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留香】听雨
春夜,听雨。
最远的声音是雨打窗棂吧。也不,是高大的速生杨在说着什么吧。那样絮絮叨叨,那样不厌其烦,像系在风中的丝带,飘过来荡过去。
想象着窗外春雨沿着屋顶滴落的细流,悄悄打在屋檐上,窗台上,地上,激起层层的水雾,也顺着树叶滑下的线条;默默吟咏“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诗句,你会觉着,这脉脉春雨的一丝一缕,仿佛都融入了你的心田,卷起一帘幽梦,洗去淡淡的风尘。
如酥的春雨在夜的舞台上演奏着酣畅淋漓的心曲。听雨的感觉真好!如果真能变成这雨花一朵,岂不更好?可以随风而行,随心而愿。恍惚中,自己已化为一瓣雨珠,消失在茫茫雨中,和涓涓溪流混合在一起……
多少年的春雨之夜啊,我几乎都是在阅读与写作中度过,并未细细赏风听雨。今夜无眠,我在闹市一隅,和着雨的韵律,流淌着不曾止息的文思。
在静夜里,关闭了门窗,洞开着心灵的芬芳。听雨打芭蕉的呢喃,听雨洗礼着白日的喧闹,听雨与风儿低语、轻笑。
于是伴着连绵不断的雨声和偶尔几声响雷,我开始“静读”那些甜美的怀想——想起小时穿着水鞋,打着油纸伞。至今记得那把伞的模样。有一股浓重的桐油味,好象很香似的。伞布是陈旧的黄色,伞骨是用四年以上的北山老竹(奶奶说的),韧性大,弹力强。伞柄发亮,到底有哪些人用过这伞?不知道。但用过的人一定不少吧。
斜风细雨不须归——捏着伞柄子,跟着村子里的男娃们在雨雾里“忙碌”。裤腿卷得老高,顺着田边的小沟水渠逮鱼捉虾摸螃蟹。那时候水都是清亮亮的,鱼虾也很多。记得有一回,我正在水边找螃蟹洞,一条鱼一跃,吓我一跳,水珠也溅到我脸上。那是一条不小的鱼,有一尺来长吧。估计是鲫鱼。那一刻我傻傻站着,呆呆望着,好像在和鱼目光交流,一时竟忘了去捉。等回过神,那鱼“翻”过我用泥巴做的“坝子”,走了。——莫不是鱼也能看破我的心思?
近年来,老家水位下降,大部分沟、坑都干涸了,稀稀拉拉种了庄稼和树。剩下的池塘村人承包了,专门有人养鱼,虽然可以随便用鱼竿钓鱼,但总找不到用手捉鱼的感觉。
随着年岁的增长,后来离开家上学,这些“闲适”的场面只能在梦里追寻了。
其实最令我回味的是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学校的寝室重新装修,住着不便。于是和室友租房子。住在一条窄窄的小巷里。那座老房子周围是低低的栅栏,边上密密爬满了绿色的、叶面肥硕的藤萝。每次路过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看一眼那些静谧而热烈的生命。
最惬意莫过于晚间读书习字。如若下雨,雨丝落在繁茂的藤萝叶间,声音脆脆的。小小的房间,收拾的干净整齐。一张床,一个柴桌,一盏桔红,就是我的卧室兼书房。可巧窗子对着小巷。小区居民夜归,打着雨伞走进小巷里,由远而近,经过我房间的窗下,又渐渐走远了。那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也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小,渐渐消失。
那条雨巷,一直让我联想起戴望舒的诗:
“撑着油纸伞
独自彷徨在悠长
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呵呵,青葱年华里总是充满奇幻的遐想。踩着岁月的节拍走来,我可曾遇到哪些一起走过的人儿?
雨丝还在簌簌落着。起身,走至湿透的窗边,一片片雨声再次敲击在心上,在脑海中婉转悠扬。让我听清自己内心的言语,听见过去无声的回忆,听见那未曾走远的流金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