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子
瓜子参加工作已经三十多年了,至今仍是一名税管员,连个副主任科员的边都没沾,而他的朋友、同学这个不是县长、处长,那个就是局长、科长。瓜子脑子只有一根筋,喜欢直来直去,说话办事只认死理。他和当今社会格格不入,看不惯世上的好多事情,也不知道去巴结上司,到头来县局有什么好事自然没他的份。
他从农村所调进县城来,亲朋好友们劝他说:城市的环境不同于农村,社会关系很复杂,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长个心眼。要学得聪明一些,别人能看得过去的事情,自己也能看得过去。不该说的话少说,不该做的事少做。可他就是听不进去,依然我行我素,真是个犟驴!
俗话说:办公室可说是领导的参谋,整天围着领导打转转,其工作人员就得学会察颜观色,顺风使舵。这不,马副局长在办公室随便说了声,星期天几个同学要从省城过来看望他。办公室主任自然心领神会,马上出去联系吃、住、玩的地方。这种事无论搁在谁的头上,都不会说什么。可就是这个瓜子,也不搁在秤上把自己称一称,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在县局民主生活会上,提什么意见:要加强经费管理,制定接待管理办法,实行财务公开,增强经费开支透明度。县局领导的朋友参观唐王陵,不该由县局掏钱接待,应由个人负担。这话说了不到一个月,瓜子就被贬到了离城三十里的南平税务所。
当时,瓜子的孩子正发高烧,住在医院打吊针,他不想到乡下工作,就跑去找马副局长。马副局长斜眼瞅着他,绷着那张黑脸,神情严肃地说:“为什么不早点说,局党组已研究过了,更何况正式文件也下发了,不可能再更改。你想留在县城,这事以后再说吧!”听他这样说,瓜子心凉了半截,知道无论再说什么也是白搭,气呼呼地离开了局长的办公室。
瓜子在南平税务所只知埋头苦干,月月超额完成所里分配的任务,连续三年任务完成率高居全所第一。这天,他听刘所长讲:县局在评定副主任科员时,全由各所的所长打分。评定结果出来,有好几个老同志和他一样也没有被评上,而工龄不满十年的副所长、副股长全评上了。瓜子一听肺气炸了,立即跑到政工股找李股长论理。李股长也说不出什么渠渠道道,只是推说集体打分时,他的分太低了。瓜子的脸霎时变得铁青,冲着李股长高喊:“你们太欺负人了!”他洪亮的声音,把县局政工股办公室的墙壁震得嘎吱嘎吱响。看到墙壁在晃动,李股长吓得面如土色。瓜子袖子一甩,愤怒地离开了县局。
见在县局说不出张道李胡子,瓜子直接给市局政治部打了投诉电话,诉说了他的冤情。市局政治部立即给县局政工股打电话过问此事,李股长支吾了半天,也说不清楚原因,只是说今后在评副主任科员时,一定会多考虑一线工作的老同志。
瓜子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赌咒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他静下心来,一有空就呆在房子里看书,写了数篇业务论文陆续在国家、省级刊物上发表,在税务系统内一举成名。这下可引起了省、市局相关领导的高度关注,瓜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调到稽查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调到稽查局不到一年,瓜子又闯祸了。县检察院立案科张科长的表妹,办了一家纺织企业,有人举报其偷税。在对该企业检查过程中,瓜子得理不饶人,一口气查了人家十三万元的税款。张科长和马副局长沟通好了,缴一万元税就算把事情抹平了。可瓜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做税务稽查报告时,不仅要让人家补缴十三万元的税款,还要加收滞纳金,并处以百分之五十的罚款。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张科长不干了,放出风声来:这次一定要在地税局揪出几个腐败分子。马副局长听后急得像热锅的蚂蚁,坐立不安,立马让稽查局终止了对这家纺织企业的稽查。
过了不久,爱惹事的瓜子被县局调到了北极税务所,一个离城六十里的山村税务所。瓜子就是这样一个脾气倔犟的怪人,工龄三十多年了,至今没有被评上副主任科员,仍然呆在偏远的乡村税务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