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报恩(小说)
人生在世,总有一些恩情,是倒置的!它甚至是在几代人身上重演!因为,感恩的心,无处不在!----题记
【一】突如其来的男人
在古老的黄河岸边,有一个非常偏僻的角落,在这个地处黄河滩上到处都是贫瘠的盐碱地。而这个一年四季只能收获一点可怜的小麦和高粱,山芋的地方,却养活着一个几百口人的小村落。这个小村落里的村民们,都是喝着黄河水长大的,黑黑的脸膛,质朴的衣衫,一双脚终年穿着千层底的手工布鞋的人们,从来都没人走出这个小村庄,没有人去过外面的县城,也没有人出去打工,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啥样的天和地,啥样的生活啥样的日子。他们不知道摩托车,汽车和公交车,没见过高楼大厦和霓虹灯。更不知道咖啡,红酒和热狗。因为他们从没进过城市,从没想过走出去。
这里的人思想愚昧但善良,为人憨憨的但厚道。他们过着自给自足的贫苦日子,没有任何欲望想着走出盐碱滩。他们都是这样安慰自己,活着,有口饭吃,有点衣服穿,安安静静的过着每一天就好。至于外面到底啥样,连本村的村支书也不知道。这里的村落很稀疏,十几里地才见到一个有烟囱冒烟的村子。村里的男男女女婚丧嫁娶的都在附近的村子里搭配,帮忙,寻找。 虽然离县城远了些,没啥事这的人们也不愿进城,有什么东西可买的呢?你看,穿衣的布是自己种的棉花纺成线子之后,再用自制的木头老式织布机织布,然后在自己缝制成形穿在身上,又吸汗又舒服,多得劲啊。穿的鞋子和冬天戴的帽子,也都是自己的女人做的,纳鞋底,纺麻绳,这都是女人干的活,所以这里的女人们没有闲着的时候。
这里都人们常年与外界很少沟通,很少去十几里地之外 的县城。他们过惯了自给自足的日子,生活在倒也没有大灾大难的降临。黄河滩虽说盐碱地最多,但是只要你相中一块,随便开垦就是你的地,你想种啥就种啥。只要你在开垦之前,捞上一车黄河底部的淤泥摊在黄河滩上,那就是好地,种棉花得棉花,种高粱得高粱。栽上山芋就收山芋。俗话说:人勤地不懒,就是这个道理。可是这里都人们不知道是懒惰还是知足,有吃有喝的就不想多劳多得,在生产队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土地分开了,都是自己的了,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开荒,种一些实惠的粮食比如高粱,小麦和棉花而已。和外界比起来那叫一个贫穷啊,但是他们都喜欢过这样相安无事简单的日子。谁管你外面啥样变化呢?
话说八十年代的一个夏天,蝉鸣焦躁的在枝头鸣叫,太阳火辣辣的照在顶空,仿佛要把这个小村子烤焦一样。中午,人们都躲在家里乘凉睡午觉,谁也不愿意在外边多呆一会。这时,这个安静的小村子来了一个外乡的汉子,这个汉子有三十左右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一身的风尘扑扑气喘吁吁。走起路来左摇右晃踉踉跄跄,眼看着刮一阵风就要摔倒的样子。
没想到他还真的摔倒在村东头的一家门口。这是一户住房简陋的人家,泥土草房刚刚抹过新泥,墙上还有明显的泥土未干痕迹。四周也是夯实的泥土围墙,墙头上还长着凌乱的野草在风中摇曳。一个用木棍稀稀落落绑成的简单木栅栏歪歪斜斜的在那戳着,破旧稀散的栅栏连个鸡鸭都挡不住,何况是人呢?这个路过的男人不偏不倚就摔倒在这户人家都木栅栏上,把个木头栅栏轻巧的压在身子底下。他晕了过去。要不是这户人家拴着的大黄狗一个劲的狂吠乱叫,恐怕这日头最毒辣的大中午是没人出来也没人看见的。
这家的堂屋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也就三十左右岁的黑脸膛,矮个子,肩膀宽宽,走起路来两只脚对着脚后跟,走起路来像鸭子一拽一拽的让人一看就想笑的滑稽模样的男人。他是这户人家的主人,姓潘,叫潘良。这个小村庄大多数人家都姓潘,这个村的名字就叫潘家村。
潘良听见狗的狂吠,急急忙忙的走出家门,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蒲扇,他用蒲扇遮挡着头顶的太阳,探头一看,原来是有个男子晕倒在他家的大门口,吓了他一跳脸色顿变。于是,他扔掉蒲扇,围着晕倒的男人转了一圈之后,把右手的四根手指并拢伸向这个男子的鼻子间,试了试,潘良脸上露出笑容,嘴里嘟囔了一句:“没事,还有气。”于是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把这个晕倒的男人连拖带拽的拉回屋里。潘良把这个男人安顿在西屋的土炕上。然后端来一碗绿豆汤缓缓的给这个男人喝下,这个晕倒的中年男人醒来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这个矮个子的潘良,点了点头,微弱的说;“谢谢”。
“谁啊,谁来了”?一个女人的大声询问声音从另一个屋里传来,潘良赶紧对这个男人说:“兄弟,好点吗?你晕倒在我家门口,是我把你拖回屋的,你先歇会,我女人叫我呢。我一会再过来看你啊.”还没等中年男子回应,潘良早已走出屋去,没了踪影。
潘良来到正房,看见妻子头发凌乱的靠在炕角的墙上,显得有气无力的很虚弱。她的面容苍白,连一点血色也没有。身上穿着粗布格子小坎肩,腿上盖着一条粗布单子。面容还算俊秀,但,三十左右的年纪已经有了鱼尾纹,给人以经历了沧桑的感觉。
潘良来到媳妇身旁,伸手摸过桌子上的一碗白开水一边递给媳妇,一边和悦地说:“媳妇,俺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就是不知是饿的还是热的,反正昏倒在咱家的大门口。你说,咱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么大热的天呢。”“哦,那得救。他咋样了?”“刚缓过来,你就叫俺了。俺还没问呢?”“这人哪,谁都有落难的时候,该帮就得帮,咱也不差这一口吃的。”潘良媳妇说完就恹恹地躺下了。潘良点了点头,说:“媳妇,你好好养病,别超心,别动气,一切有我呢。”“嗯,去吧,你去西屋看看,要不给他做点吃的,在打听打听是从哪来的?”潘良“嗯”了一声,看见媳妇躺下了,就又转身回到了西屋。
潘良家的院子长着好多棵榆树,这些茂盛的榆树冠遮挡了不少辣辣的毒太阳。一些知了不厌其烦的“嘟嘟”鸣叫着,它们的叫声和着村子里其他的蝉鸣,就像是呱噪的交响曲,令整个村子都显得呱噪,耳鸣嗡嗡,失去了原有 的宁静。
潘良走到厨房,早已是汗流浃背,今天实在是太热了,三十几度的高温呢。他弯腰从锅里拿出中午吃剩下的山芋和一个黑面馒头,又掰了一块他自己腌制的芥菜疙瘩老咸菜一起放进碗里,转身又来到西屋。看见那个中年男子 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正在炕上躺着休息。听见潘良进来赶紧探了探头,想爬起来,但是挣扎一下没起来。潘良连忙把饭菜放在炕边,说:“别动了,你太虚弱了,就躺着吃吧。看样子你肯定是饿坏了。”
那个男子点了一下头,也不说话,抓起黑面馒头就往嘴里送。当他拿起一块老咸菜嚼了一口之后,嘴停住了,抻了抻舌头咂了咂嘴,好像是品到山珍海味一样很惊奇。接着他又咬了一口老咸菜,不吃馒头了,这回他还是咂了咂嘴,用手指着老咸菜说:"大哥,这是啥玩意?咋恁好吃呢?”潘良云山雾罩的,不知道这个男子咋了,吃块老咸菜都惊奇的这样,这有啥好稀罕的。就说:“这是我自己腌制的,咋了?好吃?好吃你就多吃。吃饱了好走路。”“大哥,你这老咸菜真好吃!太好吃了!就是吃肉也不换啊!”男子说完,又开始狼吞虎咽的吃着山芋和老咸菜。这时,潘良很得意,自己家祖祖辈辈都会腌制老咸菜,自己也是靠卖腌制的老咸菜赚点零花钱。连全村的人也都吃他腌制的老咸菜,他们都吃惯了,从没有人夸奖过自己。 现在,偶尔被这个外乡人一夸,这心里美滋滋的还真是受用。一高兴就说:“好吃你就多吃点,俺家好吃的东西没有,但 老咸菜管你吃个够。吃吧,歇过来劲了你好赶路。”“嗯,大哥,你对我的恩情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是饿晕了,三天没吃饭了。要是有一天我发达了,我肯定忘不了您对我的救命之恩!小弟谢谢了!”中年男子放下碗筷,直起身子,双手抱拳腿跪在炕上,“蹦蹦蹦”地磕了三个响头。吓得潘良不知所措,两手赶紧抓起中年男子的手:“大兄弟,你可别这样,这是说的哪里话?不就是吃顿饭吗?有啥啊?咱乡下人可不兴这个,你这样可要折我的寿了。”
“大哥,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路过的,走迷路了,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了?我的老家在甘肃的一个大山里,遭遇到了特大泥石流的冲击,很多人家的屋子都被泥石流冲垮了,我家的也没剩下。我是个孤儿,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靠着给村里的人家干农活和苦力为生。现在连唯一安身的房子也没有了,我听人家说黄河边上好混日子,就自己走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天,反正走迷路了。身上的干粮也吃光了。然后就晕倒了。心幸亏遇见了大哥你好心眼,给我一口饭吃,让我活了下来。这份恩情我有生之年一定报答!”
“黄河滩上的日子也不好过,就是够吃够用的。你也用不着再说感谢的话 ,你在俺家歇一天,等有了力气再走也不迟。”“嗯,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哥!”
【二】潘良的家事
潘良出生在贫困的家庭,他的祖辈就生活在这个小村庄,他的爷爷的爷爷曾在大清朝的乾隆时期做过御膳房的腌制官,爷们的爷们腌制的小咸菜曾是宫廷一绝,萝卜,黄瓜,白菜,豆角,大蒜,辣椒,芥菜疙瘩等等在他的手下经腌制那久就是一道美味家肴。
潘家咸菜在曾经的京城乃是名噪一时 ,可以说人人皆知,老少皆宜。大家都很喜欢吃的一种家常小菜。所以名声极好。但后来不知因为何事得罪了宫廷大总管,潘良的爷爷的爷爷被撵出宫廷,发配到这个偏远的黄河岸边,过着了世世代代以农耕种自给自足的生活。尽管如此,但潘家的祖传腌制老咸菜的秘方始终流传着,爷爷的爷爷传给了爷爷,爷爷有传给了潘良的父亲,父亲临终前有传给了潘良。潘良也就是靠着这一手腌制老咸菜的手艺养家糊口,艰难度日。但潘家的老咸菜却因此在这黄河岸边小有名气,成了每家每户离不了的家常菜肴。喝着玉米粥,就着焦黄的大饼子,在啃上一口潘家老咸菜,这日子,吃肉也不换。知足!
潘良一家虽然祖祖辈辈都是个手艺人,但过得并不富裕。加上潘良长相一般,个子又矮,要不是潘家的名声在外,恐怕连个媳妇也说不上。这不,好不容易娶来个 媳妇,还体弱多病,地里的活计一点也干不了。好在给潘良生了个懂事的儿子,这让潘良也很知足了。自己累点苦点都没啥,只有媳妇在炕上躺着,啥活不干,能陪自己和儿子说说话这也算是有个安稳的家了。所以潘良每天早晨干完地里的活计就挑起担子走街串巷的叫卖老咸菜,给家里挣点零用补给。
潘良是个是在本分的老实人,他也没走出过黄河滩,并不知道这自己用祖传秘方腌制的老咸菜还会有更大的用途和效益,只知道每天沿着大街小巷的叫卖“老咸菜喽——卖咸菜——小咸菜他爹——老咸菜喽——”
潘良的儿子今年已经十几岁了,上小学五年级。虽然有些调皮顽劣,喜欢下河摸鱼摸虾,爬树梢掏鸟窝,但学习成绩非常好,且聪明伶俐人也机灵,很是让潘良骄傲宽心。潘良的心里一直有个长远的目标,就是再苦再累也要让儿子念好书,将来走出黄河滩,走进大省城,做一个能开着轿车回家的有能耐的人。所以,潘良打算等今年儿子小学毕业就想办法送他去镇上读初中,然后在去离家几十里路的县里读高中,等候他将来考入大学。这一直就是潘良的打算和梦想。但是,潘良从没想过自己的祖传秘制老咸菜就能改变自己和儿子的命运,他没想过这些。可是有一个人惦记了,他觉得这是一个发财的极好机会,如果拿到大城市,注册上自己打商标,那么这肯定就是发大财的最好机会。他是谁?他就是昏倒在潘良家门口并被潘良好心相救的陈梦生。
时间已是下午四五点钟,这个青年男子已经恢复了体力,他就是有些中暑兼疲劳过度和饥饿引起 的昏厥,现在已经好多了,本打算离开,但善良的潘良两口不同意,还竭力劝他留下了,明天再走。就这样这个青年男子也不再推脱,因为他实在很累,就踏实地在炕上睡着了。
这时,天也没有了中午的燥热。潘良看见媳妇还没睡醒,就来到院里挑起扁担,这扁担两头分别是两个圆木桶,桶里装的都是他亲自腌制的老咸菜疙瘩。他正准备挑起每日都挑着的担子去走街串户的叫卖。因为潘良的生活就靠着自己腌制的老咸菜赚点零花钱。潘良刚想跳着扁担起身,就听得木栅栏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推开,“爹,我回来了。快看,俺从河里逮来了好多鱼”。潘良抬起头,看见儿子光着脊背只穿着一个小裤衩,头发还湿漉漉的,一脸的稚气,兴奋地样子让人疼爱。“行,晓宝,好小子!”潘良欣喜地夸了一句儿子。眼睛里全是爱,接着问:“河里的水凉不?你的水性再好也要注意安全,知道不?那么深的水摸鱼可不是闹着玩的。”“嗯,知道了。哈哈,咱今晚有有鱼吃喽——俺娘可以吃顿好吃的喽——”小宝刚想跑进西屋,被潘良叫住:“小宝,西屋里有个叔叔在睡觉,你别进去打扰他。去你妈那屋歇着吧。”“谁来了?咱家谁来了?”“不是谁,俺也不认识,一个路过的。你看家,俺去拐子村卖老咸菜,傍黑儿俺就回。听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