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青藏》——星空下的理塘

题记：此文节选在本人《天上青藏》一书。

　　　　　　　　　　　　　　
翻越4700多米的卡子拉山后，车便行走在辽远壮观的毛垭大草原。时近黄昏，居高临下的远眺，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震撼。　
　　公路两旁的毛垭大草原一望无际，深深浅浅的绿色，在眼前绵延起伏着，云缝中投下的阳光，不断地移动变幻，大面积的色块组合之间，让人亮丽弦目，仿佛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色彩斑斓的美丽画卷。随着天光云影的移动，高原上的天像大筛子似的把光与影筛下洒在山岭间，忽暗忽明的景象伴随着我们颠簸驰骋在川藏线最为艰难的路段，我们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毛垭大草原被《中国国家地理》排行中国最美的六大草原之一，位于高寒地区草原之首。一路走来，这里确实是康巴地区最漂亮的草原。弯弯曲曲的河流宛如飘扬的哈达，随意地飞旋在草原的沟沟壑壑间，沿河两岸分布着一串串沼泽湿地和丰美草场，一座座寺庙，一个个臧房，一群群牛羊在高山草甸上，宛如一幅巨大的锦绣，编织在康巴大地。
　　早晨三点多就起来，因为堵车9个小时，一路颠簸历经17后小时后，到达理塘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终于在导游的声音中如梦醒来。“大家往前面看，灯火璀璨的小镇便是高原之城——理塘。”不知在什么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满天的星星在眨眼。前方的一排排车灯在山腰间、山顶上，随星光一起闪烁。要不是车灯色彩的缘故，真的难以分清哪是天上，哪是人间。远远望去，星空下的理塘就像一个大村庄，没有万家灯火的都市感觉，空气清澈。一路跋涉到此，理塘给我们的感觉已经远离了人间，似上帝居住的地方。
　　当我踏上理塘的这片土地上的时候，刚才在车上长长的疲惫，累得仿佛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感觉，突然被天空中一颗颗硕大的星星驱散了。星光下依稀看到这里的商铺饭馆一间一间地挨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大多是本地的藏民。粗犷的康巴汉子披着乌黑的长发，戴着大大的墨镜，阳刚帅气。他们好像都是运送游客的司机。个个十分友好的询问街上的游人，“去拉萨吗？”、“去巴塘吗？”、“去亚丁吗？”
　　抬头仰望，好奇怪，这里的星星怎么这么大，这么明亮。这是我对理塘的第一印象。
　　“天上的仙鹤，请借我一双洁白的翅膀，不飞遥远的地方，去往东方的理塘，就飞回来……” 这是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诗歌中关于理塘的一首诗。无论是作为宗教领袖还是作为诗人，仓央嘉措都是藏文化中划时代的人物！他短暂的一生写下了无数篇脍炙人口的诗句，至今还在被人们传诵。这首诗究竟作于何年，为何而作，我们现在已经无从考证。但是可以肯定，这一定是个萦回千日的情结。
　　仓央嘉措不仅是西藏历史上一位杰出的宗教精神领袖，还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浪漫诗人。静静地品读他的作品，就像解读一座座雪山。有关他后世的传说，一直是个迷。在被解送京城之前，他能够在扎什伦布寺亲手将象征活佛的法衣解还为他举行坐床仪式的五世班禅时，我想这是他作为诗人对教派之间的明争暗斗所作的最后抗争。在被押进京时路过青海湖，传说他是被政敌暗杀；病魔致死；被教徒劝走阿拉善；亦传，他逃脱了羁押的士兵，后半生周游印度、尼泊尔、理塘……因为有了这首诗，我更相信后者的传说。
　　抬头仰望，群星璀璨。星空下的理塘给人的感觉是坐落在天上的人间，因为，一路颠簸到这里，一直都是在不断的攀高。此刻，仿佛是登天登到了一个阶层的间歇。街上的游客不多，三三两两的藏民们休闲地行走着，有的几人一群坐在街口转角或阶梯上聊天，他们白天感受阳光，晚上在星空下互相讲述那些天上和地上一同发生的故事和传说。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总是说不完听不够。
　　仓央嘉措不知去向以后，拉藏汗立益西嘉措为六世达赖。但是，西藏各阶层僧俗群众坚决反对，他们坚持仓央嘉措是真正的六世达赖，但仓央嘉措已经不在人世，应当寻找他的转世灵童。抑或是六世达赖的那首诗给了后人启示，既然他是“只到理塘就回”，于是就到理塘寻找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结果找到了一个名叫格桑嘉措的儿童。随后，根据康熙帝之令将格桑嘉措送至青海西宁附近的塔尔寺居住。直到1719年清朝派大军进藏平定侵扰西藏的准噶尔时，才正式承认格桑嘉措为六世达赖。但是，格桑嘉措是作为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找来的，格鲁派的僧人认为他是七世达赖，清朝却坚持格桑嘉措是六世达赖，认为格桑嘉措是接替而不是继承已被废黜的六世达赖的法位，所以不能认作七世达赖。因为藏族人民始终认为格桑嘉措为七世达赖，到了乾隆四十八年 (1783年)，乾隆帝封强白嘉措为八世达赖时，就等于默认了格桑嘉措为七世达赖，仓央嘉措为六世达赖。
　　到了九世达赖隆朵嘉措圆寂以后，相关教派和寺庙派出代表寻访九世达赖的“转世灵童”。结果在西康共找到了三个“灵童”。清道光二年（1822年），道光皇帝令将三个“灵童”都送到拉萨，正月十五日，在布达拉宫的皇帝牌位前举行“金瓶掣签”仪式。掣签仪式由七世班禅主持，由驻藏大臣文干和帮办大臣保昌亲自执行，结果抽出西康理塘生的“灵童”为十世达赖，即由七世班禅剪去头发，换了僧衣，并取法名为阿旺罗桑丹增楚臣嘉措，简称楚臣嘉措。同年8月8日，十世达赖在布达拉宫举行坐床典礼。
　　理塘还被称为“康南黄教圣地”。第七世、八世、九世、十世（即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现任全国政协副主席帕巴拉·格列朗杰）帕巴拉呼图克图，这里还是第五世嘉木祥呼图克图、外蒙古国师三世哲布尊丹巴、第一、二、三世香根活佛等高僧大得的故乡。理塘喇嘛寺长青春科尔寺为康区第一大格鲁派（黄教）寺庙。其宏伟的建筑与厚重的文化底蕴为康区之最，被视为“上有拉萨三大寺，下有安多塔尔寺，中有理塘长青春科尔寺”之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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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居都市，夜晚几乎看不到星星。城市是一片灯红酒绿的色彩，喧闹而纷纭。车水马龙的车灯，触目晕黄的光晕覆盖了都市天空所有的角落，偶见一眨一眨的几颗星星，遥远而枯萎，弱不禁风。而今夜的理塘，如洗的天空下，耀眼的星星近在迟尺，随手就能摘到几颗。　　
　　因为这里海拔4000多米，很多来川藏线上的游人不敢在在这里驻留。我一个人在酒店的院子里漫步，带着好奇的心绪不时看看小城和小城上空的星光，长时间的旅途让我有点力不从心，气喘吁吁，步履蹒跚。这时，导游走了过来，他告诉我，理塘不光历史文化底蕴丰厚，这里每年八月一日上演的“勇敢者的游戏——赛马节”，当地人叫“耍坝子”，更让人迷恋不已。
　　相传几百年前，康巴最负盛名的长青春科尔寺每年举办为期10天的隆重赛马会，以祭拜神山，庆贺丰收，藏民族的英雄格萨尔曾是通过赛马赢取了王位，因而理塘人每年都要通过赛马会的形式，来表示对格萨尔的怀念和尊敬。
　　一般在赛马节前十来天，各地的牧民就纷纷赶来，驮上帐篷和家私，携家带口到毛垭草原上扎帐而居。于是，一眼看不到边的白色帐篷密密麻麻在草原上排列开来，势若营盘。赛马尚未正式开始，骑手们就开始亢奋了，马蹄也发痒了。藏袍的色彩鲜艳至极，身上大都挎了红绶带，腰上系了若干彩带，高统藏靴，红黑相间的色彩分外耀眼。草原上成了男男女女歌舞的海洋。到了比赛的那一刻，随着裁判的一声枪响，万马奔腾。骑手们以马拉松赛般的密集队形，蜂拥而出，策马狂奔。那些各色膘肥的壮马，在赛手的鞭策下，奋起的马蹄将草原上的碎泥草末扬起飞溅，就像一阵旋风飞驰而过……
　　我多次到过青藏高原，总觉得这里是我心中的一个梦，我莫名的喜欢，莫名的爱上这里。每当我躺在草原上我感受到的是内心久违的平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宁静。夜色笼罩的理塘，暗蓝的星光彷佛给这座高原之城披上了一件神秘的外衣，看起来像是一颗夜明珠，微微泛着光，那么静谧，那么安详。一颗颗硕大的星星一闪一闪，让人感觉这里的夜色冷清而富有柔情，如同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梦境之中童年的星空。我仿佛听到了毛垭草原上马蹄声碎，人声鼎沸，康巴汉子，蜂拥而出，策马狂奔。那一匹匹戴红缨，系铜铃，佩彩色鞍辔的烈马驰骋在大草原上，那种“四山旗似晴霞卷，万马蹄如骤雨来”的场面仿佛在迎接远道而来的行者……
　　此刻，我在理塘仰望璀璨的星空，倾听草原的心声，仿佛是在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