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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第一章、第二章

作品名称:沧桑与梦生      作者:笑君      发布时间:2014-09-10 19:33:12      字数:7281

  第一章、模糊的童年
  
  乔阳对童年生活的记忆是模糊的。
  乔阳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期出生的,只知道家在县城的那个人人都羡慕的大院里。母亲要上班,不能带他,就将他寄养在外婆家。
  外婆家住在一个很小的村子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在马路边上,三间茅草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外婆家大约有六七个人,都是大人,外婆算是个老年人,其余都是青壮年。在那样的年代,吃饭成了头等大事。在乔阳的印象中,外婆家就没有吃过白米饭。
  “粮食过关”那年,什么吃的都没有了,乔阳也就经常饿着。据说,在最紧张的时候,一连四五天没进一粒米,人都饿软了,像个棉花团,搬头头动,扯脚脚动,已经不能说话了。外婆吓死了,只得赶紧将乔阳送回家,正好赶上乔阳父亲不知从哪儿弄回来一碗红烧牛肉,这才延续了他的这条小命。不知道,是否是心灵感应,必须敬重牛,还是怎么的,成人后的乔阳竟然不吃牛肉。从此,也与牛结下了不解之缘。
  “粮食过关”以后,乔阳还是在外婆家生活。外婆是个小脚女人,按推算那时也就五十多岁吧,可不知为什么背早已驼了。梳着一副“巴巴头”,再加上一张瘦得只有骨头的脸,看上去就像是七十多岁的老太婆。
  乔阳与外婆,还有外婆从小抱养的一位姨娘,三个人住在一间小厢房里,睡着一张又黑又硬的木床。房子很小,大约只有十来个平方米,靠北一个小小的窗户是用纸糊着的,冬天冷,夏天热。可在乔阳的记忆里,并不觉得很冷、很热,却是很舒服的感觉。
  几个舅舅,年纪都不小了。只有一位大舅结婚单过,可不知为什么很多年都没有生孩子。其他的舅舅都还没有结婚,原因就是一个字“穷”,没有结婚的条件,确切地说是没有哪一家愿意将女儿嫁进来。因此,乔阳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小孩,自然是被宠着的。
  外婆家距离乔阳家住的县城大约有将近二十华里的路程,他已想不起来曾经回过几次家,也记不清父母亲来看过他几次。只记得外婆牵着他,走在那条在今天看起来一瞬间即可走完的路,一走就是一半天。路面是石子铺的,很窄,按现在的说法最多也就一个车道。数不清有多少个坑,数不清有多少个弯,更说不清有多大的灰尘。没有多少汽车,可一旦有汽车来了,大老远就听到了轰轰隆隆的声音,好半天才见到那种被老百姓称呼为“大卡车”的载货汽车从身边经过,立马便弄得人满头满脸都是灰尘。
  可是,每当走上那条路,无论是来还是去,乔阳都是一样的兴奋,一样的充满期待。
  乔阳第一次上小学也是在外婆家。小学其实就在外婆家的隔壁,一排两栋房屋的教室,一个院落,中间有棵叫不上名子的大树,枝头高得超过了屋脊,树叶密得看不见天。在一根伸出来的枝上,挂着一个黑色的铁铃。乔阳每天都能听到几次铃声,对他的诱惑很大,便经常拖着外婆去看。可当外婆真的送他去上学时,却不敢在课堂上呆,硬要外婆陪着。而这次上学竟然只上了半天就夭折了,是真的因为他胆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一直都不知道。所以,这不能算是上学,只是他在外婆家生活的一个小插曲罢了。但是,这件事后来成了他的一个笑话,多少年了,还经常被人提起。
  乔阳的父亲是外婆唯一的女婿,又是“革命干部”,很讨她的喜欢。故而,对乔阳他们这一家也就非常的偏爱。或许,这是乔阳能生活在外婆身边的一个重要原因。
  严格的说,外婆是乔阳的启蒙老师。外婆不识字,一生也没有去过多少地方,估计没有走出过他们这个县。外公去世早,是她领导和操持着这个家,纯粹的一个农村妇女。但是,经历过时代的变迁,便有了很多的社会阅历,懂得不少的人情世故。外婆虽然没有什么书本上知识教导他,却能将“关公”呀、“老包”呀这些人说得头头是道。说得最多的就是“屋漏破锅”的故事,令乔阳至今都还记得。后来,乔阳的侄子两三岁时,乔阳又添油加醋地编成很多集来蒙他,这个侄子到了三十多岁时,还经常提起这件事。
  应该说,外婆是个苦与福双至的人。青年时孩子多,默默地只知道奉献。中年丧夫,却将一颗心全放在儿孙们身上,没有任何杂念。老年了,儿孙满堂,终于享受到了外公留给她的天伦之乐。
  外婆从六十岁以后就一个人生活,身体一直很好。自己做饭,自己洗衣,不仅自己照料自己,有时还能帮儿子们照料些田上的事。八十多岁了,一顿能吃一只清炖猪肚子,或者一只清炖的老母鸡,还要喝二两白酒。走路只需要一根拐棍,耳聪目明,精神很好。一生勤俭,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逢年过节做上一件好衣服,总是放着,说:“等我老了再穿。”常常引起儿孙们吃吃地笑。
  乔阳的父母亲非常的孝顺,每隔一段时间,就将老太太接来,过上一些日子,吃些好的,再品尝几两小酒。
  外婆一直活到九十多岁时才去世的。去世时的面容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没有一丝不安,没有一丝痛苦,好像天国里早就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乔阳经常想,外婆的一生为什么能这样?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上苍特意安排的。
  外婆家的生活总是令乔阳难忘的。没有多久,乔阳的父亲由县里调到一个公社去任职,母亲却要“下放”到乔阳他们的祖藉地去做农民,乔阳以及弟妹们也都随着母亲回家了,回到那个虽然没有大山,没有荒原,却不便交通,远离城市的小乡村去落户生根了。
  那时,他们家除了父母外,已经有了兄弟妹妹四个了,乔阳是老二,大哥跟在父亲身边读书,家里就是母亲带着他们三个半大不大的孩子。
  生活在农村,就是地道的农民,就得参加生产队的劳动,靠挣工分过日子。母亲无疑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干完队上的活,还要种自家那三分自留地,两块小菜园。没有两三年的工夫,原本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竟成了一位地道的农家妇女,且渐渐地染上了一身的病。
  在这三个孩子中乔阳最大,多大?也就十多岁吧,不能干生产队的活,却要干自家的活,挑野菜、拾粪、放猪、喂鸭。稍大些便帮着母亲挣工分,夏天当牛倌,独立放着一头大牯牛。冬天则跟着大人看牛棚,混着睡一晚觉,争上三分工。
  那一年,乔阳和一个五十多岁的半截老头子看牛棚。他们的床就在牛屋的一个角落里,用土砖头围成一个圈,填上稻草,铺上被子,就睡觉了。牛在夜里是需要叫尿的,若不叫尿,牛就会将尿尿在它自己的铺上,牛躺在上面就会生病。而叫牛尿尿可不是想它尿就尿的,也是一项技术活。乔阳虽然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但方法是会的。夜里,光着身子只裹件棉衣,用粪瓢抵着牛头。暂时不让牛吃草,让牛闻着自己的尿味,以作引诱。口中不停地叫着“尿呀,尿呀”的。有时,几分钟牛就尿了;有时,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牛也不尿。可是,不能停,还得不停地叫,直到尿了为止。
  有一天夜里,有一头牯牛,属于年轻一族的,不听话,乔阳叫它半个多小时了,还是不尿,只得慢慢地叫。夜里本来就冷,乔阳又没有穿棉裤,冻得瑟瑟发抖,待到将牛叫尿了,乔阳也被折腾得疲惫不堪,倒到铺上并呼呼地睡去。哪知,牛们可不像人,睡觉也不老实,有一头牛不知怎的挣脱了缰绳,离开了它的铺位。牛棚里只点一盏马灯,很是昏暗,牛也看不见,在牛棚里晃悠开了,恰恰就晃悠到乔阳他们睡觉的铺子上来了。或许,是牛通人性。或许,乔阳的命本来就是牛救的,与牛有缘,牛不想伤害他。当牛的蹄子一踏上乔阳那单薄的身体时,牛似乎有了感觉,蹄子竟然不往下踏,轻轻地挪开了。
  领着乔阳看牛的那位半截老头子吓死了,可是乔阳还在梦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乔阳硬是在牛的蹄子底下捡了一条命。
  这个时候,应该是乔阳上学的年龄,却不得不远离学校,远离那有着朗朗书声的地方。
  
  第二章、牛尾巴大学毕业的
  
  乔阳的故乡就在古城的西边,是个地地道道的穷地儿,方圆十几里就一所小学。
  这所小学,原址上是座庙宇。不知为什么,文化大革命前,被拆了,到是契合了后来“破四旧”的浪朝。无论什么原因,物尽其用,就地建成一所小学,也算是功得无量了。这所小学,在当时、当地还是很气派的。两栋十几间的高大瓦房,清一色的灰砖灰瓦,庄严、鲜亮。西边有个操场,一副木质篮球架,虽是黄泥地坪,却很平整,四周长满了青草,跟草坪似的。南面还有三间小房子,中间是个过道,便是学校的大门。东西两头各有一间单房,既是值班室,又是外来教师的宿舍。东面有个水塘,一条从西而来的水渠经过这里,长流不断的水,在这里打个弯,再向东边流去,一湾清澈,绿波盈盈。紧靠着水塘,是两间厨房,还是烧煤的,烟囱上常常冒着黑烟。除此,再没有别的什么设施了。
  学校没有围墙,四周便是农田,形成了一个自然而然的格局。随着季节的变化,青苗、黄花、果实总是相伴在学生们的周围。
  学校门前,向西、向东,还有一条乡间小道,与水渠并行,这就是学生们上学的必经之路。
  学校是幽静和空旷的,好似世外桃源。
  乔阳是什么时候读书的,他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来了。只知道是放了两年牛以后,牛进棚了,他便去上学了,而且一去就读三年级。
  农村学校,需要学生自备课桌,乔阳家没有。有很长一段时间,乔阳都是凑合着,这个星期与这个同学拼桌,那个星期与另一个同学拼桌。但无论跟谁拼桌,乔阳总是坐在桌角,还经常连桌角都没得坐。没有凳子,就拣个黄泥砖头。有时,黄泥砖头被扫地的扫走了,就只能坐在地上。乔阳家里养了不少鸭呀、鹅呀什么的。在他上学前,母亲就说:“上学了,这些东西还要养着哩”。他就只能利用早晚上学、放学的路上,挑野菜来喂养。因此,早退、迟到,对乔阳来说是平常事,被老师罚站,也就不足为怪了。
  这样的状况能有好成绩吗,好像在四年级以前,每次考试乔阳没有得过一百分的。
  大约是五年级那年,乔阳的父亲不再是“走资派”了,重新回到人民公社党委书记的位置上,不知怎么想起来的,竟然利用破“四旧”弄来的木料给乔阳做了一张课桌。
  天哪,就这一张桌子,让乔阳在学校彻彻底底地“翻身”了。因为,这是张新桌子,虽然没有抽屉,却是正宗的书桌,与其他同学从家里带来那些杂七杂八,缺“腿”少“胳膊”的所谓的“桌”子相比,简直就是凤凰与鸡了,桌腿上还写着乔阳的名字。从此,是别人跟他拼桌,看他的脸色,而不再是他看人家的脸色了。或许,本来他的学习潜能就不错,只是没有发挥罢了。或许,有了桌子,就有了市场,就有了人缘,就有了老师的青睐。他的形势及境遇突然间改变了!首先,学习成绩变得好起来了。再就是,当班长了。说起来像天方夜谭,却是真的。
  那张桌子,后来又让妹妹、弟弟们轮流着用,轮流着让别人看她们的脸色,直至搬家回到县城,也没有丢。
  那时,学习的课程并不紧张,可政治色彩很浓,经常有文艺“调演”、“汇演”的任务。乔阳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骨干,很多节目,他都是主演。他们的保留节目有两个:一个是表演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一个是京剧样板戏《沙家浜?智斗》。乔阳不仅嗓音好,扮相好,表演也不一般。他们曾参加全区小学汇报演出,还参加全区中小学的文艺调演,都得了第一名。当时,他们这个学校并不出名,可由于这两次获奖,使得学校在全区教育界尽人皆知。也因此,小学被戴上个“帽子”,增设初中班了。
  在学校的文艺宣传队里,有三个人与乔阳要好,两个男同学,一个女同学。那两个男同学都比乔阳高一级,叙起来多少还都沾点亲戚关系。
  一位毛同学,个子不高,很聪明,也很顽皮,还有些少年老成,在表演上他的点子最多,总是显示出一副领导的派头。而实际上,他也确实是宣传队里骨干中的骨干。
  一位刘同学,小巧巧的,瘦瘦的,有点羞涩,像个女孩子。他和乔阳一起表演相声,经常忘词,总是被毛同学批评。虽然有些不服气,却没有办法,谁叫他脑子不好使呢。
  毛、刘两位同学的家都住在学校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只有乔阳的家离学校有三里多地。学校经常安排课外时间排演节目,晚上,他们三个就睡在毛同学家。毛同学的父亲是大队干部,大高个子,瘦得跟竹竿似的,不苟言笑,对人非常严厉。可是,他几乎不与这几个小屁孩们说话,也不过问他们的事。他们虽然有些怕他,却不用躲着他,反而觉着很自由,很舒服,弄得乔阳都不想回家了。
  还有那位女同学,叫李纯,比乔阳大两岁,个子高高的,方脸,大眼睛,梳着两条短辫子。特别是两条腿又细又直,走起路来就像军人迈正步操,给人感觉像个男孩子。她与乔阳同班,同桌。而且,乔阳是班长,她是副班长。文艺演出,他们演的都是对手戏,《沙家浜》里,乔阳是郭建光,她是阿庆嫂。《红灯记》里,乔阳是李玉和,她是李铁梅。学习成绩,俩人差不多,记得有段时间乔阳是和她拼桌子,等到乔阳有桌子了,他们就不再同桌了。她在前一排,乔阳在第二排,乔阳每天都能饱饱地看着她的整个后脑、后背。
  或许是她比乔阳大些的缘故吧,好像比乔阳懂得的事多。面对乔阳,总有些羞涩的味道。那时,乔阳大约十三四岁吧,她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儿,乔阳可能只有一丝朦胧的感觉。而她,一定是处于情豆初开的阶段,心理上是萌动着的。她喜欢和乔阳在一起,乔阳无论有什么事她都帮着做,乔阳有什么话也喜欢找她说。她家养茧,星期天打桑叶,总喜欢跑到乔阳他们村子或他们村子的附近来,乔阳便将鸭儿、鹅儿赶在一边,跑去帮着她。
  乔阳很早就离开了学校,去了公社电影队,李纯上了高中。
  就在李纯读高中一年级的那一年,一个秋天的下午,夕阳才将影子投射在乔阳宿舍的门前时,李纯突然笑盈盈的来了。乔阳一阵惊讶,很快却镇静了下来。这时的李纯长高了些,脸也白了些,眼睛也亮了些,更主要的是眼神中多了很多的内容。乔阳的心中不知为什么,突然间感觉有点害怕,不敢与她多说话。竟然让她坐在屋内,他自己则坐在门槛上,面对着门外。他们俩人,就这样一里一外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乔阳没有看到她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她一定看出了他是什么样的态度。她没有坐多久便走了,而且是很失望的走了。
  自此,乔阳再也没有与她见过面,只是在很多年以后才听说,她高中毕业后仍然回到家乡,不久便嫁给了邻村的一位村干部,并且生了好几个孩子。如今早已是儿孙满堂,生活应该是幸福的。
  乔阳经常想起这一段,他也说不清楚当时是为了什么,只能归结为:那时太年轻了,年轻得连什么叫爱情都不懂。
  还是说说学校的事吧。
  学校的老师不多,总是今天走一个,明天又来一个,几乎没有一位能够固定下来干过两年、三年的。
  起初,教乔阳他们班语文的是一位王老师。这位王老师高个子,大背头,一年到头都穿着中山装,很威严。他从哪个学校调来的,乔阳不知道。但是,他一定与乔阳的父亲很熟,自从他来了以后,乔阳与同学拼桌就不再是难事了,也不再坐黄泥砖头了。他写得一手好字,按现在的说法,应该算是个书法家吧,还专门用“田字格”的本子,给乔阳写了一本“字帖”,乔阳也就专心的练了很多年。可惜的是,乔阳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将那本“帖子”给弄丢了。
  王老师很早就离世了,乔阳对王老师怀有很深的敬畏与尊重,却没能接受到王老师更多的教诲,总感觉是一大遗憾。
  五年级时的班主任是张老师。这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白净净的,完全一副书生模样的人。他的家就住在乔阳家附近的一个村子上,原来是县里一所中学的教师,因为家庭成份高,还可能因为说错了一句什么话,“政治”上犯了错误,才调到这个村小学来的。他与乔阳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知道乔阳的父亲,也对乔阳很好。他不仅教语文,还教其它。经常将乔阳叫到办公室开“小灶”,把他落下的,没弄懂的课,再从头理一遍。
  乔阳多少年后都记得那一幕。一个冬天的下午,天快黑了,而且就要下雨了,乔阳的作业本用完了,没有东西做作业。可是,张老师还在办公室里等着他去交全班同学的作业呢。他不敢去,不知道怎么跟张老师说。正在发愣呢,张老师则来了,交给他一个用白光纸订好的本子,还有几支铅笔头。并说:“交给我吧,你回去做,明天一早交来”。然后,伸手将同学们的作业本拿走了。乔阳的眼中立刻盈满了泪水,牙齿咬着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老师在这个学校也没呆多久,并调到市里的一所中学去了,乔阳也就一直没有再见过他。在乔阳的心中,张老师很亲切,很温暖,就跟自己的父亲一样。
  张老师走后又来了一位胡老师,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家住在南方的那个著名的水乡古镇。他好像是为了躲“下放”,走了什么路子,才到这里来当代课教师的,正好接了张老师的课程。他的个头不高,圆脸,大眼睛,很沉稳的样子,有一种水乡人特有的忧郁、娴雅的气质。
  他的课,与张老师比差得太远了。可是,他的二胡拉得很好,特别喜欢拉那首能表现骏马奔驰在草原上,具有高低起伏,高亢、深沉、雄浑的曲子。很吸引人,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他,却又不知为何一直都没有结婚。他就住在学校里,总有女人在他的房间里进进出出。
  不知为什么,乔阳不太喜欢他,总觉得自己与这位老师之间有很长的距离。乔阳离开学校后不久,这位胡老师不知道又走了什么“路”子,被调到离公社很近的一所学校去了,使得他与乔阳有了经常见面的机会。而就在这时,胡老师居然要给乔阳介绍对象,介绍的又都是比乔阳大得很多岁的女人,吓得乔阳再也不敢去找他了。
  读书时的乔阳,也是个挑皮蛋。有位姓黄的女老师是从县城里去的,年轻,喜欢穿漂亮点的衣服,就有别的男老师说她的坏话。这些话不知怎么的让乔阳他们这些小屁孩听见了,也不管对与不对,更不知道说话人的目的何在,反正觉得她确实与他们身边的农村女人不一样,就不能容忍了。于是,暑假里,黄老师回家了。乔阳约了毛同学、刘同学,将她做饭的烟囱给堵上了。等到开学,她回来了,一生火,坏了,差点将屋子给烧了。很多年后,这位黄老师就和乔阳生活在一个城市里,他们还经常见面。但是,乔阳总不敢跟她说起此事。
  还要说一句,黄老师确实长得很漂亮,苗条的身材,一头自来卷的秀发,一张见人就笑的脸,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更特别的是歌唱得跟演员似的。在那个年代,能不招人惦记吗!现在,虽已是人老珠黄了,但从那模样与神情上,依然能感觉出当年的青春靓丽。
  乔阳的学生时代是短暂的,从上小学三年级开始,到初中二年级没读完,加起来总共只有四年半的时间,便匆匆地结束了。这段时期里,乔阳是快乐的,可是要问他都学到了什么,他是说不清楚的。在此后的几十年中,他把没有读高中,没有读大学,看成是他这一生的缺撼,而且是永远都不能忘却的,最大的缺撼。
  几十年来,经常有人问他:“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他总是一笑了之,不做正面的回答。再问,就调侃的说:“牛尾巴大学毕业的!”问的人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会心的一笑。
  他,回答人家的,也依旧是一笑。但是,他的笑声里却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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