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凤妮的风流债

　　
　　那天放学回家看到凤妮婶子家围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我好奇地挤了进去，发现邻居荷花婶子被绑在了她家院子的树上。我正想好奇的靠近里边看看，被妈妈一把拽住要拉回家，我不想回去，努力地挣扎。
　　妈妈边走边说：“女孩子家，别好奇这种事，回家做作业去。”
　　我倔强地说：“女孩怎么啦，我看到我们班好几个女生也在呢？邻居阿英也在。”
　　妈妈依然扯着我边走边说：“不管别人，你必须回家去。”
　　我被母亲拖出人群，跟着她的后边，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家了。路上我问妈妈：“娘，荷花婶子为啥被凤妮婶子绑起来啊！”
　　妈妈看了我一眼，凶巴巴地说：“这些事情，女孩子家最好不要打问。”
　　我白了母亲一眼，心里想，不说就不说，你不告诉我，我问别人好了。
　　等下午上学的时候，凤妮婶子家门口的人早散光了，我从她家门缝看去，那棵大树上也没有了荷花婶子。四周静悄悄的，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到了学校，我向几个同学打听，她们也都摇头说不知道咋回事，她们妈妈不让打听。竟然都和我妈妈说的一样。这件事在我心里就成了谜。
　　然而，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多久，我就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的。大都是关于凤妮婶子的。
　　凤妮老公在省城上班，一年回来不了几回。凤妮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老公不在家，她就勾三搭四的，我们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大概整个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吧！
　　那怎么把荷花绑她家里了呢？说来就蹊跷了，听人说啊，凤妮是那样的人，她对老公管的却很严，还成天疑心疑鬼的。只要他老公回家两天，她都要像看守宝贝一样的看着，生怕有人给她抢了去。
　　也该荷花倒霉，那天她去凤妮家借水桶，那时候，没有自来水管，家家户户都是去水井上担水。荷花家的桶漏了，荷花老公没有在家，她想等老公回家后再买一个新桶，她和孩子们在家也用不了多少水，挑一担水，可以用好几天了。
　　荷花去凤妮家借水桶的时候，凤妮婶子去机井上洗衣服了。春天风大，荷花刚走进凤妮家，被风刮起的沙尘迷了眼睛，正好凤妮的老公在家，他就帮着荷花从眼睛里往外吹沙子。
　　凤妮来到井边，放下衣服后，心里想着老公在家干啥呢？我不如回家看看，她就推说忘带肥皂了，让别人给她看着衣服，回家来拿肥皂，其实她的肥皂在衣服里裹着呢？她心里明镜似得，不过，她找好了借口，等回来就说记性差忘记放衣服里了。
　　凤妮回家正好看到，她老公再给荷花吹沙子。她一看，一口咬定了她老公和荷花关系不正常，不管她老公和荷花怎么样解释，她就是不信。就这样三个人吵了起来。凤妮老公气不过伸手推了凤妮一把，凤妮更是不依不饶了。
　　恰好凤妮的娘家侄子，从这边路过，看到姑父动手打了姑姑。他也不干了，扯着姑父要和他打架。怕事的凤妮老公，撇下他们，骑车子往车站走了，回省城上班去了。
　　这下荷花就倒霉了，被凤妮和她侄子绑到了树上，让人看看，她就是勾引她老公的骚女人。
　　荷花无缘无故地被人冤枉了清白，还被绑在树上，让人看猴子似的看，真是又羞又急又气。荷花回到家里就病倒了，这个消息传到了外出打工的荷花老公耳朵里，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家，拿了一把菜刀，去凤妮家，找凤妮拼命。
　　凤妮本来就是一个骚货，看到荷花老公，立刻展开了她的媚术。荷花老公不但没有替荷花出气，打了凤妮，还被凤妮勾引上了床。荷花老公不追究了，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荷花没有等来老公给自己出气，还自己清白，却等来了老公和凤妮勾三搭四的消息。而且，老公为了掩饰他自己的胡作非为，说荷花背叛他在前的。荷花气不过，一瓶药吞了，就走了，去极乐世界寻找清白去了。
　　荷花走了以后，荷花老公并没有悔过，和凤妮更是明铺暗盖，不避讳人们的舆论。
　　凤妮老公本来就惧怕凤妮，他又在外地上班，对于风言风语早有耳闻，也装聋作哑，三个人就这样过了起来。
　　凤妮和荷花老公在一起，其实就是图他的钱，她才不会和他真心呢。
　　荷花老公挣的钱，都让凤妮给搜刮走了，他自己的孩子，却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又无人照料，可怜的很。邻居有人看不管，就指责荷花老公，太傻了，不如早点再找一个正经女人好好过日子。
　　话虽这样说，就看荷花走了以后，荷花家早被老公弄得家徒四壁了，那个女人愿意来他家受罪？还有他那么花心那个女人受的了啊！
　　荷花老公正是如狼似虎地年龄，没有女人他当然受不了，明知道凤妮骗他钱，骗他感情，他还是无力自拔，成了凤妮的挣钱工具。
　　就这样十几年过去了，两家的孩子也都长大成人了。没娘的孩子早当家，荷花家的孩子们早早自立，出去打工去了，挣钱回家自己翻盖了房子，娶了媳妇。
　　对于荷花老公这样不争气的爹，他们简直有些恨之入骨，他不但逼死了娘，这么多年来又对他们不闻不问的，他们之间这几年基本就没有来往了，孩子们都不认他了。
　　渐渐老下来的荷花老公，也开始后悔年轻时候的胡作非为，开始外出打工，把钱给孩子们还盖房娶媳妇欠下的外债。荷花老公把钱都给了孩子们，当然就给不了凤妮了，凤妮十年过去，虽然还是风韵犹存，但她自己从心理上感觉到年老色衰，也收敛了很多，没有前几年张扬了。就这样两个人的关系冷了下来。
　　荷花的孩子们成家以后，也开始感觉到一个男人的不易，开始渐渐地原谅了荷花老公。这些往事就像过眼的烟云，渐渐地远去，被人忘却了。
　　偶尔，看到打扮的依然很妖艳的凤妮时，人们还会想起他们那段风流往事，当做笑资，给外来人或者年轻点的人提起，让人以作警示，不要步了其后尘。
　　又过去十几年，凤妮的老公因为癌症走了，没有几年，荷花老公也因为积劳成疾走了。和凤妮关系不错的男人，也像避瘟疫一样避着凤妮。已经是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凤妮，每年清明节会去上坟，去给自己的老公上坟，去给荷花和荷花的老公上坟，她坐在荷花的坟前，祈求荷花的谅解，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才明白，什么钱财名利转头还不是一场空啊！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早抛下她不知道去向了，如今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这个孤老婆子，等待死神的降临，那些往事模糊而又清晰，仿佛压在她心头的一片乌云，挥不开扯不去。
　　天底下的事情有时候，说不清个道理，前几年或许像仇家一样，过了多年后，慢慢地又有了一些改变。
　　凤妮老了，老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老的不知道打扮梳妆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凤妮的儿子一直没有回来看过她。听人说，凤妮的儿子大学毕业，在外边给人做了倒插门女婿，那家有钱有势。所以儿媳比较霸道，不准他回家探望母亲。对母亲没有什么感情和好感的儿子，也是冷心肠，没有想过要回家来看她。
　　倒是作为邻居的荷花家的两个儿子，看到她一个孤老婆子，有时候，可怜她偶尔给她帮忙。这个时候，凤妮才知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自己作了恶，活该落得孤苦伶仃的。如果不是自己当年作孽太多，儿子也不会抛下自己，荷花如果活到今天，老了她们还有个伴，唠唠家常，晒晒太阳，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凤妮老了，走不动了，她把自己的家产给了荷花的儿子，希望宽恕自己年轻时候犯下的罪过。
　　凤妮死了，在一个冬天的夜晚，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四天了，尸体早已经僵硬了。荷花儿子托人给凤妮儿子带去了消息，让他回家安葬他的母亲。凤妮儿子最终没有回来，也没有捎来只言片语。
　　凤妮的尸体停了几天后，乡亲们和荷花儿子看没有法子再拖了，只好由荷花儿子代凤妮的儿子埋了凤妮，荷花善良的儿子们，披麻戴孝，把凤妮送进了坟墓，入土为安。
　　凤妮家的院子空了，没有人去，也没有人提起，像被遗忘了一样。又十几年过去了，一个外乡人提出要买下凤妮的房子，建一座庙宇，说风水不错，给了荷花儿子一万多元钱。这是还债吗？还凤妮欠荷花的债吗？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