排除实在的无奈,便表示同意了这件“终身”的“大事”。
   果然不出所料,白云很快就被调到专区驻地一家较大的工厂,做室内的财务记账工作,比在下边小厂里当个保管员,不论是面子上还是工作的性质和条件,不知好了多少倍。她调来后,多是他主动,利用业余和闲暇时间,不断地约她在办公室或宿舍“谈恋爱”,而不是去野外树林、河边或花前月下——是他不喜欢和不习惯这样的环境,是否也觉得他自己年龄大与其不相称很显眼而有些自卑?只有他自己知道,同样以此抒发爱慕的感情和描绘美好的憧憬与愿望,所不同的是他讲的革命友谊理论多,她说的多是甜蜜美满的生活,但大方向一致,所以没过多少日子,两人就同意结婚了,婚礼是按照当时机关单位普通的做法,像开个会那样,大家都参加,局长当主婚人做介绍和讲话祝贺。自然也是他安排和授意的,尽量减少取闹和缩短时间。
   两人结婚后,建立了小家庭,生活有了新的变化,吃饭不用再各人单独去食堂买饭了,愿意吃食堂的,只去一人、白云是当然的,买回来一块吃就行了;愿意自己做也行,什么都现成。家里置办得一应俱全,一切都方便,不仅吃的比原先好且舒坦,穿的、用的因有经济条件,也都好于一般。两人生活得甜甜蜜蜜,丈夫既是掩饰不住、其实也是愿意炫耀内心里的满足和表情的喜悦,同志们都有意当面宠他:“领导您结婚后,比以前年轻了”,他更是高兴地“嘿,嘿”一笑,回复大家的赞美。白云也感到满意,至少她觉得有许多优越之处:沾领导干部的光受人尊重和照顾,谁遇着都打招呼,有事都帮忙;生活明显地富庶,花钱不再拮据;工作条件及住房更不用说,今后她家里也还需要他的帮助啊!这期间,白云还没用费劲就入上了团,丈夫还启发她下步要争取入党,说他俩到那时才是真正的革命夫妻呢!
   没过一年,白云生了个女孩,两人都非常高兴,“月子”里就给起了个名字叫“蒙花”,是白云先想出来经丈夫修改的。白云说她分娩前做了个好梦,可叫她“梦花”,花最美丽,又是女孩名;丈夫说“梦”字不好,只花哨,虚而不实,也有小资产阶级情调,不如改成“蒙”字,“蒙”就是沂蒙,一提“沂蒙”就想到了革命,是在革命阵营生的嘛。改字不改音,白云也觉得好,心想还是丈夫有水平。白云的父母知道后,给小“蒙花”买了些小衣服、小鞋和玩具等寄来了,还写信嘱咐女儿怎样哺育婴儿和注意自己的身子,因家里离不开不能来照顾,让孩子大些后一起回家一趟,也熟悉熟悉。白云兴奋地摇晃着怀里的孩子和丈夫说:“咱等‘蒙花’一生日时回姥姥家吧,那时孩子最好玩,让姥姥看看她的脸面随谁。你还没去过俺家呢,咱一块去,让俺爸妈也认认女婿。”丈夫满不在乎地挑高了嗓音以官腔的口气说:“好哇,就怕‘蒙花’这城市的姥爷姥姥们瞧不起咱山里人啊,嫌俺不配他们的女儿啊,哈哈,哈哈。”“可不是那样,他们可崇拜您这样的共产党的干部啦,还曾在信上说过你是过去县大老爷一级的官,了不起。”白云说完,一直看着他的脸。“那就好,咱也就是‘土气’点,要讲革命嘛……,那,那城市人怎么能比?”丈夫虽是这么说,还带有一种傲气,但他也考虑到自己的年龄只比岳父母小十来岁,终究有些别扭,所以何时又怎样去的事,说的不具体、不肯定。
   时间过得很快,说着说着,小“蒙花”在父母和保姆的精心抚养和照看下,眼看就一生日了,而且“嘴跟着腿”地速度成长,既会挪动脚步,又会喊爸爸妈妈了,长得特别地可爱。经白云几次提醒和催促,丈夫才不得不作了周密的安排,从而完成了白云热盼、丈夫应付的“省城探亲之行”。
   她们是利用丈夫去省工业厅开会的机会,一起坐长途汽车到达省城后,他给雇了个三轮车,让白云先带孩子回了家,他去开会。5天以后,丈夫开完会,并且已经买好了返回的车票,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去认识和看望岳父母,然后一起返回的。岳父母家是住在古老的街巷里,甚为窄筑拥挤,但好像很讲究,他一去家,就有些邻居去看他,说白先生家的“贵客”来了,去问好。岳父母原打算招待他吃一顿饭,好好畅叙一下亲情与家务事的计划落空了,甚至他只是“啊啊、哦哦”地连句爸爸妈妈都没喊,表面看似是时间仓促的关系,实际恐其年龄问题才是真正的原因,确实不好喊啊!可是岳父母却十分关注地从头到脚地对女婿看了个遍,把他看得有些脸红。
   不管怎么样,白云作为女儿带丈夫回娘家、或叫做小“蒙花”走姥姥家的愿望实现了。尽管丈夫去家的时间太短,但却更显其官职身份,因为是去省里开会嘛,省级就是中央的下一级,一般人谁能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会上研究和布置的还不都是国家的大事?人们谁不羡慕?况且许多方面的事白云代替丈夫与父母叙谈了,因而大家还都感到满意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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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白云,有样貌,有才华。即使家庭条件不算太好,但凭着她努力向上的干劲,好日子也不会远。在那个时代,领导一手遮天的地方太多,有时领导一句不经意的话也会让一个人的一生或者一个家庭的未来更改。局里有个领导由于前期家里父母做主去了媳妇生了孩子,但见过世面的领导如何愿意跟一个没有文化的女子生活,几番努力之后终于和乡下孝敬他父母的老婆离婚了。可是城里姑娘也不是想娶就能娶到的,在上级领导的“别样”介绍下,白云和这位年纪偏大的领导终于结婚了。婚后的日子过得也是很幸福的,尽管中间有些不愉快。全国掀起肃反运动,曾经喜欢白云的一个男子,因爱生恨于是诬陷说白云曾干过“女招待”,即使白云只是在那里干些苦力活。领导丈夫为了自己的面子,提出了离婚。命运总是喜欢跟你开玩笑,关上一扇门会给你打开一扇窗,白云后来遇上了她爱和爱她的于师傅。不经风雨霜,怎知世味繁?整个故事围绕白云来展开,讲一个女子的坚韧,贤良淑德等表现得全面。于师傅最后虽然出车祸了,但是至少他的爱可以陪伴白云和他们的孩子。故事结构得当,情节安排妥帖。问好作者,祝创作愉快!推荐共赏!【编辑:锦瑟柠檬】【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4080509】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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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锦瑟柠檬        2014-08-04 21:49:39
  怎么说呢,幸福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有时候歌词还真是来源于生活,适当时刻让你感叹的唱几句。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时有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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