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时光的味道(味道征文·散文)
【时光带走了我的奶奶】
那一年,奶奶是我的靠山。
奶奶的大襟子就是我避风雨的港湾。捉迷藏的时候,我到它底下藏身;做错事挨父母训的时候,它是我的护身符;冬天的时候,奶奶的手就是我的小手炉。
我要上学了,父母都不在家,奶奶像往常一样帮我仔细地梳了我的两条小辫子,我黄黄的头发被奶奶唾上唾沫头油,梳成了泛着光亮的看上去有了色彩的、好看的辫子。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被奶奶送到了学校。
我的两条辫子一下就引起了老师的注意,老师用左手拉起我的手,右手摩挲着两条辫子,说:“这小女孩真可爱,辫子编得这么光滑、结实。”
那一年,父母不在家的秋天,我和奶奶天不亮就起床往地里去干活儿,晚上,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还驮了收获的粮食蹒跚在回家的路上。劳累,使奶奶不想去烧火做饭了,我们干脆就不吃饭睡下了。
后来,我和奶奶都病倒了,严重的痢疾。但奶奶竟然用生西瓜和油条治好了我们的病。
那时候,我就想,愿时光不老,愿奶奶永远这样身体硬朗,能为我撑起充满爱的天空。
那时候,我有时候做噩梦,梦见奶奶死了。我就会从梦中哭醒,醒来再偷偷地哭上半天。我不敢想象奶奶死了的滋味。我常常想,奶奶必须活到八十多岁,那样我就三十多岁了,应该不再特别依恋奶奶了,然后,我马上又否定这个年龄,想不行,一定得让奶奶活到九十岁,那时我四十岁了,应该能离得开奶奶了,然后又否定这个想法,想着不行,奶奶应该活到一百岁,那时我就五十岁了。到最后,我干脆想奶奶还是一直活着吧,一直陪着我,陪着我长大、变老……
然而,似乎是转瞬间,奶奶竟然老得糊涂了。变得糊涂的奶奶在我急需一笔钱的时候,竟然还知道把自己积攒的毛票拿出来支持我。
原本想着能陪我一世的奶奶,在我二十三岁那年,突然就走了。
想奶奶,梦奶奶。在心里倾诉对她的怀念,在梦里跟她见面。然而,我亲爱的奶奶还是走了。她,被时光带走了。
【时光把父母变老了】
(一)父亲
那一年,母亲怀里抱着大弟弟,手里拉着妹妹,不停地催促我:“去吧,跟你爹去他那儿上学吧,那里上学条件好。”
父亲推着他的那辆加重自行车,站在过道那儿,不停地问我:“去不去?去不去?去的话就赶紧。”
在母亲和父亲的哄劝下,我坐上了父亲的自行车。
我不想坐后面,我非要坐到自行车的前梁上,为了不时地摁那个在我看来很好玩的铃铛。
一路上,父亲欢快地蹬着自行车,我不时地摁得铃铛嘀铃铃响。隔一会就问:“到了吗?”
父亲告诉我,啥时候看见高高的烟囱了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于是,我摁一会儿铃铛,就仔细地找烟囱,看见一个烟囱,就问父亲:“爹,你看,烟囱,到了吗?”
父亲就说:“这个烟囱矮了,咱们的烟囱高着呢!”
我就又开始搜寻高高的烟囱,当我又看到高烟囱时,问父亲,父亲说:“这个烟囱细了,咱们的烟囱粗着呢!”
就这样,从家里到父亲的单位一百多里路,父亲为了安抚我急切的心,一遍遍地找理由,一遍遍地给我希望,使我坐得发疼的屁股忘了疼,发麻的腿忘了不舒服。
晚上,父亲给我打来水让我洗漱,把他的枕头给我枕,他自己却枕着用衣裤临时摞成的枕头。
早上,父亲笨手笨脚地帮我梳辫子。
那次,因为一个愿望,父亲没有及时满足我,我就想着给父亲制造点事,给他点颜色看看。我脑子里一下闪出了邻居家的小伙伴动不动就躺在地上打滚,以此来要挟父母满足她的愿望的情景。看着那泥土地,我有点犹豫,怕弄脏了我的衣服。一想到这是跟父亲作战,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于是,我往地上一躺,开始打起了滚。父亲越是哄我起来,我得到鼓励似的,越发翻滚得厉害了。
最后,气得父亲终于忍不住打了我。
我伤心得哭得脸上粘满了鼻涕泪水和就的泥巴。父亲的同事开玩笑说:“你别再叫他爹了,谁让他打你。”
父亲摸摸他早早就有了的白头发,说:“不叫我爹,我的头发才不白呢!”
那时,我感到真是神奇,原来大人的白头发都是被小孩子叫爹叫白的。
那一年,我刚九岁。父亲叫上我跟他一起去田里帮他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地头上那块大石头,因为占了田地,妨碍了耕种,父亲想挪动它到田地边。让我帮他一起推。我憋红着小脸,用力推着,我感觉我已经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父亲还是催我:“使劲儿,使劲儿推。”那时,我就盼着自己快快长大,好有大的力气,干得动父亲分配给我的活计。
似乎是转眼间。那个没有多少力气的黄毛丫头竟然要出嫁了。
父亲跑前跑后地忙碌,生怕哪个环节有闪失,影响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在婚车就要启动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了父亲脸上那亮晶晶的泪珠。
那一年,毒辣的日头下,父亲跟我一起奔跑关于创业的事。
曾几何时,我幻想着父亲永远不老,永远作为我的靠山,哪怕是责骂我干不好活儿也是幸福的。
然而,不知哪一天起,我忽然发现父亲的脸上已经沟壑纵横了,父亲的头发已经悉数白了,父亲住过好几次医院了,父亲每天都得服一大堆药才能控制他身上的乱七八糟的病痛了。
时光,它就是这么残忍地带着我的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的父亲走向衰老。
(二)母亲
那一年,小弟快出生了。奶奶在家里忙前忙后地准备,派十岁的我到四五里地之外的大姨奶家叫大姨奶来给母亲接生。
我急匆匆地带着妹妹往大姨奶家奔。路上想着母亲平时说的话。
母亲常常说:“人多不算穷,你爹没有弟兄,在这个村里咱们家十分孤,动不动就被人欺负,说啥也得再给你们买个小弟弟,那样,人多力量大,就没人敢欺负咱家了。”
受母亲的影响,我一路上一面尽量飞快地迈动着那双细长的腿往前赶路,一面在心里祷告着“千万让母亲帮我们生个小弟弟吧”。
当我气喘吁吁地赶到大姨奶家时,大姨奶的儿媳妇,我的表婶子一口回绝了我,说她很忙,大姨奶需要在家看管家里,带孩子。于是,我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返。
路上不停地想着母亲会给我们生个弟弟呢还是妹妹呢?在我心里,虽然我支持母亲的想法生个弟弟,但也喜欢小妹妹,想着一个小不点该多可爱呀!
当我终于满头大汗地赶到母亲的床前,已经看到母亲疲惫地躺在炕上,我急着问给我添的是弟弟还是妹妹,母亲笑了一下,说:“妹妹”
我心里略微遗憾了一下,马上又觉得妹妹也可爱。奶奶笑吟吟地走进来告诉我是个弟弟。我十分高兴终于得到一家人的心愿了。
年轻时的母亲,我常常暗暗吃惊她总有那么大的忍耐力。常常,放学回来的我们,早就吃过奶奶做好的午饭,又准备上学去了,母亲才挑着担子或者背着镢头锹之类的农具回家。我常常看见母亲脸上的汗水把她的头发浸得一缕一缕的。
那一年,十一岁的我病了。母亲步行带我到距家二十里的镇上看病。中午,走得我们又累又乏。母亲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想吃那种挂面汤和糖糕,母亲就用三角钱为我买了一碗汤和一角钱买了两个糖糕让我吃。我让她吃,她说不饿。我吃了一个糖糕就不吃了,母亲硬让我再吃完那个糖糕,说待会儿去看医生,万一给我弄脖子上的硬块,我顶不住咋办,必须要吃得饱饱的才能顶得住。
那一年,结婚六年不孕的我,终于怀孕了。母亲高兴得什么似的。当知道我怀的是一对双胞胎时,她更是高兴得不得了。早早就为孩子准备枕头、兜肚、帽子、风衣等一切婴儿用品。
月子里,母亲看着并排躺着的两个女儿,说瘦弱的俩家伙像瘦猫,那双眼皮却很好看,像鸟一样。我心里暗暗想笑,高兴的母亲想不到更适合形容外孙女的词了,竟然把她们的双眼皮比成了小鸟。
女儿小时,我因劳累身体毛病百出,母亲及时来帮我照顾孩子。虽然母亲在很多地方都是笨拙的,但母亲在我身边,心里真的好踏实。无形中,有着那么一堵可以让我依靠的墙。
真想,母亲永远不老。
然而,忽然一天,我发觉母亲的头发快白完了,母亲的脸上竟然也像老太婆一样松松地耷拉着一张皱褶数不清的如同老树皮一样的皮。那一刻,心莫名地揪疼。时光,它已经悄然把我那年轻的,可以给我依靠的母亲变老了。
【时光里奔跑的女儿】
那一天,医生对我说:“你怀孕了。”
那一刻,我激动兴奋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表。我还没回到老公经营的店里,老公就知道了。原来同村的一个人看见我了,回到家就跟婆婆说,一向稳重的婆婆竟然当即就去给老公打电话,叮嘱他要爱护好我,想吃什么给我做,想吃她做的饭就回家。
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一点怕的感觉都没有。那一刻,我想着要是因为女儿,我的命丢了,那是值得的,可以看做是一种自然的轮回。
医生为我安全地剖腹产下了女儿。女儿那并不洪亮的声音却让我潸然泪下。
医院里,两个女儿并排躺在一张床上,一会儿这个尿了,哭,一会儿那个屙了,哭,一会儿这个饿了,哭……女儿就是用这种方式跟我们交流着,传达着她们需求的信息。
病床上的我,因为输着催产素,疼得真是难熬,可是,看着对面床上的两个小不点,一切的疼痛,我都觉得简直是幸福。
由于女儿出生在夏天,大概是天热的缘故,前三个月里,她们总是哭。夜里,一会儿这个哭,一会儿那个哭,我不得不整夜抱着她们哄着。于是,由于劳累,一大堆疾病接踵而至。
那些忙乱得整天跟尿片和奶瓶打交道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可是,女儿今天已经会帮我拖地,甚至帮我炒菜、烙饼,当然还会跟我干仗了。
时光,它把女儿带大了。
时光,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它悄悄地改变着你我他,它把我们的祖母、父母变老,直到有一天带走他们,它又把我们的孩子变大,直到有一天忽然发现我们竟然也被它变老了。
时光的味道,就是这么让你在琐碎中品尝生命的诞生、过程与终结,在体味生命的过程中,眼泪总是伴着欢笑,希望与失望,失去与得到总是并存。
一曲曲爱恨情仇、一首首喜乐悲欢的歌剧在时光里上演,留待芸芸众生中的你我在时光的缝隙里细细咀嚼……
于是,我品尝了时光的味道,难忘,震撼,不舍,迷茫,无奈!
但天地悠悠,岁月变迁,真情不老!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祝创作愉快
飞扬,读到这里,眼睛湿了,那个时候可不就是那样想
希望奶奶可以陪我们到永远
也给她买很多很多她喜欢的东西
奶奶的爱,真的是一份特别慈祥的爱
现在呢,现在又希望自己的父母不要老,一直一直陪着我们……
飞扬,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