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诗之自由谈(评论) ——读《黄潮龙诗选》有感。
1.
邂逅黄潮龙的《绿月亮》转眼一年,今打开《黄潮龙诗选》,尽管作品迥然不同,然而诗选中的每个字眼却闪着熟悉的光芒,在清冷的冬夜,给予我故人重逢般的暖意与厚重。
“选集”于一位作者来讲,不仅仅是甄选作品的集结,更不是单纯的成果展示。本质上来讲,它是一种对过去的审视与思考。每位作者都有属于自己的心路历程,那是不断的汲取与成长。跋涉一段旅途,他需要回首,需要整理,需要修复,需要停留,他内心需要给岁月、给年华、给信仰一个温情的回眸与拥抱。而今,黄潮龙先生正在努力于污浊的红尘,呈现这一份属于他自己的仰望。他热爱写诗,执着且真挚,于喧嚣芜杂的尘世间,多年来始终坚守一种清新恬淡的宁静,难能可贵。而先生他自己可能也未曾知晓,他的热爱始终也影响着我——一个同样热爱写诗的年轻人,也许因为彼此都是潮阳人,那种信心与力量,于我是前所未有的。我心怀虔诚也带着阅读风雨的安然,倾听诗歌之心跳,感受诗歌之脉动。
2.
打开选集,快速浏览了目录之后,第一个抓住我眼球的,那就是《今晚,我们自由出入诗歌》。对,自由!这不单单是诗歌的形式,更是一种值得追求的境界。作者的诗歌涉猎范围之广,胸怀中蕴藏的爱之多样,无不很好地体现着“自由”。写作倘若拘谨了,好比固步自封,一叶障目是可怕的,即使你笔耕不辍,也是不自觉的重复,毫无意义。纵观作者之作品,有季节殷勤引路,有山水盛意同行,有乡土历久弥香,立意时时翻新,构思每每精巧,不仅有发乎内心深处的情愫,也有着眼高远的情怀,读来令人感慨。
自由也是消除隔膜与晦涩的良剂,我相信,笔随心意,越淳朴的诗句,越清澈的表述往往更能打动读者,更易促成共鸣。如此,“自由出入”该是作者与读者之间共同期待的效果了。此本选集,如果非要选择一个标签,我会选择“自由”。此种气质,越成长越无痕。
3.
四季的交替变幻,是许多诗人笔下不可或缺的色彩。我认为,季节不仅仅是用来赞美的,它同样可以引发深层思考。正如《季节的韵律》:
草心有不死的风
将穿越混凝土般的面孔
以及困兽的残喘
向我吹来
诗句间的坚定与信念借着“不死的风”,神态安然地徐徐而来,自我慰藉也好,希望的曙光也罢,季节给予心灵的,是另一层次的鼓动。
《清明的思索》里的第一节便有触人心弦的妙句:
就在烟花的三月里相爱吧
我们拥抱生活
拥抱清明
那怕是死亡的白蝶
触我额角我仍为你沉醉
如不绝的丝雨
这犹如誓言的话语,带着力量,这犹如钟声的话语,带着余韵,让读者于心底不自觉浮现出坚贞的眼神。爱情无惧死亡,永不终止,刹那间让人感叹爱之美好,犹似拥抱爱情,便可如处艳阳。
而《春天的歌唱》里,绿色的希望带来的温热溢于言表:
走向春天
血液里有一种澎湃的趋势
一如根的走向,以母亲宽广的胸怀
接纳繁花似锦的盛宴
春天沸腾了血液,也捂热了内心,唤起了爱之感恩,也开启了美之旅途,简单几句,将春天的感染力与渗透力全面地表述了出来,读者也于此沐浴这澎湃的春潮。季节之音,其实也是作者内心之音,倘若季节是一把焦尾琴,那么它的音律何尝不是弹奏者的心绪与倾诉。作者以简朴的语言,注入了属于自己的音符,种种表述,并非浅层次的个人抒怀,而是将笔力着重于“思”,巧妙地寻到共鸣点,让读者感受到了不同的浑厚。
4.
山水是诗者的伙伴,更是诗者的脚印。只有适时感受山水,走进自然,我们的作品在立意与构思上才能更加空灵,境界上才能更加辽阔。一草一木,一石一鸟,在有心人眼里,或许都蕴含着独特的诗情。作者的山水,从家乡出发,不远千里,美景中有历史,有文化,有典故。如揭阳学宫之孔子教化,榕江之感念乡土,韩江之血脉奔流,曲水流之美景动人,红军洞之革命情怀,海门之文天祥不朽,三元里之英雄烈气……作者并不吝啬分享个中收获,更将感悟衍化,触动读者心怀。
其间不乏值得品读的句子,如《在海门》中:
我纵是月下沙滩上的贝壳
夜夜坚起听潮的耳朵
也要在此寻到一个能镀亮我
苦涩命运的光环
这样的句子是谦卑的,也是昂然的,竖着耳朵的潮汕儿女,从不忘却心中大爱,海门是充满豪情的地方,它的盛名不仅仅只因为那不息的海浪,更因为曾有无数热血儿女为了自己的国家与人民抛洒鲜血头颅,至死也坚守疆土,未曾言败。不可否认,海门的浪鸣也是警钟,时刻敲响人们的心坎。相比一些口号式的呼喊,如此安静且自我的诗句,反而更加贴切,更加轻易地反映出诗意的主旨。
山水有时候是“轻”的,而作者同样没有忽略这一点,《情寄桂林山水》中有这样的句子:
今夜漂流的是小竹筏
昨天亲近的是钟乳石
我念山水谁念我?
桂林笑拈花一朵
我说,这是多么轻盈且美妙如歌的句子啊,它完全是可以用来吟唱的了。特别是“我念山水谁念我”一句,于我则读出了一种自嘲式的赞美,然而,不容置疑,桂林山水的美绝对让作者深感不虚此行。诗歌与山水都是自由的,它们在一瞬间便可相互成就彼此。得益于作者的古诗词功底,如此信手拈来的转换融合,个人感觉是很有妙处的。
这个章节压轴的是《千里韩江》,语句厚重,诗情肃穆,时而气势,时而谦恭,结尾处颇有技巧:
我仰慕你的圣水
为你匍匐不起
却又走在你的微笑里
你是我们的源头
又是审视我们一生的墓地
韩江作为潮汕的母亲河,它受得起这样的崇敬与赞颂,诗句有不忘根本的坚定,也有牢记血脉的决心。匍匐不起的是一颗热爱乡土的赤子之心,行走的是一双自信满怀,奋斗不息的脚步,诗句于最后犹如反刍,爱也是追根溯源的,游子未曾走远,他始终在故乡的视线里。
5.
作者在将个人内心情愫完整融入诗歌方面颇有心得,这在此部选集的“诉说情怀”中得到再次体现。首先是表达上细腻,以至于一些诗句在感觉上,是轻言细语的,犹如夜风轻拂。在《失群的孤云》里,我邂逅了这样短促却精巧的句子:
云就是我
我就是云
是花朵溶于水
是水溶于花
不必赘言,“溶”是中心词语,不论是你或我,也不论是花或水,合二为一是一切。交融的是精神,是情感,是内心某种相似的特质。孤云如我,我如孤云,没有刻意的进入,也没有陌生的脱离,诗句是浑然天成的。其次是寓意的深刻巧妙,譬如《我比夜更禁得住忧伤》里的开头两句:
将所有表情涂成永远的暗色
命里注定我是夜的邻居
一个“暗色”似乎给所有思绪与性情镀上了灰色,这也是开头给诗歌定了基调。我欣赏的是句子,与立意无关。将表情涂成暗色,是一种非常巧妙的叙述,其间寄托的寓意十分深沉。夜是宁静的,若非性情同样耐得住静寞的人,又如何做得了它的邻居?再次是生动,《那天,在有风的树林里》的结尾部分:
那天,有风吹过
我静静告诉自己
心,不曾被吹乱
你的名字,正和叶子
一样翠绿
诗句里体现出的“翠绿”犹如映入了读者眼帘,此种翠绿,是对家乡赤裸裸的依恋,也是无尽的赞美。三十而立的人生关键点上,作者从迷茫到坚定,从淡淡的忧郁到最后的“不曾被吹乱”,其间的成长来源于乡土的力量。风吹过叶子,加深的并非凌乱,而是希望这个章节,作者没有将情绪拘谨于任一方面,而是多方面下笔,情感上呈现开枝散叶状,从爱情到亲情、友情,从音乐到思想,从寄赠到咏物,从纠结到禅悟,每一方面都处理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6.
作为一位资深的新闻工作者,作者有着独特的视野,这在“特区快照”的章节里完整体现。相比千篇一律的唱赞歌,作者将笔触伸向了基层,伸向了工地,一如脚手架、洒水车这些平凡却又不凡的意象被赋予了深刻的内涵。我觉得,这是一颗写作的良心!这也正是当下大多数年轻创作者缺乏的品质。唯有良心引路,作品才能接上地气,而不是虚无般漂浮。因此,我相信作者也有一颗通透的内心,一身磊落的情怀。
在选集的最后一个章节,作者依然选择了表述乡情,可见作者爱乡之深切,之真挚,之厚重。其间,榕江是不可或缺的,正如作者所言:故土,总是让人难忘。这两个章节中仍然不乏亮眼的诗句,等待读者去发现,去偶遇,去感受,去细品。我在此便不多做主观臆想了。当然,任一部作品、艺术品都会有或多或少的瑕疵,同样,这部选集的作品中也有一些个人认为的不足,比如偶尔诗句略显散文化,就像《红军洞》的“红军洞,深刻的思想”,我觉得如此直接且熟悉的表述有时或许会冲淡诗意;比如特区系列里,如何让诗意更快更自然地舒展,摆脱其词汇上略带新闻类作品惯有的气息等等,都是可以继续思考并挖掘的。
而可喜的是,诗歌已经几乎没有像先前略显频繁的借用或引用了,这让作品显得更加个性,也更加富有生命力。另外,创作像特区系列这样的诗歌作品,本身就具有一定难度,如何转换思维,如何提炼诗意,如何融合表述,对创作者的水平要求很高。总之,此本选集依然带给我欣喜与期待,作者诗歌功底深厚,见闻广博,并乐于从山水、从社会、从时代中汲取营养与诗意,为作品提神增色,这让作为读者的我,再次从中受益良多。
与其说诗歌的本质是自由的,倒不如说,写诗者的心向往自由的,感谢作者用如此洒脱自然的作品提醒我们,生活中诗意尚在,真善美尚在。
虽说写诗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自我的,也是略显孤独的,但一想起,家乡还有像潮龙兄如此醉心诗歌的同行者,便深感大路宽广,阳光万里。
最后,再次祝贺《黄潮龙诗选》新年付梓,并深深祝福诗香恒久!
2014年1月6日于家中
附:
黄潮龙,已在各级报刊发表诗歌600多首,新闻作品近100万字。诗歌作品被编入《广东青年诗选》、《潮汕文学读本》、《潮人新诗精品》、《近现代潮汕文学》、《现当代潮人文学史稿》、《中国当代诗人辞典》、《中国朦胧诗纯情诗解读辞典》等书;有作品获全国性各类诗歌奖。
已出版诗集《恋果》(广西民族出版社)、《中国潮》(作家出版社)、新闻集《黄潮龙新闻作品选》(东方文艺出版社)、香蕉系列诗集《绿月亮》(香港艺苑出版社)、古诗词集《橘荫兰韵吟草》(天马出版有限公司)、诗集《青春无痕》(天马出版有限公司)。系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
谢谢围墙用手机编辑,这按语很特别哦,辛苦了。祝你们,夏安。
本人是习惯了,不过,苦了老胥,特来感谢,并致歉。
看杨上篇时还想到一个词——寂寞。这个词是以前我写小说时一个朋友问的。懂得这个词的人思想一定是如飞鸟般自在飞翔的。那么长的诗歌是有这样的一味药的吧,但是看得出来杨并不孤单。
貌似秋天来了吧,嗯,秋安。
秋天来得不大明显,恩,尼姑,你四季都安。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