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发泄】
　　
　　
　　 在月牙的月半弯的酒吧里，孟淘已经坐在吧台上有三个小时了。他显然已经进入了沉醉的状态之中。
　　 孟淘端着一杯酒，眼色迷离地看着在一处灯光暗淡的角落里冷眼旁观着他的月牙。
　　 此时的孟淘是怎么看月牙怎么顺眼。月牙坐在朦胧灯影里交抱双臂冷漠高傲的表情越加使得孟淘意乱情迷。
　　 孟淘就这么笑嘻嘻地看着月牙，目不转睛。
　　 月牙气得将头扭向了一边，懒得看他。
　　 孟淘不计较。
　　 孟淘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被月牙伤透了。所以他来的时候没有招呼月牙，月牙也没有理他。
　　 开始的时候孟淘一个人在吧台上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那酒饮得直感觉自己私底下是伤心欲绝，一度还泪流满面。可是月牙一直远远地离着吧台，根本没有过来安慰一下孟淘的意思。孟淘有种表演彻底失败的悲哀。于是孟淘索性更加放纵地饮酒。
　　 酒吧生意本就清淡，月牙也懒得起身，一直坐在那个灯影朦胧的角落里，欣赏着爵士乐。
　　 孟淘被月牙冷落得无话可说。
　　 而现在孟淘居然高兴起来了。他笑嘻嘻憨痴痴地看着冷漠高贵的月牙。
　　 突然他用粗犷的嗓音大声吟道：“举杯邀明月，对饮成三人！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啊！”
　　 这时的月牙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一直表情严肃的调酒师见月牙笑了，也不由轻松地笑了起来。
　　 孟淘石破天惊的吟诵声当然也惊动了大厅里另外的两对情人，惊疑不定地看着牛高马大的孟淘。
　　 孟淘见月牙笑了，兴致越加高涨起来，继续装疯卖傻粗门大嗓地吟诵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正吟诵见，酒吧里又来了一位客人。是个穿着米色风衣，长发垂肩的女子。女子面容清秀，神情气质冷若冰霜，见在吧台前举杯吟诗的孟淘不伦不类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矜持的浅笑，这样的浅笑稍纵即逝。
　　 孟淘停止了吟诗，他被女子优雅高挑的身段和近乎完美的面孔吸引了过去。
　　 他强装出绅士的样子对女子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女子坐在吧台旁，依旧是浅笑，说：“应该是吧，我对你也有一点模糊的印象。”
　　 孟淘高兴起来，凑得更近地说道：“呵呵，缘分呀！”
　　 灯影朦胧处的月牙见如此失态的孟淘，不由暗觉脸红。她若再不出面清理门户，恐怕孟淘会情绪泛滥了。
　　 于是月牙急忙起身走过去，把孟淘搀着就走，对女子抱歉地说道：“对不起，他今晚心情不好，有点醉酒了。”
　　 女子抱以理解地微笑。
　　 孟淘却要从月牙的手间挣脱。
　　 孟淘的犟劲有点犯了。
　　 可是月牙把他扶得很紧，将他往一处黑暗的角落里搀。
　　 孟淘脚步踉跄满嘴酒气地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不理我呢！”
　　 月牙说：“你如果再借酒发疯，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孟淘囫囵着声音说：“你不理我我还装疯！嘿嘿……”
　　 看情形孟淘是真的醉了。
　　 那女子端着酒杯，回过头，看着胡言乱语东倒西歪的孟淘，眼睛里闪过一丝神秘的微笑。
　　 月牙将孟淘扶在一张座位上做好，刚要离开，孟淘却伸手一把把月牙抓住了，醉眼朦胧地说：“你别走，我要你陪我。”
　　 月牙皱了一下眉头。她知道这个时候和孟淘犯拧，这小子又会情绪失控地胡作非为。
　　 月牙只好在孟淘的对面坐了下来。
　　 孟淘对着月牙又是嘿嘿一阵傻笑，说：“你知道不？我被解雇了？”
　　 月牙以为孟淘在说酒话，说：“你是出了名的本市第一神探，谁会解雇你呀？”
　　 孟淘依旧嘿嘿傻笑着说：“真的。你看，我现在证件，枪，手铐，什么都没有了。”孟淘边说边站起来敞开衣服让月牙看。
　　 月牙急忙朝他小声命令道：“坐下，还嫌丢人现眼得不够？”
　　 孟淘嘿嘿地笑着坐下，说：“这下你相信了吧？”
　　 月牙看见孟淘的腰间果然空空如也，有点信他的话了。
　　 孟淘说：“其实老子早就不想干这差事了。正好，不让老子干了，老子求之不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孟淘是越来越口无遮拦。月牙不觉脸上一阵发烧。
　　 优雅的女士和情绪失控的醉汉坐在一起，情形就是这么尴尬！
　　 月牙皱着眉头小声说：“你说话就不能注意点吗？”
　　 孟淘还是嘿嘿傻笑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嘿嘿，你皱眉头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月牙小声说道：“你再不理性，我真的不理你了。”
　　 孟淘果然怕月牙不理他，还真就理性起来了。他开始表情严肃地在酒吧里东张西望，手指却在桌子上跳舞似地敲着。样子显得非常滑稽。
　　 月牙是彻底没辙了。她偷偷笑了……
　　
　　
　　 【第三十一章流莺】
　　
　　
　　 汪勿言将车停在MR夜总会的门口。往日车市马龙的MR夜总会居然出现了门可罗雀的冷清景象。就连守在门口的保安和站在玻璃门两侧的门童也显得有点无精打采。
　　 汪勿言随便找了个车位将车泊好，然后走进了MR夜总会的大门。
　　 夜总会里的光线很昏暗，只能勉强将人的脸看个大概，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变得恍惚起来。
　　 往日的繁华和喧闹已经不在，只有两三个包房似乎有客人，里面传出的喧闹声和音乐声混搅在一起，也显出了一点生气。
　　 汪勿言将手里的一张小娟子的照片拿给坐在一张凳子的上休息的清洁工看，问见过照片上的人没有。清洁工是个四十几岁的妇女，样子像个老实巴交的下岗工，显得比较老实诚恳，汪勿言觉得她应该不会说谎话。
　　 清洁工拿着照片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辨认了一阵子，说：“这不是原来那个在这儿唱歌的珍子小姐吗？”
　　 汪勿言听了脸上露出喜色，道：“对，就是她。这两天她来过这儿吗？”
　　 清洁工想了想，说道：“刚才我看见一个男人扶着出去的女孩就有点象她，可是我不敢确定。她已经有好久没有到我们这里唱歌了。我只是仿佛觉得象她。”
　　 汪勿言的心里闪过一线光亮，问道：“你认识那个扶着她离开的男子吗？”
　　 清洁工摇了摇头，说：“不认识。我只负责打扫卫生，不怎么注意客人的。不过应该是这儿的熟人。”
　　 汪勿言觉得有点失望。他对清洁工说了声谢谢，就走出了MR夜总会。
　　 汪勿言决定明天再来MR夜总会守株待兔地等着小娟子。
　　 汪勿言开上车，将车窗放下，他想经过滨江路绕道回家。
　　 滨江路是一条比较偏僻的临河公路，原先是清水市著名的贫民窟，低矮的吊脚楼，密集的棚户区就是当时滨江路的真实写照。
　　 如今的滨江路倒是被改造得焕然一新，原来的居住户都被迁往了新区，这儿腾出来搞了绿化，增添了城市雕塑，建了休闲广场，河的两岸砌了精致的条石护坎，护坎上是不锈钢的护栏，显得很有现代城市的景观气息。
　　 不过在都市繁华的背景下，滨江路依旧是比较僻静的一隅。
　　 正因为它比较偏僻的特殊性，在夜色的掩盖下，在这儿便滋生出了一群从事比较特殊的职业的人——流莺。
　　 每天晚上凌晨时分，也正是这些流莺出来招揽生意的时间，这个过程一直会持续到凌晨四五点钟。这已经是清水市一个公开的秘密。
　　 每天晚上到了这个时段，就会有三三两两的小车在夜色的掩盖下鬼鬼祟祟地开过来。站在树荫里或者路灯下的流莺们就会搔首弄姿地走上前，与车内的人谈好价钱，然后坐上车，到流莺们租住的出租屋内完成一次金钱与肉体的交易。
　　 从事流莺这行职业的人员比较复杂，有外来打工妹，白粉女，下岗女工，或者是打工仔的家属，她们都是在社会的下层生活得比较艰难的人。选择这样暗无天日的职业大多是出于一种无奈。
　　 汪勿言曾经也在朋友的怂恿下到这儿寻找过刺激，但过后他会产生很重的负罪感，所以汪勿言彻底放弃了这种尝试。
　　 汪勿言之所以会鬼使神差地将宝马车拐上滨江路，是因为在城市喧嚣浮躁混浊的空气里，滨江路却有一种难得的清静和安详的氛围。
　　 汪勿言想在慢慢经过滨江路的时候让自己凌乱不堪的思绪平静清晰下来。
　　 从河面上吹来的阵阵夜风带着一股清凉的水气从车窗外灌入，汪勿言觉得很舒服。
　　 在路灯昏暗的灯影下，依旧可以看见有流莺活动的踪迹。
　　 汪勿言的宝马车开得缓慢，阴影里的流莺频频向着车窗内的他招手。
　　 汪勿言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下。开着宝马车继续沿着滨江路慢慢行驶。
　　 这时，汪勿言看见一笼花荫下，一个女子坐在地上，头深埋在卷起的膝盖里，头发垂泻下来，遮住了她的整张脸。仿佛在如此冷清的夜色里睡着了。
　　 倦缩在花荫下的身影显得那么的瘦小孤寂。汪勿言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怜悯的情绪。
　　 他将车缓缓地开到了女子的跟前，停住。
　　 似睡非睡的女子感觉到有车停在她的跟前。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在女子抬起头的瞬间，汪勿言彻底被惊呆了。
　　 女孩正是汪勿言苦苦寻找了一个晚上的小娟子。
　　 此时的小娟子双眼无神，脸色惨白，遮住脸部的几缕头发凌乱不堪，神情显得极其颓废。汪勿言几乎就要不敢相认了。
　　 汪勿言在车里问道：“小娟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娟子的脸上扯动出一丝笑容，但那笑容苍白而且呆滞，显得很牵强。她居然说：“老板，要玩吗？一百五，一整晚。”
　　 汪勿言被彻底震惊了。他打开车门要下去扶小娟子。
　　 小娟子突然惊恐地从地上翻身站起来，手上变戏法似的多了一瓶发胶似的东西。她将那东西对着汪勿言，惊恐万状地边往后退边警告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汪勿言边朝小娟子靠近边激动地说：“娟子，我是汪勿言！汪勿言！我是接你回家的。”
　　 小娟子依旧惊恐万状地说：“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开，不然我会喊的。”
　　 汪勿言只好停住了脚，但依旧急切地朝小娟子说：“好，娟子，我不强迫你。你跟我回家好吗？”
　　 而小娟子继续往阴影里退却着，象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鸟……
　　
　　
　　 【第三十二章拯救】
　　
　　
　　 汪勿言不敢过分靠近小娟子。他只能尝试着接近她。
　　 小娟子相当惊恐，她一直朝着黑暗的深处退却。
　　 这时，从黑暗里走出七八个七长八短的人影。这几个人影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现身出来。汪勿言感到吃惊。他知道这几个人来者不善。
　　 凌晨两点的城市午夜，什么样的罪恶行径都有可能发生！
　　 小娟子躲在了几个黑影的后面。
　　 汪勿言转身抬腿就跑。
　　 七八个个黑影追了上来。
　　 汪勿言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他的宝马车，发动引擎，如同脱兔般地蹿了出去。后面传来车窗玻璃被砸裂的声响。
　　 汪勿言心里扑通通地跳个不停，心里暗道：“好悬！”
　　 而最让他感到伤心的还是小娟子的堕落。他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小娟子居然会堕落成午夜的街头卖淫女！
　　 他控制不住自己地用手砸了几下方向盘。
　　 这时，汪勿言想起了孟淘。他拿出手机拨了孟淘的电话。
　　 电话里的孟淘有点语无伦次：“我，孟淘。”
　　 汪勿言说道：“你在哪儿？”
　　 孟淘在电话里昏头昏脑地问：“你谁呀？和老子用这口气说话！”
　　 汪勿言有点冒火地说：“我！你老子汪勿言！”
　　 孟淘在电话里“我靠”了一声，居然把电话挂了。
　　 汪勿言气得直跺脚。本来想再给孟淘打电话。心里一横，不打了。只是有一股火苗子在心里不停地蹿动！
　　 不一会儿，孟淘的电话又打过来了。汪勿言余怒未消地接了，却是月牙的声音：“勿言，你打电话有事吗？”
　　 汪勿言说：“叫那小子听电话！”
　　 电话里孟淘极不耐烦地说：“说！啥事？深更半夜的，你当夜游神啊？”
　　 汪勿言说：“老子的车被人砸了！”
　　 孟淘说：“你那么大个老板，谁还敢砸你的车呀！”
　　 汪勿言说：“在滨江路被人砸的！”
　　 孟淘在电话里哈哈笑道：“我靠！你居然也去滨江路？活该！老子没铐你进派出所就算给你面子了！靠！丢人！”
　　 汪勿言越听越生气，他几乎是咆哮地说：“我找到小娟子了！小娟子在那儿！”
　　 孟淘终于清醒了，在电话里说：“你说什么？小娟子在滨江路？”
　　 汪勿言说：“你看老子象在和你撒谎吗？”
　　 孟淘说：“那你现在在哪儿？”
　　 汪勿言说：“你在哪儿？”
　　 孟淘说：“在月牙的酒吧。”
　　 汪勿言说：“我马上过来接你。”
　　 汪勿言的宝马车象一条刚从笼子里奔逃出来的野兽般朝月牙的月半弯酒吧蹿去。
　　 到了月半弯酒吧，孟淘和月牙已经站在酒吧的门口等在那儿了。
　　 汪勿言的车刚停稳当，孟淘和月牙就坐进了车里。
　　 孟淘说：“马上过去。”
　　 汪勿言二话没说，阴沉着脸就往滨江路赶。
　　 汪勿言的宝马车再次来到滨江路，滨江路沉浸在灯影朦胧的暧昧夜色里。路灯下和树荫里依旧聚集着三三两两袒胸露臂的流莺。她们就像夜间找不到归宿的游魂似的，在昏暗迷离的灯影下游荡着。
　　 远远的，汪勿言就看见小娟子瘦小的身影又倦缩在那笼花荫下。
　　 汪勿言的宝马车突然刹在小娟子的面前，小娟子苍白的脸上露出出乎意料的惊异神情。汪勿言尚未打开车门下车，小娟子已经站起来拔腿就跑。
　　 汪勿言和孟淘立刻下车追了过去。
　　 小娟子又往一旁的黑暗深处跑。
　　 那七八条黑影又从黑暗中闪现了出来。他们就像夜间的蝙蝠一样，从三方向汪勿言和孟淘围拢过来。
　　 小娟子也停住了奔逃。她远远地站在那儿，定定地看着已经陷入了包围圈里的汪勿言和孟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