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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大包干方端新饭碗,赵木生挂斧违父命

作品名称:赵老蔫和他的儿女们      作者:楚风      发布时间:2014-10-06 21:00:29      字数:7872


  一九八三年春节刚过,虽然已经过了二月二,可人们还都在回味春节联欢晚会的精彩节目之中,年轻人也都忙着学唱李谷一的新歌《乡恋》。
  一场大雪不期而至,鹅毛似的大雪愈下愈大,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树枝上挂满了雪花,雪边下边化,所有的树木和房檐都变得冰清玉洁,整个世界都幻化雕刻成白的剪影,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整个北塘村完全被白雪所统治,仿佛这春天不愿意来似的。
  赵老蔫满身的雪花,抄着手艰难的在雪地里走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街上只有他的一串脚印通向小学王校长家。
  黑铁皮大门在这雪的世界里格外醒目,一对手持大刀的门神透出几分威严,门两侧的春联更是显眼,只见上联写:旗展五星光耀寰宇赤,下联书:图开四化辉映神州新,王校长的书法也是苍劲有力“啧啧,还是人家王校长有文化”,老蔫不禁暗自赞叹。
  “王校长在家吗?”老蔫敲了敲门问道。
  “谁呀,在家的。”门开了,王校长媳妇探出了头来。
  “哦,老赵大哥呀,快屋里来,快!”王夫人很客气地招呼道。
  “下雪天来串个门子。”老蔫走到堂屋台阶上拍打几下身上的雪花,踢了踢鞋底上的雪,抬腿进了屋。
  呵,炕沿前地上杂乱地堆了花花绿绿的鞋子,姑娘小子坐了一炕,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十二吋的黑白电视,木生也坐在炕梢角上,王校长正站在写字台前挥毫泼墨练习书法。
  “广田大哥,快坐,快坐下”王校长客气着。
  “这就坐,这就坐。”老蔫靠在了炕沿边上。
  “赵叔,喝水。”王校长闺女素梅递过一杯山茶水,里面飘着一颗大红枣,散发着枣子的香气。
  木生扯了扯王校长儿子王治天的衣角,接着向他爹的方向努了努嘴,治天更是心领神会。
  “大家出去打雪仗怎么样,我和木生去追山兔,有去的吗?”治天高声说道,这大孩子王还真是一呼百应,一群人等顷刻间踢踏上鞋子拥门而出。
  “王校长真是好书法,你家春联字好词新,还是文化人有水平呀。”老蔫奉承道。
  “呵呵,没事瞎练的,只是能写成个。”王校长谦虚着放下笔走了过来。
  “我今儿个过来,是想问问学校的桌椅还用修吗?”老蔫顺口说道,其实他心里时还有一个别的小目的。
  “谢谢,不用了,前阵子才修好的。”王校长答道。
  “我家木生老扎在你家,这小子就是干活不着调,你费心多给捋顺着点。”老蔫讪讪地说道。
  “哦,这小子就是心眼太实,不爱言语。别的毛病倒是没有。”王校长笑着答道。
  “嗨,你家大小子可勤快了,没少帮我干活,有眼力见。”王夫人插话夸赞道。“素梅,给你赵叔拿烟抽,竟顾说话了,我都给忘了。”
  “叔,抽烟。”正在摆弄《大众电影》的素梅递上一盒北戴河牌香烟。
  “好,好。”老蔫把烟卷破开,将烟丝摁到了烟袋锅里,用火柴点着,抽了一口。“你家治天定亲了,素梅也该搞对象了吧?”老蔫不无目的地问道,其实他知道木生的心思是在素梅这里的。
  “去年她大学没考上,这不让她补习一年,明年再试试。”王夫人答道。
  “一个女孩子家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呢?”老蔫轻声质疑道。
  “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她喜欢上学,就供她。”王校长插话了。
  “听说快要大包干了,您有文化见识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不是资本主义吧?”老蔫忽然转移了话题。
  “依我看是好事啊,好多地方早就实行了的,据说效果很好的哩。”王校长笑着说。
  “您看我适合干点啥子哩?”老蔫顺口问道。
  “还干你老本行就行啊,这回挣钱都是你自己的了,再也不用交公,那多好”王校长答道。
  这时隔屋的老钟敲了十二下。
  老蔫起身告辞,回味着王先生的话,憧憬着明天的美好,兴冲冲地往家走去。
  春天的雪是留不住的,融化的雪水滋润着大地,山上的杏花骨朵愈发饱满起来,远远望去柳树也显出一抹绿意,催促着春天的脚步。每年这个时节正是刨茬子、送粪、整地的大忙季节,人勤春来早,可是北塘村却不见往年的忙碌,人们三五成群的晒着太阳,议论着即将到来的变革,将要大包干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村庄。
  三月最后一个周末,放学的赵晚生骑着自行车匆匆往家赶,当他走到村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墙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标语,有几个大人在那里议论着,他走到近前一看,“联产承包好,走上富裕路”“早包早富,迟包迟富,不包永远不富”,从人们的表情看一定是要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
  “咚咚呛,咚咚呛”,傍晚时前街锣鼓声打破了北塘的平静,赵队长高着嗓门喊着“开会喽,都到队部开会啦。”他边喊边吹着哨子。
  大人们纷纷走向生产队部,小孩子们也一窝蜂似的涌到队部西的打谷场凑热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除了正月,一般是不敲这锣鼓的”赵晚生跟在爹的身后边走边想着。
  “每家出一个当家人,到屋里开会。”赵队长挡在门口大声吆喝着。
  赵老蔫跨进门槛,晚生拉着爹的手往里钻,“小孩子进去干什么!”赵队长呵斥着,但是他的手却往里推了一把晚生,小晚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一脸严肃的二爷爷,今天怎么变了,居然把他放进了会场,他和爹走到后边坐了下来。
  这个队部是原来生产队的两间牛棚改造来的,屋子根本就没有顶棚,露着椽子和房梁,青砖铺的地,前面放着两张桌子,桌子后边放着几张椅子,后墙上挂着毛主席像,其他地方摆满了长条凳,倒是今天又加接了一盏电灯,把屋里照的曾明瓦亮的。
  屋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桌子后边坐着一个老头,身上披着一件大衣,虽然有些清瘦,倒也是有几分精神,显得十分和蔼可亲,他的小礼帽摆在桌子上,这个人晚生是认识的,他就是大队书记武国军,曾经是上过朝鲜战场的老兵,回国后没有接受国家安排的工作,回老家务农了。
  “马会计,看看人都到齐了吗?点点名。”赵队长在门口喊道。
  马会计原名马井奎,也算是村里的文化人,他的身材魁梧,体型比较胖,晚生对他那个头顶被太阳晒掉色的蓝帽子印象很深,“大家肃静了,我开始点名了,到的应一声。”马会计把挂在脖子上老花镜扶上了鼻梁,拿起花名册点起名来。
  “赵铁柱、赵桂臣、赵老蔫-----”大家一阵哄笑。
  “有,你这马花脸老说人家外号。”老蔫不乐意的答了一声。
  “现在人都已经齐了,我们开始开会,今天是我们北塘村全体社员大会,这次会的主要任务就是大包干的事,下面请武书记给大伙讲话,大家欢迎。”赵队长讲道。
  “社员同志们,我今天晚上来参加这个会,就是想给大家伙讲一讲这大包干的事,这个大包干呀,最早是安徽凤阳小岗村发起的,包了以后效果是特别的好,得到了中央的肯定,现在咱们省也开始实行了,过去是大锅饭,现在看来就是靠大穷,把大家弄得很累,辛苦干一年,除了交公粮的以外,分不了多少粮,总有人会挨饿。”武书记的大衣掉在了椅子上,他索性把它搭在了椅子靠背上,站在那里继续挥着手声音洪亮的讲道“大家想一想,把地分到各家各户,你自己愿意种什么就种什么,愿意怎么种就怎么种,产量肯定会有提高,地分给大家了,可地还是集体的地,这就叫联产承包,但是这绝对不是资本主义------。”晚生倚在墙角,似懂非懂地听着,“这个老头真有水平,讲话都不用稿。”他暗自佩服起武书记来。再看开会的长辈们,眼神全都被固定在了武书记的手上。
  会场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武书记讲完了。在这个小村子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响亮的掌声了,这是发自内心的激动,晚生也不自主地跟着拍起了巴掌。
  “这几天咱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分地和分东西。下面,让马会计来公布一下咱们的家底。”赵队长接着说。
  “咱们社共有61户,312口人,队里有马车三驾,大牛62头,小牛18头,羊120只,28匹马”,马会计把手指蘸了点唾沫,翻了页接着念道“全村有旱平地210亩,水浇地200亩,山坡地大约160亩------。”
  大家都侧耳细听着,有人咳嗽一两声倒显得很刺耳。最后马会计终于念完了。
  “我先说说队里的东西怎么个分法,队里的所有牲畜结合人口按户分配,明天白天抓阄;旱平地和水浇地按照人口平均分,山坡地薄一亩半顶一亩,后天开始测量抓阄,广田,你受累给做点界桩,准备两根公绳,一米一个记号。量地的人明天公布”赵队长停了停接着说“我们商量了一下,队里的三间牛棚先卖了,其他房产先不处理,初步作价是600元,大家考虑一下,现在由马会计给大伙说说”。
  “好了,队长已经说过了,600元有人要吗?”马会计高着嗓门喊着。
  “我要。”沉默了半晌,二栓子举手站了起来。
  “我给700块。卖给我吧”赵双全站了起来,大家的目光又忽地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我出800块。”老蔫突然站了起来,晚生吓了一跳,心里想“爹买这破牛棚做什么呢?”,他忙去摁爹的肩膀,“爹,咱不要,咱不买。”老蔫瞪了他一眼。
  会场上一片安静,再也没有人吱声,赵双全瞪了老蔫一眼,坐下了。
  “就这么定了,明天晌午之前,广田你得把钱交齐,过了晌午就不算数了。大家看看行不?”赵队长接着说。“大家有什么想法和高招,明天白天可以找我说。散会吧”
  会散了,但见天上闪烁的星星好象黑色幕上缀着的宝石,遥望夜空,不禁使人们心旷神怡、浮想联翩。街道像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各家摇曳的灯火衬在两边格外好看,西场院孩子们笑声送进人们的耳朵里,祥和与喜悦统治了这个小山村,伴了大家急匆匆的脚步,走进这夜的深处。
  “娘,我爹买了队里的牛棚。”还没有进屋,晚生就先告起状来。
  “什么?你买了牛棚,多少钱,怎么不和俺商量下。”妻子王翠花埋怨道。
  “800块,当时没时间商量啊。”老蔫陪着笑脸答道。
  “哎呀,你个老蔫,不过了是咋地,再说咱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去?”翠花继续埋怨道。
  “我这里还有点,不够去大哥那里再借点呗。”老蔫把最后这点私房钱也一块搭上了,其实自打去王校长家串门回来,他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为了这想法掏光私房钱也是值得的,说是牛棚,可是整个结构就是正经的房子上盖,实际上全队里也就老蔫真正买得起这房。
  “你忘了,当年俺爹被定成了地主,挨了那么多年的批斗,你原来就是中农,再买了这些产,非定你个地主不可,我可不想当地主老婆,再遭那份罪。”翠花真是着急了。
  “现在也不时兴这个了。”老蔫答道。“晚生,你二哥回来了吗?叫他过来下。”老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晚生聪明懂事又机灵,学习上更是没得说,总是考第一,老蔫把这个老儿子当了眼珠子,遇见怎么发愁的事,只要一见他便马上眉开眼笑的,惹得老大和老二没少羡慕嫉妒恨,晚生立马跑出了屋。
  外面起风了,风猛烈地摇撼着窗户,把窗户纸吹得哗哗作响,堂屋的门也开始不消停起来,早春夜晚的寒意顺了门缝透进屋里,老蔫扒拉了一下火盆,闷闷地抽着旱烟,翠花知道他又要发脾气了,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屋子里一片死寂。
  门帘一挑,二小子秋生钻进了里屋,他中等身材,上身穿一件青色棉袄,棉裤外面套的军绿色喇叭口裤子,脚上趿拉着黑色的棉鞋,并没有系鞋带,他那长背头显得格外扎眼,眉毛也被头发遮盖住了,倒是那眼睛透出几分神气。
  “你看看你,不像个人样,又跑那里鬼混去了。”老蔫一见了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忽地站了起来。“老大不小的人了,整天东溜西逛,学不好好念,队里干活你又不着个调,你二爷爷给你半个人的工分也是照顾咱。”
  秋生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倚在门框上不做声。
  “有话好好说,你跟孩子发什么火呀。”翠花忙插话。
  “我说孩子时候,你个老娘们别插嘴,马上就要分地了,你要再不好好干,你喝西北风去呀。把你那大菜毛子脑袋剃了,跟我学学手艺。”老蔫呵斥道。“去年你三婶好心说你几句吧,你把人家的角瓜开小窗,往里面拉屎,要不是本家子,我给她赔了好多不是,看你怎么收场。”
  秋生抽出双手抱着膀子,俩腿交叉倚在那里,还是不吱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往后少和前街的杨半仙搀和,他整天装神弄鬼的,你能学出什么好事来,听见了没?”老蔫越说越生气,顺手抄起笤帚便要打。
  “他爹,你好好说,好好说。”翠花蹿下地来,抱住了老蔫的腰哭了起来,晚生忙上前夺他手里的笤帚。
  “二哥,快跑呀。”秋生转身跑出了屋门。
  “哎,家门不幸,怎么出了这么一个逆子。”老蔫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村里的人们都聚在队部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老蔫让晚生伸手抓的阄,分得一头母牛,一匹马和几只羊,晚生帮着爹牵回了家,这孩子看着牛犄角上的编号,仿佛是在欣赏一件书法作品,格外兴奋。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聚到地里,好像唱大戏似的热闹,木生被队里定为量地的人,拉着公绳走在前面,老蔫也是很忙,跟在后边钉界桩,一阵忙活过后便是抓阄,两天半的光景,北塘村的土地便分完了,最后老蔫把牛棚也买到了手。
  春天总能给人一种蓬勃向上的激情,在风的吹拂雨的滋润下,漫山遍野的杏花睁开了眼,连成片汇成海。北塘村处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尽管清晨的风略带一丝寒气,却给了人们清新的感觉。新春的太阳还不十分暖,可是它从来不吝惜自己的光和热,它把自己的光芒播撒在这片希望的土地上,播撒在炊烟飘渺的村庄里。这个小村庄醒得也格外早,人们怎能抵挡那片土地的诱惑。
  “起炕了,赶紧吃饭下地了。”天刚放亮,老蔫站在院子里便亮起嗓子喊了起来。
  木生毕竟是老大,他第一个起床,马上来到院子里和爹一道忙活起来,作为木匠出身的老蔫,做种地的犁、磙子这类家什更是不在话下,这些家什对于春耕大忙的时节是何等的重要。倒是老二秋生不紧不慢的,少不了又挨爹的训斥。
  “二哥,吃饭了没?”伴着声音,本家远房的兄弟赵广合进了院,说起这个广合那也算是个人物,但见他一米八的个头,长得是眉清目秀、鼻直口方,特别是那挂笑的脸蛋和那对酒窝更是迷倒一片,从穿着打扮上更是有特点,浑身上下都是时髦的料色,大都是野娘们给他买的,谁让人家长着一副好皮囊呢。
  “还没吃,这么早来有事吗?”老蔫爱答不理的回答道。心想“你这大破鞋篓子,来我家能有什么好事。”
  “二哥呀,现如今队里分了地,我是想过来和哥商量一下,我想跟你合伙种地呀。”赵广合凑上前来巴结着说道。
  “我家人口多,你和我合伙不合适,你吃亏大,你去找别人合伙吧”老蔫回答道,其实他心里在想,你这样一个绣花大枕头,就会勾引女人,也就是女人被窝里那点功夫,我能和你合伙吗。
  “二哥,不妨事,我这种地的事不怎么懂,还靠二哥指教呀”赵广合嬉皮笑脸地附和着。
  “别瞎说了,庄稼人那有不会种地的理。”老蔫答道。他心里也在合计着“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现在分了地找我套近乎,我可不上当,要不是看在他睡过仇家的老婆,哼,早该把他撵出去了。”
  “不合伙就不合吧。我找别人家问问。”赵广合悻悻地走了。
  老蔫心想,像赵广合这样五谷不分的秧子货,过去搞破鞋全靠野娘们倒贴,现在分地单干了,有你好看的,你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老蔫扛着犁,木生牵着新分的枣红马,兴奋地走在田埂上,他过去是个手艺人,下地的次数没有别人多,可是今天不比往常,如今要种的是自家的田,这块地是晚生抓的阄,叫“小南洼”,这可是北塘最好的一等地,一想到这些,赵老蔫就像打了鸡血一般,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开犁喽”老蔫一声吆喝,鞭子一甩,犁尖划过泥土翻飞,翠花跟在后面点种,木生抄起粪箕子忙活着滤粪,大哥家侄子帮着牵牛拉簸箕,只有秋生是推磙子走在最后边。
  吆喝牲口声,点种的节奏声和着磙子的吱呀声,小南洼甚是热闹。老蔫一时兴起,顺口唱起了《四郎探母》,“非是我这几日里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
  秋生原本就是不太爱干活,加上年纪也小,所以他没有爹的兴奋劲,推过几根垄便是汗流浃背,跟不上趟了,所以只能借故去拉屎撒尿,偷着喘口气。
  “懒驴上磨屎尿多,秋生把尿呲咱家地里,肥水不能流外人田。”老蔫气呼呼地喊道。
  几天的忙活过后,老蔫家的地总算是种完了。大包干之后的人们,在种过地之后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门前老杨树上的喜鹊叽喳地叫着,忙着在搭它们的窝,园子里的杏树花开的正旺,淡淡的花香不时飘进屋里,要不是一只冬眠刚醒过来的苍蝇飞进屋来,老蔫的心情还是蛮不错的。
  “这几天也歇差不多了,明天开始你们俩帮我收拾新买的牛棚,木生你先准备一下。”老蔫在给两个儿子安排活计,在这个牛棚问题上,他原本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那个破牛棚有什么可修理的,修理了能有什么用。”木生不乐意地答道。
  “你个完犊子玩意,亏你跟我干了这些年,把地面整平,安了门窗不就是房子。”老蔫呵斥道。
  “整成房子能有什么用?”木生反问道。
  “除了种地咱们不能总呆着吧,你们哥仨都要说媳妇,你三弟还在念书,将来还要上大学,都需要钱,不干点别的能行吗?你个混账东西。”老蔫对木生的态度很不满意。
  接下来便是沉默,其实木生和秋生是最反感爹的偏心眼的,就是向着老三。
  在老蔫的呵斥之下,木生和晚生也只能是顺从了他,每天也是起早贪黑的在牛棚忙活着,当然把个木生累的一裤兜子汗,倒是秋生善于耍奸蹭滑,加上他不和爹犟嘴,最后受气的总是木生。
  这个周末,吃过晚饭的人们都陆续走出家门,奔向西场院边的碾子房前,因为这里时不时的有本村“二先生”的表演,要是用现在的时髦话讲就是“脱口秀”加“票友会”。
  这个“二先生”和老蔫也是本家子,是老蔫的远房老叔,善于唱几句三弦,虽达不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由于他善于描述男女之事,特别是《红楼梦》讲唱结合的巧妙,所以还是有相当听众,在那个缺乏娱乐的年代,这也是傍晚难得的娱乐了。
  当然,关于“二先生”那些段子,人们早就听腻歪了,大家去凑热闹,主要还是想拉拉家长里短,翻翻村里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二先生”那几段三弦反倒成了调料,也免不了小孩子开个娱乐场,所以无论男女老少、还是大姑娘小媳妇也是乐于前往捧场。“二先生”的京胡拉得也是有那么点味道,偶尔也有几个本村票友唱上几嗓,老蔫就是这票友之一。唱的人手舞足蹈,自我陶醉。听的人聚精会神,津津有味。
  早春时节的夜晚有着一点凉意,人们早早地来到了碾子房前抢占有利地形,坐着的、蹲着的、站着的各色形态。人们给“二先生”早就备下了凳子和茶壶茶碗。但见这个“二先生”穿了一袭长袍,戴了黑色小礼帽,五十多岁的年纪,老头瘦小精神,手里拿着一把京胡,后背一把大三弦,大步流星地来到了现场,颇有明星大腕的范。
  “不好意思,出趟门回来晚了,回来晚了。”二先生抱拳磨叨着。但见他开嗓就是一段自改自编的红楼,把个西门庆私会潘金莲唱了个鲜,人们听得很是着迷。
  接着老蔫自告奋勇来了一段《空城计》,每当这个时候,老蔫就会忘却所有的烦恼,俨然是找回文化人那点尊严,不料还没过足这戏瘾,老蔫的肚子开始不给劲了,肚子咕咕叫一阵绞痛,“吃什么不合适了呢,这老婆子做饭挺干净的呀。”老蔫暗想。
  老蔫忙慌地摸了块土坷垃,一溜小跑奔场院边的那排草垛而去,边跑边解裤腰带,他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了,随便找了个地一阵屁滚屎流,拉的舒坦之后,擦了腚急赶往回走。
  “木生哥,你别这样,你再这样对我,我可告诉我哥了啊”当老蔫走到第三个草垛后边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声音。老蔫立马停了下来,趴在了草垛后边,他借着朦胧月色定睛一看,原来是木生和素梅倚在草垛南唠嗑。
  “素梅,我打小就喜欢你,你当我媳妇吧,我好好待你。”木生憨憨的说。
  “不行,我把你当我亲哥了,我还要上学考大学,我可不想老死在咱们村。”素梅怯怯地说。
  “我就是喜欢你。”木生凑过去抱住了素梅。
  “哥,你别这样。”素梅一把推开木生跑开了。
  散场后,老蔫背着手若有所思地往家走着。
  “木生,过来一趟。”老蔫坐在炕边喊着。木生走进屋里来。“木生,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该找个媳妇了,人家王校长家是高门头,素梅姑娘是不错,可是人家将来考上大学,她能看上你吗,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瞎胡整坏了咱名声,你听见了没。”
  木生闷闷不乐地出了里屋门。
  第二天出工的时候,老蔫发现不见了木生的人影,把睡在同屋的秋生一顿臭骂,结果是在木生的铺盖上发现了一封信,信的大概意思是“我很笨,学不好木匠手艺,想外出闯荡一番,学点其他本事,请爹妈勿念”之类的话。
  看罢木生的信,老蔫一屁股坐在了炕沿边上,他倒不是担心木生的安全,他伤心的是这木匠手艺真的后继无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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