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蕾之光】三生石畔,拈笔写天下(散文)
有些人,注定是要背负所有,心怀天下。他们文风怪诞,才华横溢。好好的才子不做,偏偏去蹚政治的浑水,莫不是自寻死路?却也走得心安理得。因为,付出了,就不能后悔。几生几世,或许,如今的他们,正驻首三生石畔,拈笔写天下。
——题记
那是一百七十多年前,他是诗人,是才子,又是政治家。他为官四十年,兢兢业业,忠于职守,却受人诬陷,被革职流放。
他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达官贵人,地位显赫。他亦是贫民之子,家境贫寒。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求学之心。他博学多才,受过良好的教育。
那年,正是他为官四十年时,本来可以安安心心地做官。但是,清王朝腐败无能,中国被鸦片所荼毒。而他,明明知道禁烟的下场,却依旧特立独行。也正是因为他,中国才有了轰轰烈烈的“虎门销烟”运动。他本是民族英雄,但是皇帝昏庸无道。他被奸人诬陷,被朝廷革职流放伊犁。明明牢骚满腹,明明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却仍旧为皇帝开脱,以宽慰自己。但他不是圣人,即使言辞谦恭,却还是掩饰不了他的愤懑不满和颓丧。对国家,他出生入死,对百姓,他救灾振民,一生清廉,可不还是落得个被流放的下场?他,终年六十五岁。
那是九百多年前,一个具有文学教养的士大夫家里,有婴儿呱呱坠地时响亮的啼哭声。转眼过了十八年,他已长成俊俏少年,并且在诗坛已有诗名。又过了十二年,他应进士试,考场上他舞文挥墨,夺得榜首。不过,正是他的才华横溢害了他,他因语触秦桧被罢黜。但是,皇帝又为他加官进爵,可他不好好做自己的官,偏偏主张抗金北伐,又落了个被免职的下场。他的一生,做过小官无数,可是,任职过的重要职位却很少,这不还是因为他那颗炽热的爱国之心,这位大诗人,临终前还在为他的国家写下可歌可泣的诗文。
他僵硬地躺在孤寂的乡村里,却没有为自己的落魄感到一点悲哀,还替他的国家和百姓着想,夜晚,狂风怒号,雨打风吹,梦里,他梦见自己身穿盔甲奔赴战场,为国杀敌。可惜,那仅仅是个梦而已,梦醒了,一切又回归原来,一切又尘埃落定,试问,这是他对现实的逃避还是?
他说,他最喜欢的是梅,他觉得他的节操如梅花般高洁。是啊,梅花本就不畏严寒,一身傲骨。他何尝不是坚贞自守呢?他为那生长于驿站外面,早已是残埂断壁的桥边上的梅花感到可惜,明明是清香的梅花,却无人欣赏,使梅花显得格外的孤寂清冷。那天,他一直站在窗外赏梅,直到黄昏时分,已经孤寂凄冷的梅花又碰上狂风暴雨的侵袭而凋零。梅花本无意与百花争艳,任凭百花妒忌。这何尝不是在暗喻他自己性格的孤傲。
他想恢复中原,可是这一路上倍受阻挠陷害,当他驻足,再次回首时,看着两鬓斑白,已无力挽回局势,他流下了两行清泪,然后安静地闭眼,那年,他八十五岁。
那是一千多年前,他出身于士族,从小接受的就是儒家思想,他希望自己可以有一个好的仕途,高中榜首。其实,早年的他,仕途倒是顺利,可是,到了中年,他几次未能考取进士,这使自己他的尊严受到屈辱,他恨过,悲过,痛苦过,但最后却沉沦堕落,不再追求仕途,辗转红尘之中,留恋于青楼倌妓之间。纵有铮铮铁骨,却也是在旋旎之所耗费殆尽,可他终身无悔。那年,他第一次未能考的一个名额,名落孙山。他气愤不堪,自诩为“白衣卿相”。次年,他又赶往京都参加考试,以他的才华,定会得到名额,可是皇帝偏偏取消了他的榜首之名,只因为当年他的一句话。他太高傲,自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才子,若是未能考的进士,那都是因为考官未能慧眼识珠,他在民间的声誉太高,他的一句“白衣卿相”使皇帝大怒。皇帝是欣赏他的才华,可是他的身边不能留如此高傲之人。皇帝冷笑,随手扔掉试卷,一句:“让他在市井之地继续倚红偎翠吧!”便使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他成天以酒度日,生活潦倒,靠着几个关系要好的歌妓生活,死后,也是歌妓为他捐钱买了一张草席子,就那样了解了他可悲的一生。
自从考试落榜之后,他开始奋力写词填词,吟诵着执牙红板的女儿之音,他自嘲,说是自己是“奉旨填词”。也许,开始他这么说自己,是因为在气头上,可是,一年,两年,十年……三十年,恐怕他早已习惯了这所谓的“奉旨填词”的生活,倒是图个清净安逸。
因为遭遇了皇帝的羞辱,他郁郁不得志,浪迹天涯。用词书写着他心中的不快和愤懑不满,他漂泊江湖,却想念家乡的佳人。他倚在阑干处遥望远方,幻想着他的爱人此刻是不是也站在妆楼旁遥望自己。江面上飘过一粒孤舟,佳人误以为是回来了。可是,当船靠岸时,出来的却不是他。他想,佳人一定会伤心失望。他何尝不是呢?
一千年前,他的国家被攻破,国破家亡的他在金陵选择投降,他被押往了汴京。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受着屈辱。他不是做皇帝的料,他也不想做皇帝,他只想吟诗作乐。他的诗清新脱俗却又不失真挚,风格上虽是萎靡至极,却也是表述他当时的生活。
那年,注定是不安定的一年,他背手倚在朱门前望着圆月,似有所思。也许,他早就想到了如果有一天他的下场。正如他所想,他虽然只求偏安一方,称臣纳贡。可是宋太宗却不依不饶,宋太宗毁了他的国家,他没有抵抗。因为他知道自己命数已尽,于是肉袒出降,可是一山难容二虎,宋太宗为了羞辱他,将他封为“违命侯”。
他受尽了屈辱,为了能够过最后一个生日,他为自己写了一首词,在词里他感慨世事无常,原本那些往日他最爱的春花秋月,却在那一刻,让他的心里伸手折磨,他不知道这美好的东西什么时候是个头,他不想看见这些美好的事物,再回首时,往事如流水般倾泻而来,让他倚门泪如雨下。他是后人眼中的昏君,是文人心中的才子,却是他自己命运的终结者。
昨夜,他又站在阁楼上,望着明月,东风微拂着他的墨发,遥望故国,却哪里是个尽头?其实,他知道如今的故国定是荒废萧瑟不堪,让他更加的心伤。可是他还幻想着那些雕栏玉砌应该还存在,只是容颜不再。他的愁,不是未出阁的女儿家的小愁,而是思念国家,痛心疾首的愁苦和悔恨,他的愁苦恰如那一江向东流逝的春水,波涛汹涌却又绵延不断,让他倍受折磨。
七月七日,他终于盼来了七月七日。那是他的生日,他冒死请来了京城的乐妓为他奏这首词,可是被小人告密陷害。宋太宗赐了他一杯毒酒,从此,他埋于黄土。
一千三百年前,原本在四川逍遥的他,突发奇想去了三峡,过了洞庭。那年,他二十五岁。天宝年间,他接到圣旨,唐玄宗召他进京。他原以为是自己的政治才华吸引了这位皇帝,于是,信心满满地进了皇宫。他本想在京都一展才华,有所作为,于是,才有了“仰天大笑出门去”的千古绝句。但是,事实和理想总是有太大的差距,他的理想破灭了。他本就拥有放荡不羁的性格,当他发现皇帝将他当作御用消遣的文人之后,他生气。他本就一身傲骨,怎受得了如此侮辱。
小时候,他不学无术,不过,铁杵磨成针,他最后还是才华横溢,只是,他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作为一位文人,本是一身儒气,可是他,道气大过了儒气,他不是不关心政治,而是不懂政治,他将政治视为了自己一声的理想,所以才说文章是蓬莱文章,即使大唐再繁华,可是那也是现实世界,既然有现实,那就有缺点。而他,追求的是美好世界,他是第二个屈原,是啊,他的文字具有浪漫气息,浪漫得有些追求极致。他寄情于山水之间,好诗好酒陪伴,不过,最后还是客气异乡。
他们,都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诗镜高超,可是,就是他们的才华害了他们,若是平平庸庸,碌碌无为。那么,他们会不会平安一生。也许,他们做官的做官,写诗的写诗,修道的修道,逍遥自在的继续。可是,他们偏偏要与这个世界抗衡一番才罢休。
罢了!也许,如今的他们,依旧驻首在三生石畔,拈笔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