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巨埋爹
1
郭巨忧心忡忡快步推开李工头的办公室的小门,冲着正舔屏的李工头喊道:“李哥,我得立马回家,快给我批假!”
李工头紧张地关了小电影后,一脸茫然望着满脸灰尘累得气喘如牛的郭巨道:“日你娘,进来也不敲门,赶着抢孝帽子啊?”
郭巨也不放低声音,哭丧着个脸接着吼道:“李哥,这给你说中了,俺爹病危,我得回家发送了俺爹再来。”
李工头惊愕地瞪着郭巨:“真的?今年春天不还活蹦乱跳地唱大戏吗?”
郭巨有些怒了:“咦!你能拿恁爹开玩笑?”
李工头:“呃!这啥话,请假绝对得给你开!不过咱这活不正紧张嘛?你那活又没几个能替你嘞,不能回家太长了。”
郭巨:“不会的,回家发送了俺爹就中!”
李工头:“那好吧,给你一个星期的假。”说罢,从抽屉拿出一叠纸,批了郭巨的请假条道:“咱丑话先说了,这一个星期可没有工资!”
郭巨:“李哥,我嘞个乖儿吧!”
李工头站起来吼道:“日你娘,你骂谁来?”
郭巨立刻软了道:“这不是急吗,中,中,没工资就没工资,俺爹也真是嘞,啥时候死不中哎,忒耽误事儿了。那我走了”
李工头:“那你好好类把老爷子发送了,快点回来哈。”
郭巨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办公室直奔工地大门了。
2
郭巨下了车一踏进家门就张嘴大哭:“爹——我嘞个爹来!——爹啊!”
被郭巨哭声惊吓到的郭巨的大儿子郭子美慌张奔到他爹面前,猛地捂住他爹的嘴道:“你哭个熊来!俺爷爷还好好嘞来!”
郭巨猛地止住了哭声,干涩的眼睛如丈八和尚摸不到头脑般惊道:“那咋说恁爷爷病危呢?!”
郭子美领着郭巨就朝里屋走,边走边说:“俺爷爷昨个在村头跳广场舞,脑血栓突然发作了,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郭巨进了屋子,一眼就瞅到他挂着吊瓶的老爹躺在床上微丝不动。他快步走到他爹面前,喊了一声:“爹,我回来了”
他爹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瞅了瞅郭巨,笑了笑,却不能说话,伸出右手指了指脑袋,指了指嘴。
郭巨明白了,垂头丧气地坐在板凳上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着,抽起来。这时候,他媳妇从后院被儿子叫过来,看到郭巨的样子,叹了口气,便去了厨房端了碗饭送到他面前:“吃点吧。”郭巨接过碗,呼噜噜吃起来面条,整个屋子里就他吃饭和他爹的喘气声。
3
郭巨到家三天了,他爹的病不见好转,医生来了好几拨,都说没救了。可老头就是活得硬生,怎么都不肯咽气儿。郭巨如热锅上的蚂蚁,愁得在院子里来回晃荡着走。打早晨到现在得走了三四个小时了,他媳妇在一旁一言不发却又忧心忡忡的样子。
郭巨突然骂道:“奶奶的个腿,早死早托生吧!”快步走进他爹的小屋子里,对着他爹吼道:“爹啊,你到底死还是不死啊!我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子美这等着娶媳妇盖房子,那工地正缺人手,我就回来了。要是再不回去,钱可就没有着落了!你到底想不想死啊!不死就立马好起来嘛!一大家子人守着你,钱一分也挣不着啊!”
他爹听了,如干地的鲤鱼,朝空气里挺了挺身子,干嚎了几声,一行泪从眼角流下来了。
郭巨看着了,心里难受,可又不能再管那么多了,又对他爹细声道:“爹啊,我这一天耽误二百多块,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就是回来给你办丧事儿呢,你倒好,不死不活的!这可咋办呢?”
他爹不再动了,眼角的泪更多了,慢慢把头扭向里面。郭巨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4
第四天一大早,郭家就响起了哭声,远道而来吊孝的人哭声震天,郭巨领着儿子披麻戴孝给每一个吊孝的人磕头作揖。又过了一天,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从街头一直连到结尾,四面八方的亲戚朋友跟在郭巨爹的棺材后面哭声震天,郭巨和儿子哭得已经不能走路,被四个青壮年搀扶着。
村里的人看到这个感动的场面,都不觉的留下了泪,很多老年人开始设想自己死后,儿子是否也能如此伤心,丧事也能操办得如此场面呢?
唱大戏的再村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许多孩子举着各种纸马纸牛还有纸糊彩电奔向郭巨他爹的坟地。浩浩荡荡的队伍随之赶到,平静的村庄倾巢出动来观看这场空前绝后的丧事,每个人都发出深深的赞叹。
当郭巨他爹的棺材入土的那一瞬间,郭巨的哭声盖过了一切声音,撕天裂地,天地为之动容,路人为之啜泣。那时候,天空飞过一只鸟,在空中情不自禁地拉了一泡屎,正好打在郭巨惨白色的孝服上,摔成了一朵斑斓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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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巨回到工地的时候,假期刚刚过完。他意气风发地投入了繁重的体力劳动中,每日流下的汗水足够一斤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