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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定传奇》4 ——第四回 红事白事同日行 一家悲喜两重天


作者:傲雪红梅 举人,3327.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549发表时间:2009-05-09 19:56:41
摘要:贾老板赶到家,见老娘生命垂危,忙请大夫调治。老娘用药不见效,病一天比一天加重,更让贾老板发愁的是女儿二梅的婚事。二梅许给县城开绸缎庄的周家,婚期已定。周家听说贾母病重,担心婚期不能按时进行,两家商议提前举行婚礼。就在二梅出嫁这一天,老娘过世去了。

贾正旺父子得了家信,忙打理了手头上的生意,马上起程往家赶。等这对父子俩赶到家时,老太太已瘦成了一把老骨头。只见老太太脸色腊黄,嘴唇干瘪不能言语,微闭双目似睡非睡,脉博息弱,只有出气的份没进气的力气了。贾正旺一看老娘病成这个样子着了急,忙请了个大夫给老娘诊治。大夫来后给老太太号了号脉,掰着眼皮看了看,然后摇摇头说,准备后事吧,人不沾了,也就这几天的事。事已至此,贾正旺也没了法子,只有给老娘张罗后事。
   老太太即将去世的消息让二梅婆家周家听说了。周老板一看儿子的婚期很快就到,想不到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当地有个风俗,家里老了人要等过了百天才能过喜事。周老板想这喜帖早已发下去,亲戚朋友都通知到了,结婚的用品已备的差不多了,这要是一拖就闪过了年,年后没春,没结婚的吉日可取。周老板思前想后,就想提前给儿子把事过了,就托媒人去女方找贾老板商议。
   贾老板一看家里的这种情况,觉着周家说的也在理,眼下刚进腊月,距婚日还有十来天的时间,老娘病重,恐怕是拖不到那一天。这一等一拖再有了啥变故,还不如早点把二梅的喜事办了,两家都放心。再着说了,喜事一冲,说不定老娘的病兴许就好转了。这么一想,贾老板很快应下来,结婚日子定在腊月初六。
   说起这个婚姻,那是水到渠成的事。贾老板和周老板是从相识到至交,说偶然也不偶然。虽说周贾做的生意各不同,一个卖绸缎布匹,一个贩盐,但在真定府的地界上,像这样的大老板能有几个。两人相识后,话投机,人投缘,一有空就聚在一起聊喝茶聊天。贾老板只要一进城,总会带上地里产的,外面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去绸缎庄看望周老板。到了三伏天,只要贾老板在家,周老板就到府城驿村小住上几日,一来二去,两人成了至交。
   贾老板见周老板的公子周世才,人长得斯文白净,又在衙门做事,见了头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孩子,就有心把二梅许给周家少爷,两家结为儿女亲家。周老板来贾家小住,见二梅知书达礼,懂事漂亮又贤淑,就有心让二梅做自己的儿媳妇。两人想到了一块儿去了,周家儿有才,贾家女有貌,年龄又相仿,两个老板嘴对嘴一说,一拍既成,亲事就定下了。
   结婚的事好置办,唯一让贾老板担心的就是老娘,他担心二梅出嫁那天老娘过世可就麻烦大了。
   贾老板担心的麻烦事还真就来了。
   结婚头两天,周家派遣媒婆给贾家送来了大书(结婚事宜说明),只见大书上写:兹定于农历腊月初六,周世才与贾二梅完婚,下轿时辰五更,新娘下轿时需面向东,入西屋洞房,入洞房后面朝南坐。娶送客男女各两对,属相忌:虎、龙、狗。落款:周必发敬上。
   贾老板收了贴,在堂屋摆下一桌酒菜,邀请男女双方媒婆及管事的,共议结婚的具体事宜,比如,男方给女方抬“食箩”的内容,结婚当天行走的路线,回门时间等等。商议妥帖之后,贾老板送走了男方的客人,这时,一个下人过来俯在贾老板的耳边,小声说:“老太太不行了!”贾老板一惊,慌忙跑向老太太的屋。只见老太太两眼紧闭,嘴无力地一张一合,嗓子眼儿里呼噜作响。贾老板俯上前去,趴在老太太耳边叫了几声娘,老太太毫无反应。贾老板一看娘真不沾了,急得泪就落了下来,吩咐下人快请大夫过来。
   工夫不大,大夫背着一个药箱子进来了,照例给老太太号了号脉,翻了翻眼皮,然后摇了摇头。贾老板急得直搓手,说一定要想个法子,无论如何也要让老太太挺过后天,熬过二梅的婚日。大夫说:“好吧,我开个药方子,不知道是否管用,试试看吧。”大夫把开好的药方子递给贾老板,接着说:“我估计这副药多少会有点效果,但具体能顶多少时辰我也说不准,不过药就是贵了点,咱这村里没有卖的,要买还得去县城的赵家药铺去,赵家药铺子大,药全环。”
   贾老板说:“药贵贱没关系,只要管用就沾。”贾老板说着话,喊来车夫颜虎,就把药方子递给了颜虎,说:“你骑上那匹快马,赶紧去县城赵家药铺抓药去,快去快回。”车夫颜虎是个年轻的汉子,自创了一套功夫,善使花叉(一种兵器,木柄铁头,铁头上是三股一尺来长,尖锐锋利,手指粗细的铁器,铁头和木柄之间有五六个带铃铛的铁环),是个看家护院的好手。贾老板常年不在家,把家靠给颜虎看管也放心。只见颜虎白头巾一扎,腰带一勒,提上花叉,飞身跃上马,挥动马鞭,马抬前蹄一声长啸,飞弛而去。
   颜虎打马穿过北城门来到县城,打听到赵记药铺在小红庙附近,骑马直奔赵记药铺。颜虎大老远就看到一药铺门前挑一旗子,上写大大的“赵”字,他估计这里就是赵记药铺。下了马,颜虎把马栓在门前的树桩上,走进店里,把药方子递给柜台内的一个抓药的小伙计。小伙计看了看药方子,皱起眉说:“药方子中有一味药店里没有。”小伙计说着把药方子还给了颜虎。
   颜虎一听急赤白咧地说:“这可咋办好呢,家里急等着用呢,其他的药店有这味药吗?”小伙计说:“我们赵记药铺最大,药品最全,我们这里没有,估计其他药铺也不会有。”
   颜虎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他想返回去,可是两手空空回去,贾老板也不会有啥好办法,只会着急上火,这可咋办?噢!对了,去二梅婆家看看,让周老板想个法子。颜虎骑马来到周家。
   此时的周府上上下下正忙活着置办喜事。门前净水泼街,里外打扫得干干净净,高大的门楼新刷上朱红大漆,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门扇上贴着红双喜字,门柱上贴着大红对联。
   颜虎在周府门前下了马,把马拴在门前的一棵大槐树上,径直朝周府走去。他走到大门前,刚想抬脚迈过门槛,却被一个正在贴对联的男佣人拦下了。佣人说:“哎,哎,你想干啥哩,也不言声就往里闯,去去去!”佣人说着话就往外推颜虎。颜虎没生气,憨憨地说:“俺有事找周老板。”佣人一叉腰,鼻子一耸说:“看不见家里正忙着办喜事吗,周老板没空接待你,走吧,快走吧。”佣人挥着手不耐烦地说。
   这回颜虎生气了,说:“你都没去通报,咋知道周老板不接待俺呢。”佣人围着颜虎转了两圈,提了提鼻子说:“一个乡下来的车夫,身上一股子马粪味,还想见我们老板,知道日头从哪边出来不?”颜虎看这佣人是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乡下人,气得牙咬得“咯吱吱”乱响,脸涨得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花叉抡起来“哗啦啦”乱响,就要追打这佣人。
   佣人身材瘦小,一看颜虎这架式,哪里禁得住,吓得撒腿就往门里跑,边跑边喊:“打人啦!打人啦!”颜虎追佣人一直追进了院子。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从屋里出来,挥手大喝一声:“住手!什么人在这里撒野。”颜虎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只见眼前这位:瘦高身材,身穿灰色长袍,枣红色马卦,头戴黑色瓜皮小帽,足蹬圆口布鞋,手中捻着两个铁核桃,眼小有神,鼻梁高挺,嘴阔牙白,下巴上一捋山羊胡子,严然是一副绅士风度。那佣人上前施礼道:“报告老爷,这位乡下汉子莽撞无礼,冒闯本府。”颜虎心想,这人无疑就是周老板了。
   周老板捋动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问颜虎道:“来人是何方人士,擅闯本府为何事?”颜虎对周老板唱了诺,施了礼,说:“周老爷,俺乃府城驿贾府的车夫颜虎,此来城里特为老太太寻药,而药房又缺一味药,家里等着急用,俺实在没法子了,才来打扰周老爷,抱歉,给周老爷添麻烦了。”
   周老爷微微一笑说:“噢,原来是一家人啊,拿过药方子来。”颜虎递过药方子,指中其中的一行字说:“就是这味药没有。”周老板说:“这是一味名贵珍稀药材,不是药铺没有,是药铺不轻易外卖,你随我来。”颜虎牵着马跟随周老板折回到赵记药铺。
   药铺的小伙计一看周老板来了,忙点头哈腰往里间让,搬了把椅子让周老板坐下,说了声周老板稍等,我这就去请老爷,说完闪进了一间里屋。
   工夫不大,从里屋闪出来一位四方大脸,面膛红润,身材魁梧,五十来岁的男子。他看到周老板来了,上前一把握住周老板的手,高声说道:“周老板,久仰,久仰,有何贵干劳你大驾。”周老板站起身说:“赵老板无恙,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赵老板弯腰伸手说声:“周老板,里面请,咱屋内叙话。”周老板跟随赵老板进了里间屋,把颜虎留在屋外。
   在屋外等了不大一会儿,周老板拎着药从里屋出来了,把药递给颜虎,说:“快拿去吧。”颜虎接过药,忙从怀里掏银子。周老板拦下说:“钱我已付,你还是赶快回去吧。”颜虎谢过周老板和赵老板,打马飞奔而去。
   颜虎还未到家,远远地就看见贾老板在门口张望。贾老板看到颜虎回来了,忙上前着急地问:“药买来了吗?”颜虎把药递给老爷,就把买药的经过,药铺有药不卖,然后找周老板帮忙买药的事详细对贾老板说了。贾老板接过药,忙吩咐下人给老太太煎药。
   老太太吃了药之后,渐渐有了起色,轻轻呻吟了两声,身体恢复了知觉。看老娘的病情稳定下来,贾老板就嘱咐妹妹李氏好生伺候娘,自己则去忙活二梅出嫁的事宜去了。
   腊月初五,也就是二梅出嫁的前一天,周家抬来了“食箩”。“食箩”车由媒人押送,其内容是这样的:一百个大白馒头,其中要有几个不熟的,进村要分给乡亲们吃馒头,还要不停地问生不生?吃馒头的乡亲要回答:生着哩。然后是半扇子猪肉,十斤点心,二坛子好酒,一捋“离娘面”,十碗大米。“食箩”车上一对童男童女分别抱着一只公鸡和一只母鸡。
   贾氏笑着从车上抱下来那两个孩子,就要接过鸡来。两个小孩抱着鸡不撒手,说:“俺娘说了,不给银子不放鸡。”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贾氏忙用红布包了碎银子,分送给两个孩子。两个孩子接过红包,放了鸡,高高兴兴地跑一边儿玩去了。
   在贾府堂屋早已摆下一桌上等的酒菜,招待送“食箩”的客人,酒席上男女双方管事人又把结婚的具体细节重复了一遍。贾老板是个情理之人,不会因“食箩”内容多少而计较,“食箩”车临走,贾老板吩咐往车上放了一块儿石头,表示对“食箩”满意。如果不满意,就要装一潭子醋放在“食箩”车上,意思是男方小气、酸巴。
   送走了“食箩”车,贾老板回屋看了看老娘,老娘还算正常,没啥不良反应,然后又问了问夫人贾氏,二梅还缺啥东西不?贾氏忙得屁颠屁颠的,笑着回答:“闺女不娶,嫁妆不起,只要闺女一上轿,这才算准备齐全了。”
   贾老板又喊来管事的人,问邀请的客落下了没有,还缺啥少啥的。管事的人说,东家放心,一切准备妥当,就差到村北的城岗上借桌子板凳了。说起到城岗上借桌子板凳这事还挺神奇。在府城驿村北有一个大土岗子,土岗子里住着一位白毛狐仙。这狐仙不害人,净做好事,谁家过红白事,只要带上供香到城岗上磕仨头,说明来意,这桌子板凳跟变戏法似的就从城岗上冒出来,主家过完事再将桌子板凳还回去。
   贾老板一听舒了一口气,坐在前庭的圈椅上,装了一袋子烟点上。贾老板抽着烟,一脸的踌躇,脑子里思磨着家里一个接一个的事。他出去了才多半年,走时老娘身子骨还好着哩,咋说不沾就不沾了呢。他走时,老娘还掂着小脚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外,不停地说,出门在外不容易,结记身子,记着早点回来。
   哎!人老了,谁都会有这一天。贾老板从外面回来后,一直忙得脚腿不沾地,没顾上询问家里的杂事。至于家里发生的这一切,老娘因何生病,只是听夫人说老太太是老病,其他的事一概不知,也没人对他说。贾老板吸完了一袋子烟,就到菩萨前上了一柱香,跪下默默祷告:一定要让老娘熬过明个儿,让二梅顺顺当当地出嫁。
   贾老板的祷告终究没有起到作用,事还是出了。
   腊月初六。头天晚上贾老板一宿没合眼,院子里灯火通明,置办酒席用的肉食菜蔬、碗筷、桌子板凳,摆列了一院子。贾老板吩咐伙计们好生看管,别让猫啊狗啊的给糟踏了。伙计们应着,提着灯笼满院子转悠查夜。但贾老板还是不放心,屋里屋外走来走去不使闲,一会儿看看外面的东西,一会儿又去看看老娘,生怕老娘出啥意外,直到看着老娘睡着了,他才靠着被垛子打个盹儿,迷瞪一小会儿。
   李氏心疼哥哥,说:“哥,有我看着咱娘哩,你就放心睡去吧。看娘今个儿精神头挺好,我看咱娘没事。”妹妹越是这样说,贾老板越是担心,他知道,老娘那是回光返照,并不是好现象,他更是放心不下,哪敢放心去睡。
   夜幕一点点的扯去,天边泛出一丝灰白。这时,村口响起了“隆隆”的迎亲炮声,迎亲的队伍进村了。只见八名红衣少年挑着八盏大红灯笼在前,八名吹鼓手一个个腆着肚子,鼓着腮帮子,摇晃着身子,瞄足了劲“滴滴哒哒”吹着喜庆欢快的曲子,后面紧跟着一红一绿两顶大花轿,分别有四名轿夫抬着。新郎官周世才身穿翠绿缎子长衫,头戴黑色礼帽,帽子上插一朵大红花,十字披红,骑在枣红色高头大马上,真是:一脸春风好得意,八面玲珑真威风。
   迎亲队伍停在贾府门前,鼓乐齐鸣,不啦鞭(鞭炮)、铁冲子(一种炮)放个不停,村里人听到动静纷纷赶来看热闹。贾老板今个儿也换了一身新衣服,身上罩了一件枣红色缎子长衫,藏青色马甲,头戴瓜皮小帽,足蹬白底黑面皂靴,刮了脸,净了面,一脸的春风荡漾,携一家老小,站在门前恭手笑脸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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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无论写关于哪方面的知识,文化的底蕴都比较深厚准确,不会让精通的人挑出毛病来,这点非常难得,是大手笔的构架。小说的叙事风格细腻流畅,脉络清晰,章回体的形式,让小说的情节步步推进着。而且拓展的空间余地也比较宽,让小说的涵盖面自然广泛起来。人物上,需要在以后更突出特色来。【责任编辑:寒鸦】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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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青青环儿        2009-05-14 16:05:38
  在二梅结婚的大喜日子里,老太太去世了,李氏痛哭不已,是哭老太太的离世,也是哭自己的凄苦命运;贾老板也痛哭失声,他是才办了喜事又要办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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