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音乐于我(散文)
严格说来我是个不懂音乐的人。
直到成人后的很多年,我一直抱怨父母当年没有像现在的父母强迫孩子学奥数那样将我领向音乐之门,哪怕棍棒相加,逼迫我学会一两种乐器,比如钢琴、小提琴什么的。想想,的确强父母所难了哈。
在温饱为第一要义的时代,音乐的名字叫革命歌曲和革命样板戏。
不过我还熟悉另一种声音:“哒——滴——哒哒——滴嗒滴嗒”。感谢我的父亲,每天叫早时用自己哼唱的部队起床号简朴的旋律和节奏,让我至今痴迷于嘹亮的小号。父亲哼唱,实乃军人出身的他对火热军旅生活的眷恋。我则从这粗放的哼唱中听出了音乐的神韵。
对俄罗斯民歌的了解和喜爱其实得益于我的文学爱好。《三套车》也好,《草原》也好,《伏尔加船夫曲》也好,读俄罗斯文学或苏联文学,你觉得在辽阔草原、苍茫雪原,在那些白桦林和飘散着劈柴烟雾的木屋中,在伏特加、马合烟、男人的汗味与马厩中的牲口味混合的浓烈的气息中,就该有这样苍凉、雄浑又饱含淡淡忧伤的男声。
这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和族群哦。
记得多年前的一个冬夜,我和一帮狐朋狗友聚集在一位女画家铺了橡木地板的家中,席地而坐,就着一台双卡收录机聆听《海港之夜》,那时橡木本色的实木地板和日本乐声双卡收录机都还是十分罕见的东西。
没有伏特加,几杯本地产的劣质啤酒是唯一的含酒精的饮料,我也不懂俄语。但听到歌曲的末尾,就是“回看码头上,亲人的蓝头巾在挥扬……”那里,我竟然流下泪来。
不久前在在办公室,百无聊赖中与学过美声的朋友小S在网上分享了俄罗斯歌星阿列克谢·高曼(АлексейГоман)演绎的《海港之夜》的视频。俊美如天神、优雅如王子的歌手,台下穿着华丽校官服的军官们和他们的夫人们……我竟突然找回了当年的感动!
“这样的歌听得人陶醉得有想要飞翔的感觉!”
“感到正在经历美好的爱情和人生……”小S于QQ上发来了自己的感动。
大约29岁时,我接到调令,打点行装,即将奔赴祖国的西藏。
昔日的同事依依不舍。后来我才知道,为了选择一件有深刻意义又能永久珍藏的礼物,他们颇费踟蹰。
告别的日子即将来临。我当众打开层层精美包裹的礼品盒。却是两张苏联红军合唱团的CD。德国录制、3D唱片、菲利浦片基。这是多么珍贵的礼物!直到今天,我没在我的城市看见过第二套!
世事沧桑,我已经有了更多的告别和远行。但每当我用自己1500瓦功率的音响在乡下的家里聆听那排山倒海的旋律,当年大老刘代表大家龙飞凤舞地写在歌单扉页上的祝福依然历历在目:“纵然这是一场孤独的进军,至少你的身边还有我们!”
我其实是不常去KTV的,原因是,我会唱、爱唱,真正能让我感动的歌在这里并不多。前不久,在网上看一位网友跟一位大约是我这样的家伙辩论,理屈词穷时,突然来了句:“得,你还是去唱你的《红莓花儿开》吧!”我笑了。简直在说我么。
要说我喜欢的歌,当然还有日本谷村新司的《星》以及那首被填词演绎了很多个版本的日本名曲《北国之春》。
“我徐徐启程,脸色苍白依然萎靡不振。我也要启程,再见吧,无名之星……”《星》的旋律和歌词为什么总能激起我灵魂深处的共鸣?
作为与文字结缘的人,我觉得《北国之春》曲好、原词好、意境好、译得也好。“家兄酷似老父亲,一对沉默寡言人,可曾闲来愁沽酒,偶尔相对饮几盅……”这是近乎极致意义的描写,对家、家乡、亲人的思念扑面而来。
其实,我汽车音响里放得最多的是美国乡村音乐。那首《乡村的路带我回家》让我一听就有想要度假的感觉。我常想,一个人带着他的家眷和狗,每个周末听着这首歌驾车穿过华灯初上的市镇去到乡下那个寂寥的布满灰尘还有稍许霉味的家,为什么就不腻味?
音乐有时甚至深刻改变我们对人对事的看法。
我曾经的上司是个极情绪化、为人极凌厉的人。早听说他的音乐人的背景,可是缺乏感性方面的认识。上一年的年会,我们安排在了一间咖啡厅。简约中略带乡村气息的环境,居中有架角式钢琴。
酒酣耳热之际,上司说:“同志们辛苦一年了,我给大家演奏首曲子,慰劳慰劳大家。”
几乎在钢琴协奏曲《黄河》的第一个音符响起,不,准确地说,几乎在上司端坐琴櫈,双手的第一个起势。他的形象立刻软化了。
这是我见过的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刻。
本来,我也准备编辑老师的文字,可是晚上有事,耽搁了,等着急了吧。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