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散落在环岛路的脚印(散文)
沙滩上的脚丫子,有的清晰,有的模糊,还有的才刚刚落地,几秒后就被海浪给冲走了。
南国的冬天,是南风吹过时卷起的浪花,有的涌到沙滩上,冲走大大小小的脚印,有的冲走孩子们的沙滩小城堡,有的打在暗褐色的礁石上,碎了一片。
最美丽的时光,就像是隐藏在沙滩城堡中的一个梦,在粗心的不留神之间,就被一个名叫“时光”的海浪冲得无影无踪。可是,它已经在我们的心底,留下了好长好长的足印。
一、脚印,散落在曾厝垵的旧时光
出火车站,登上专线公交,离开繁华的市区,我和叶子在“曾厝垵”站下车了。
六年后,我又一次踏上了厦门,这座海岸城市。上一次来还矮小,留着男人头的女孩儿,早已变成了留着披肩发的少女。
曾厝垵,是一个小渔村的名字,也是我们准备投宿的地方。
明明要向左拐弯,我们却向了右,还是打了电话给客栈,才知道了正确的路。
我看到了在冬日里依旧郁郁葱葱的小山丘,就在那山丘下,坐落着无数属于“文艺范儿”的家庭客栈。
“厝”在闽南语中,就是“家”。曾厝垵,就是我们暂时的家。
小小的渔村,在阵阵强劲的南风中朝着北方倾斜。南风吹啊吹,吹得那么起劲,似乎想把整个曾厝垵吹走,可是它安安静静地站着,依旧守望着南方。
就在客房的书桌上,我看到了一本泛黄了的《圣经》。
客栈是由基督教徒开的,因而才会在每一间房间里拜访这本基督徒们的福音书。
《圣经》,我只记得就在高一时看过,看到《出埃及记》后,我就放弃了这本洋洋洒洒一百多万字的书。高一,对我现在这个二十岁的人儿来说,已经是有些遥远的记忆了。
下楼,准备去海边,经过旅店前台时,我看到一只小白猫躺在和叶子一样绿的沙发上,晒着冬日的阳光,打着盹儿,完全不知道又有人从它身边走了过去。
它就像慵懒的人一样,在尽情享受午睡的惬意。或许,它更懂得享受这慵懒的时光。淡绿色的沙发,就和盆景上的青苔一般颜色。
猫儿趟在绿色的青苔上,会不会湿了自己白色的毛呢?
开满了三角梅的庭院,用刷了白漆的木栅栏围着,中午的阳光没有吝啬它的温暖,毫无保留地照在了粉色的三角梅上,然后还分了一些给那些在仰望花儿的绿草。
粉色和绿色,是描绘这庭院的水彩笔。偶尔白色会来捣捣乱,充当一下抢镜的。
粉色,曾经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初二时,那个还喜欢着米奇唐老鸭的小姑娘,喜欢买粉色的文具盒,粉色外壳的水笔,粉色的运动衫,还有粉色的鞋。
碎了的记忆,绽放在已经开放了的三角梅里。
风停了,不再吹了,三角梅乖巧地待在阳光下,对着我们微笑。
“欢迎!”微风吹过时,我听到了花瓣间细微的摩挲声,我似乎听到了它在用最细小的声音对我说话。
二、脚印,留在沙滩上的海阔天空
“我终于又来到海边了!”当那一片延伸到地平线的蓝悄然闯进了我们的视野时,我听到了叶子的声音,在她的喉咙里颤抖着。
走过了曾厝垵的巷子,一直往南边走,就是面朝大海的环岛路。环岛路边,种满了似乎想伸入蓝天的棕榈树。我闻到了迎面而来的海风,我还看到几叶有些孤独的渔船在驶进海洋。
穿过了有些空旷的马路,跳下了台阶,我们的脚踩到了软软的表面,就像棉花一样。
我们告别了硬邦邦的陆地,踩上了软绵绵的沙滩。
海风又开始捣乱了,这是它的大本营,所以它可以肆意地作威作福啦!风有种咸咸的味道,我知道那是海水的味道。海风一捣乱,海浪自然也不会乖了,它跟着海风开始在尽情地蹦着跳着。它从远方跑了过来,冲上了沙滩,然后就有好多人光着脚丫子,趁着海浪还没拍上自己时冲了回来。
都说是来听海哭的声音,可是它根本就是在笑啊!金色阳光下的海浪,就像我们一样兴奋,兴奋都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哭呢?
我们脱下了鞋子,鞋子在这片软绵绵的沙滩上显得分外多余。袜子也被我们都给抛弃了,就这么被我们随便一给塞进了鞋子。为了不让跑上来的海浪打湿鞋袜,我们还提着它们,把它们给放到了一片远离海浪的沙地上。
光着脚丫的我们踩着沙滩,有一种奇特的酥麻在我们的脚掌上爬着。沙子细细的,没有戳痛我们的脚掌。蓝色的海面不断泛着波浪,海浪的哗哗声,就像是一首动感的歌曲,可惜没有一两只海鸥飞过来。我伸长了脖子,努力往远处看,可是我根本看不到什么,连地平线都被模糊了,看不到。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我放了《海阔天空》——这是每次去海边时必须放的歌。
“你会唱粤语歌么?”叶子问我,我当然是点头啦。我跟着黄家驹独特的嘶哑嗓音开始唱了起来,可这个是男歌手唱的呀!女孩子总是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调儿。我降低了八度,简直都快唱得没气啦!到了“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那个高音我真的是不行呐!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我已经将手机的音量开到了最大,可是海浪的“哗啦哗啦”声还是把它给盖了过去。
我和叶子说起了黄家驹的故事,说起了我最喜欢的乐队Beyond的故事,叶子说,黄家驹真的很可惜,可惜了天妒英才。
我不知道身在天堂的黄家驹会不会听到我这个歌迷的声音,可是我希望能,我希望海浪能留情,不要把声音的信号给阻隔了。
海风吹啊吹,把叶子的长发都给吹到了她的脸前,完全遮住了她的脸。我看着沙滩上的影子,看到了那“团”正在张牙舞爪的长发。
我蹲了下来,伸出右手的食指,在沙滩上写上了我们俩人的微博名,只是在这干干的沙滩上,我们的名字实在是太模糊了。很快,一阵风吹过来,我就只能看着它们默默地滚走了,还来不及大喊一声“不要”。
我看着海边那片被浪花冲过的沙滩,走了过去。
“小心啊!”叶子在我身后大喊,我一步步走过去,回过头,看到了沙滩上两行浅浅的脚印,忽然发现自己的脚印真的很小。
海浪在不断不断冲过来,只是现在,它没那么孩子般调皮了。被海浪冲洗过的沙滩,不是金黄色,是暗暗的土色,就像是乡下奶奶家,那片种满茶叶的土壤一样的颜色。
我的食指碰上了那一片湿漉漉的,略微坚硬的沙地。它被海水打过,自然比那些没有被大海打过的沙子坚硬呀!食指在上面写着,还有一种轻轻的刺痛感。我边写,边听着海浪的声音,突然发现海水拍打的节奏竟然和《海阔天空》的鼓点完全吻合!
它是不是听到了我的手机在放音乐呢?还是说,海知道有首歌叫《海阔天空》,所以它跟着音乐的鼓点拍打,向逝去的人致敬呢?
轻轻的刺痛感一直存在着,我写着,写了叶子和我的微博名,果然,在这一片沙滩上,我们的名字格外清晰。就在我身上,叶子拿着她的小相机,拍下了。
我们是好朋友喔,海水、天空、还有沙子都在为我们见证呢!
“啊!不要!”当我站起来时,海浪又来啦!它几乎就是百米冲刺一般冲了过来,将我们的名字给冲走了一半!我和叶子慌忙往回跑,可是我们的裤脚还是沾上了一些海水。
一个小男孩站在我们的身边,他蹲下来,掬起一把沙子,往海里扔去,他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动作,乐此不疲。沙子扔出去,在空中散开,然后像一朵朵小雪花一样落进了海里。
“我们拍跳起来的照片吧!”叶子喊了一声。她把她的相机给我,然后跑到了海边,没有理会身后又在上涨的海水。
她双脚腾空而起,做出了奔跑状。海潮就是她的田径场,那海潮现在乖了些,没有那么气势汹汹了。我快速按下了快门,抓到了那个跳跃的瞬间,她的头发也跟着她飞了起来。该轮到我啦,我面朝大海,双手举起,抬头看着蓝色的天空高高而起。
我看着那没有云层的蓝天似乎离我近了一步,海风从我的额头上方穿过,紧紧擦着我的刘海飞过。我拥抱着蓝天,我想摆脱地心引力,去看看外太空的星星。可是天空中没有星星喔,也没有海岸边应该出现的海鸥,只有一片蓝色,干净的蓝色。
天空的蓝色,和大海一样,究竟谁反射了谁的颜色呢?
我又一次来到了那湿漉漉的沙滩边,蹲了下来,写下了“海阔天空”四个大字。
“你这样子拍!我朝着字走过来,你就拍!”叶子把相机给了我。
她走到了我的左手边,身后就是海水。她一步步走过来,我蹲了下来,抬高了一点角度,按下了连拍。
湿漉漉的沙滩上,叶子的脚印特别深,特别清晰,她的脚印就是一个印章,盖在了沙滩上,虽然很快,这印章就会被海水冲走。
话说,她的脚丫子好肥呀!虽然叶子一点都不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