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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宋光辉甘于清贫

作品名称:废园      作者:当阳山人      发布时间:2014-09-23 20:35:55      字数:3952

  50宋光辉甘于清贫
  星期二下午,临河镇第二初级中学的语文教师宋光辉刚上完第二节课,就被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何俊杰召去要参加一场同学聚会。他向韩利民请了假,要他转告赖吉祥,借口说家里有事要急着回去处理,他就不参加下午的全体教师例会了。
  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宋光辉和何俊杰早早地来到县城一家酒店。他们选好一间宽敞僻静的包厢,待一切安排好之后,一帮同学也陆续陆续到来。有经商的,有做工的,有从政的,也有一两个像他一样做教师的,好多同学都是多年不见,今天大家能够聚到一起,分外激动。大家相互簇拥着,说说笑笑进了豪华的包厢。
  装饰豪华的餐厅里,一片柔和的灯光下,大家开始推杯换盏,彼此诉说着陈年往事。一幕一幕的回忆在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中,像电视的画面一桢一桢的呈现。他们称兄道弟,放浪不羁,你一言我一语,自由攀谈,相互打趣。在这里,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殿堂之高、江湖之远的距离,没有什么贫富尊卑的悬殊,没有什么行规限令的约束,也没有什么你贵我贱的分别。现在的他们,只是过去同学,只是现在的弟兄,只是亲密的朋友。他们只想用自己的豪爽和慷慨,把对方灌得酩酊大醉,才肯罢休。
  饭桌上的宋光辉和上中学的时候一样,表现得有些沉默寡语。他吃得多喝得多听得多,却说的少。时下有人深刻地总结出同学聚会的情景:“心眼多的钻被窝,心眼少的在唠嗑,不多不少在乱摸,一个心眼在唱歌,缺心眼的死喝。”宋光辉自惭形秽,感觉自己工作这么多年了,真像是有些缺心眼。
  几个人已经喝完了几瓶白酒,何俊杰又从他的小轿车上搬来一箱子上等白酒,每瓶差不多都要二百多元钱。他大着嗓门说:“这酒,不就是水吗,喝吧。”另一个在县政府某个部门工作的同学也不失时机地拿出两条上等香烟,每条烟也要两百多块钱,每个人面前摆了两包。
  宋光辉囊中羞涩,不敢硬撑骨气说出诸如“这顿饭我埋单我结账”之类的话。他向周围的同学提议,今晚的花费是不是要大家凑个份子。
  “凑什么凑?算我的。”坐在他对面另一个做生意的同学笑他的迂腐。他摆出一幅财大气粗的大老板派头,从手提包掂出一沓百元大钞,晃了晃,说:“这钱,不是就纸吗?花吧。”他顺手从随手携带的提包里掏出来几包外国牌子的香烟,撂在宋光辉面前,说:“这有几包香烟,你是人民教师,拿回去吸吧,算我赈灾。”
  宋光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寒酸,但不能表现出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牌子的外烟,看了看上面的英文单词,读不出来,便猜想它每盒应该不下于几十块钱。何俊杰顺手抓了一盒,他见多识广,说这烟一百块一盒。宋光辉不好当着这么多的人全装进口袋,拆了一盒,给每人敬了一支。
  酒喝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有些醉意。席间开始电话不断。先是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同学接了一个电话,说领导有事,抱歉地说:“我先走了。”又有两个人接了电话后,也说有紧要事情,也匆匆地离开了。
  剩下宋光辉和何俊杰等三四个人,他们又说了一会儿话,看看这酒是再也喝不下去,就提议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大家纷纷起身离开。
  宋光辉晃晃悠悠的,推了自己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就要往外走。
  何俊杰摁住他的手,说:“别骑你那自行车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骑那么一个破铜烂铁招摇过市,不怕影响了你人民教师的光辉形象?赶快扔了吧,赶明儿我给你弄辆新的。”
  宋光辉晃着脑袋,说着醉话,却不肯扔了他多年的宝贝坐骑。另一个同学帮何俊杰把他硬拉上车后,也开了自己的面包车走了。宋光辉打着酒嗝,想说什么话,却感觉舌头变得有些短了,只得从车的后窗看着自己可怜的坐骑,孤零零地停留在县城空旷的大街上。
  从初中到高中,何俊杰和宋光辉都是最要好的朋友。高中毕业后,宋光辉上了师范大学,何俊杰跟着父母做起了生意。先是在他们的小县城,现在已经把生意做到了省城,他还在省城买了两处房产,几家店面。
  何俊杰开车把宋光辉送到了学校,想要赶往省城的家里。宋光辉执意不让他走,一来他喝了酒,担心他路上不安全;二来呢,两人好久不见,很想说些知心的话。
  晚自习早已结束,在学校住宿的学生已经就寝,校园里静悄悄的。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来到位于二楼西头宋光辉的住室。两个人都醉醺醺的,并排着仰面躺倒在宋光辉的木板床上。
  楼顶上有暧昧的脚步声和其他什么让人想入非非的声音,听得两个人心里烦躁。何俊杰询问似地看看宋光辉,宋光辉说楼上住着一对小情人,每晚都要弄出很大的动静来。两个年轻男人也说了一些暧昧的笑话,话题自然而然就转移到赚钱的捷径上。
  何俊杰说起现在市场上正在流行的一种全新的发财模式,那情景那场面不由人不激情澎湃,热血沸腾,问宋光辉要不要加入进来。宋光辉已经习惯于安于现状的惰性思维,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还怀疑那是非法的传销组织。何俊杰说:“这年头,谁跟钱结仇?你又犯傻了不是,真是没法子跟你谈!”看宋光辉没有兴趣,就又说:“这要不行的话,你就去卖保险吧。”
  宋光辉呷了一口茶叶水,说:“老同学十几年,一直都谈钱,真没劲儿。”
  “如今有钱能使磨推鬼,比鬼推磨威力更大。有钱才是硬道理。你不过一个穷教师,装什么清高!看那些家长,抽的喝的骑的,哪个不比你强?就你?骑一辆破自行车,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
  “算了算了算了。男怕入错行。谁让我当初上师范的?整个一误入歧途。”
  “那你干嘛不辞职?不行就停薪留职!”
  “不行。我不是做生意的料。”
  “没有谁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你以为你就是个做教师的料?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几年,也没见你评上个优秀教师!”
  宋光辉感觉到自己心中的伤疤被揭得生痛,好久没有说话。他起身抽出床底下放着的一捆啤酒,打开一瓶,先自己灌下大半瓶。然后,又抽出来一瓶,递给何俊杰。
  “就是因为没钱,女朋友跟别人跑了不是?”何俊杰火上浇油。
  “跑了就跑了,反正也是用过的二手货。”宋光辉在竭力找回一点儿面子。
  两个人又喝了几瓶啤酒,觉得实在喝不下去了,就开始喝水。他们边喝边聊,不觉已到下半夜。何俊杰起身还要开车走,宋光辉死死拉住他。
  “你这样子要走,是想陷我于不仁不义吧。今天我们俩人就在这儿挤一晚上吧。”
  “看你的床单脏的。半年没洗了吧。”
  “凑合点吧。要嫌脏,你坐椅子上睡吧。”
  何俊杰伸长脖子在床上瞅了一会儿,故意眯起眼睛说:“这床单上班斑点点,是你女朋友留下的吧。还在留恋她的气息?”
  宋光辉没有说话,但在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留恋这个过去的女朋友。两个人毕竟相亲相爱、肌肤相亲了一两年,马上要谈婚论嫁了,她却跟一个做生意的暴发户粘上了。这种无法诉说的痛苦,他想回避却又难以回避,他想彻底忘却但又时时被人提起,就像一块没有愈合的伤疤,渗着血,他拚命地想要把它掩盖起来。但是在不经意当中,那种清晰的痛楚,会让他觉得它还固执地存在着。他会忍不住再回过头来看上它一眼,那溃烂的创伤带着一种凄楚的美丽,让他怦然心动。
  宋光辉羞于承认自己第一次真正投入的恋爱,就被人无情地抛弃。虽然这一切已经成为过眼云烟,但他还是忍心不住地会想起她。好在这个学期她已经调进县城,眼睛看不见,心情也不再那么厌烦。不过,只要有人一提起她,宋光辉心里那个痛那个恨呀,简直没法说。
  何俊杰也不知从哪里听说她下周就要结婚了,婚礼还选在全县城最豪华的宾馆里举行。他要探探宋光辉心伤的程度,就有意询问他:“她的婚礼你去吗?”
  “你想我会去吗?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那你就这么一直萎靡不振?”
  “哪能呢?学校里的同事又给介绍了一个,也是个教师,临河镇中心小学的。师范刚毕业,叫陈艳蕊,小我四五岁。可我感觉不是很对味儿,我和她,倒像是和学生谈恋爱。”
  “哎——我告诉你,学生好啊。刚毕业,清纯,好对付。她还没有被这复杂的社会污染太深。我也想找一女学生,没有铜臭味儿,还有那么一点儿清淡的墨香。你说是吗?”
  “得了吧!你还想残害无辜少女?”
  “现在的学生早不比我们上学的时候了,成熟早。恐怕你们中学校园的处女也没有剩下几个了。”
  宋光辉嘴里反驳着,但心里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中学生的确不比从前清纯了。今天早晨上早操的时候,学生处主任康继业还在操场上捡到了一只没有拆封的避孕套向他炫耀。老师们私底下传说,去年一年他们学校的学生做流产的女学生就有好几个呢。
  宋光辉想起他们上中学的时候,男女生之间很少来往。即便男女生坐同桌,也很少说话。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无所顾忌,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搂搂抱抱,亲亲吻吻了。
  何俊杰躲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忽然说了一句:“你想起鼻涕刘没有?坐最后一排靠垃圾桶的那个,刘红升,鼻涕吱溜儿一下就吸进去,他最近出国了。”
  宋光辉努力地回忆着,想不起那个刘红升什么样子。
  “你忘了?他那时哈水鼻涕一大滩。现在可发大财了。”
  宋光辉想起来了,他们俩还坐过同桌呢,就淡淡地问:“他是怎么发财的?”
  “你想不到吧。人要行旺运,撵都撵不走。他那个姐姐外出打工,傍上一大款,安排他当了厂长。不成想,那大款死在他姐的肚子上,那厂子就留给了他。”
  “哪天宰他一下,让他请请客。”
  “请客是小菜一碟。他现在有好几辆小车,还是咱们河阴市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呢。”
  “你孤陋寡闻了不是?整天关在学校里,与世隔绝。想当年一个女同学也看不上他,现在跟着他的女人前呼后拥有一大堆。”
  “算了,说这些太没劲儿。”宋光辉感觉现在的自己自惭形秽,当年鼻涕刘整天抄他的作业,现在自己与他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你来情绪了不是?”
  宋光辉不吱声,何俊杰却自顾自说:“读书人清高摆臭架子不是?你不就是一个中学教师吗?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早起晚归,每个月不也就是几百个大毛吧,比不上鼻涕刘一顿饭。就你那那点儿钱,还不够他随便找两回小姐呢。”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宋光辉想想自己做教师的这几年,工资也就那么可怜的一点儿,虽说收点儿补课费、资料费什么的,偶尔还要罚点儿款,却都装进了学校校长的腰包。两个人东拉西扯,说到后半夜,才觉得沉沉的睡意终于占胜了浓浓的醉意,顽固的瞌睡虫再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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