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瘦马】见鬼了--鬼才的境遇(同题征文 小说)
秋风过后,树树秋声,山山秋色,秋的天空异常肃穆而爽朗。
“完了、完了、完了……”120急救车的呼啸声从远而近驶向利民小区,惊醒正在午睡的人们,有的把脑袋探出窗外,有的则在心里叹息:哎,这又是谁家有了重症病人?
急救车在四号楼的正前方停稳后,从车上下来四、五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提着急救箱和担架直奔三单元楼上。
嘈杂声和“咚咚咚”上楼的声音震撼着整个楼道,对门和楼上、楼下的邻居们都过来看望,几个人在楼道里遇见:“大概是鬼老六病重了?咱们快去看看。”
鬼老六家的防盗门大开着,浓郁的烟味、药味充斥着人的鼻腔。她老婆焦急得满头大汗,慌忙四处翻找衣服,嘴里不断地数落着:“这个老东西,把衣服到处乱扔,那个线衣怎么就找不到了呢?”她在准备陪护的东西,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鬼老六紧闭双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意识模糊。救护人员迅速做了简单急救,把他绑在担架上,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鬼老六抬到救护车上,他老婆拿着大包小包的衣服和住院用品紧跟着上了车,急救车又呼叫着飞驰而去。
“这鬼老六又犯病了?昨天我还看他在楼下锻炼呢。”
“是啊,我也看到了,只是他走路不如以前了,那条腿拖得更慢了,半边身子好像废了。”
“这回可够他受的,这病犯一次比一次严重,这次要是能活着回来八成也是瘫痪的人了。”
“做人啊,要厚道,不要太精灵了,否则老天都会惩罚他的。”
喜欢看热闹的人们站在楼下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急救车把鬼老六送到油田总医院,医生立刻安排他做CT检查,经大夫诊断,他已经有百分之七十五的脑栓塞血管破裂造成了严重的脑溢血,已经没有抢救的价值了,到医院不到一个小时就一命归西,年方五十六岁。
鬼老六在家排行老六,他的真名叫刘贵,因为他总是疑神疑鬼,做事鬼鬼祟祟,所以人们就送他一个绰号——鬼老六,慢慢地传开起来,人们似乎把他的真名都给忘了。
说起鬼老六,虽说是个普通工人,提起他来,在采油矿里是尽人皆知,可大家都嗤之以鼻。一个鬼精鬼怪的奇才,他的这种鬼精让人刚接触感觉这人还可以,但经过一两件事以后,人们就对他敬而远之了,是人间少有的那种人。
当年,大庆招工,鬼老六就是从地方招来的。他一米七十四的个头,在那个年代就算高个了。身材挺拔穿着喇叭裤,梳着溜光铮亮的小分头,一副大长脸配上一对贼眉鼠眼的三角眼。他眨眼的频率高于正常人,那眼睛贼溜溜的样子,总像是在琢磨事。他与人交谈的时候,总爱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叼着烟,时不时地吐出长长的烟圈,另一只手比划着,斜站着身子,一条腿不断地抖摆着,眼睛斜视着对方,他从来不正眼看人,典型的流氓作派,也给人一种趾高气扬的感觉。
由于家境贫寒,再看他的这副德行哪个好姑娘愿意嫁给他?眼看身边的人都娶了媳妇,过上了美美的小日子。他想:本单位的我还不稀罕呢,我要去乡下挑选最美的会过日子的娶回来。于是看中同事家来串门的表妹,一个俊俏的乡下妹子,他死皮赖脸地生磨硬泡,终于得手成家。结婚六个月生下一个千金,媳妇儿在家给他做饭养孩子,尽管是单职工,但鬼老六靠着有点小手艺,生活还算可以,小日子过的倒也不错。
别看鬼老六不像个正经人,可他对木工、瓦工、电工都懂点,会做点巧活,虽说不是很精,但那个时候在采油队里就很吃香。因为刚投产不长时间的采油队有很多需要改建的小项目,比如:接个电线,建个院墙,盖个仓库,会议室的隔墙和桌椅板凳的维修等等都少不了他,有时也到前线去干点技术活。经常是东家找他做个面板,西家找个做个板凳或饭桌之类,有的人家请不起高级木匠,就请他给做一套组合家具等等。尽管都是一个单位的,有的还是邻居,熟头马面的,可他是不会白尽义务的,他要想方设法赚点回来,兜里的好烟不断,零钱充足,小酒天天喝着。
平时上班,他兜里总是装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没事的时候总是躲在角落里“记小账”专门监视每个人的工资情况,那个时候工资是发现金,大家的工资表就摆在桌面上,一目了然。
鬼老六的同事小梅三十五岁,中等个,身材姣好,是个追求时尚的美女。性格开朗,为人清热大方,是队里的办事员。由于工作关系,每天和队长的接触就多些,一些事情和报表都需要请示队长,需要队长签字。
有一次,为了迎接上面领导检查工作,队长和办事员还有其他相关人员不得不晚上加班整理各种台账和资料。在矿办的大院里,办公楼里的一楼灯火通明,各个小队的办公室里的相关人员都在紧张忙碌着。半掩的窗帘里面,队长和办事员都在各自的办公室低头忙着。
进入秋季的夜晚,冷月高挂,寒风微凉。小梅觉得浑身有点冷,看了看表已经是十点了,她又看了看桌子上还没有整理完的资料,伸伸懒腰,心想:今晚一定要整理完!她想喝杯热水暖暖身,抬头看饮水机上已经没有水了。她站起身来,拿起水杯,走向隔壁队长的办公室,她看到衣架上有一件衣服,她就拿起来披在自己身上。正巧队长有事要问她,小梅就弯腰低下头看队长手指的资料。这在窗外斜着方向看,就好似他俩的头挨得很近,似乎很亲密的样子。
这一幕正好让善于夜晚垒长城的鬼老六看到了,俗话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鬼老六就从中作梗,他借别人的嘴说出去:
“你听说了吗?小梅和队长好上了,有人看到了他俩在一块那个……呵呵。”
“平时看队长很正派,他不像那种人啊?”
“一个大美女整天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哪个男人不动心?”
“环境真能改变人哦,再说这也是男人的本性吧。”
“那可不是绝对的,你们别瞎嚼舌头。”就这样,队长和办事员有云云韵事,一传十十传百。
此事传到了队长媳妇儿的耳朵里,这还了得,顿时就像点燃的炸药。一大早,她就风风火火跑到队长的办公室窗下,扯开嗓子连哭带骂:
“死鬼,你给我出来!我说你怎么经常不回家呢?啊,原来你心里有了相好的了,你们一对狗男女,你想不要我了,哼!没门!”
“呜呜——呜呜”
“今天,我要好好磕碜磕碜你,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的真实面目,我要去告你们!”她用手抹了抹流下来的鼻涕,接着说:“你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不活了,今天就和你拼命了!”说完,她举起的砖头气急败坏地朝着队长的办公室的玻璃砸去,顿时就听“噼里哗啦”玻璃破碎一地。
值班的队长在前线忙了大半夜,后半夜才回办公室睡觉。玻璃窗被击碎的声音惊醒了熟睡中的队长,他心想:这是谁呀?这么大胆,一大早来闹事。他急忙起身穿衣跑出办公室,一眼看到自己的媳妇儿气呼呼地哭骂着,周围已经有几个人在劝阻。队长被媳妇的这个举动激怒了,一把扯过她抬手就要打,被人拦住,他愤愤地说:“你个臭婆娘有什么事,回家说,你在这里大闹算什么?显你威风啊?你还嫌丢人不够吗?赶紧给我滚!”
“你还知道丢人啊?我要去告你!”
经队长的媳妇儿这么一闹,厂、矿里的领导都知道了此事,本来这次厂里决定提干要提拔这个队长为副科级,可是,这位队长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影响极坏,厂、矿领导决定撤销给这位队长提干的决定。
鬼老六的里挑外撅,葬送了一个人的大好前程。
口蜜腹剑的鬼老六,把新分来的大学生小峰,忽悠得五体投地,觉得他很有才能,整天师傅长师傅短的叫着。
“你小子怎么分到这个队啊?这个破队长什么都不是,就知道整天上前线,天天长在井上,就能多出油啊?就能超产啊?我要是当队长,一定比他强,可惜我上面没人,这辈子当不了官哦,这要是倒退几年,可就不是今天的我了……”鬼老六对他进行“入队再教育”。
“师傅,您确实有才,只是没遇到好机会。但我听说,咱们队长可不是靠走后门靠关系当的官,人家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凭能力被领导重用的。”小峰笑了笑接着说。
“是……是的,全厂就他这么一位吧?哈哈。”鬼老六自我圆场。
鬼老六既是个酒鬼、又是烟鬼、也是赌鬼外加色鬼,每天必喝个斤八的高度白酒,一天两包烟。从他身边走过,就会闻到一股难闻的酒气和烟味。因为他们两口子都抽烟,他家的门一开,整个楼道就会充满难闻的呛人的烟味,让人不得不屏住呼吸捂着鼻子急忙跑下楼去。
他们夫妻俩又酷爱打麻将,只要没有特殊事情,大多数业余时间都在垒长城。鬼老六自信能掐会算,像个半仙似的,他每天都算算这天的手气如何,如果好了就出去打麻将,如果不好无论是谁找,都不会去的。在打麻将的时候他嘴里叼着烟,神五神六的一顿胡白胡,在洗牌的时候总会摩挲几下女人的手,脚底下也不老实,在打牌时抽空摸摸女人的大腿,有的女人懂得自尊的下次就再也不和他玩了,而有的就暖昧地玩下去。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能和鬼老六在一起混的人也好不了哪去。
随着岁月的流逝,鬼老六当年的风采不在了,三角眼越发小了,由于烟酒常年熏染,再加上经常熬夜搓麻,两口子未老先衰,身体呈现老年状态,五十岁的人看上去像七十岁。
鬼老六一看到漂亮的女孩,他的两只三角眼就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弄得女孩都躲着他。其实,他看到女孩心里就隐隐作痛,心想:我的宝贝女儿如果活着也这么大了,也该参加工作了……
原来,他的女儿在十五岁那年得了一种怪病,只一个星期就死了。
十五岁的花季少女如同出水芙蓉,亭亭玉立。
就在十五岁那年的暑假,她独自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姑姑家玩,在回来的路上,天色將晚,心想尽快回家,免得父母惦记。
火烧云笼罩了西边的天际,似一幅绚丽缤纷的水彩画,微风拂动,树叶婆娑。
她骑着自行车,奋力地蹬着。五、六里的路程中间要路过一块坟地。当她骑到坟地附近时就感觉内急,似乎就憋不住了。她急忙停下车子,看看四周都是矮矮的草坪,没有遮掩的地方,路上时不时还有车子和人路过,一个姑娘家怎么也不好意思就地解决。
无奈她只好两腿紧紧地并拢,用双手捂住肚子,努力收腹,强憋着,眼睛不停地在四处搜寻着,正在她着急得快憋不住的时候,一抬头看到前面有个大土包,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急忙解开裤带蹲在土包边上小解。这时,就觉得眼前一片迷茫,一股阴风从身体穿过,她打了个冷战,急忙起身,环视四周什么也没有,仔细一看,四周全是坟包,有的坟包上还有花圈。她顿时害怕起来,急忙提起裤子却发现裤腰带不见了,左右都找遍了也没有,她很纳闷,用手提着裤子就跑。可是没跑几步,就看到眼前有个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他手里拿着一条和自己一样的裤腰带。
女孩看到白衣男子吓了一大跳,再看到他手里的裤腰带吃惊地说:“这、这……不是我的裤腰带吗?怎么会在你手里?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这个时候,白衣男子说话了:“别怕,你是我今生的缘,我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了!”
女孩被这个男子俊朗的容颜和潇洒的气质所打动,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她羞涩地从他手里“抢”过腰带,系在裤子上。
男孩接着说:“我家就在附近,我是你上届的同学,我早就认识你,可你还不认识我,我们交个朋友吧,我这里也有一台自行车,如果你愿意,咱俩换着骑,过两天再换过来,以表诚意。”
这个时候的女孩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控制的意识,像是鬼使神差地欣然答应说:“嗯,好吧,今天太晚了,父母在家该着急了,我走了,改天再见吧。”
他们互留了地址,就这样,女孩骑着男孩的自行车回家了。
女孩骑的很累,后面似乎有人在拖着他,她回头看看,什么都没有,她拼命地蹬着车子,好不容易回到家,人已经快散架了。她把自行车放在窗下,走进屋里。
鬼老六和老婆看到女儿的脸色惨白,吓了一大跳,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她面无表情地只是说:“我好累好累,就想睡觉。”说着,女孩有气无力地躺在了床上,浑身瘫软地睡着了。
夫妻俩以为女儿骑车子是真累了,睡一宿觉就会好了。
鬼老六在睡觉之前要把大门锁上,他推开门,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呆了:一束花圈怎么会在院子里?是谁这么缺德摆放在这的?他怒气冲天喊老婆出来看看,她老婆出来一看,吓得语无伦次地说:
“这……这又是你这个老不死的破嘴得罪人了吧?把人家得罪伤心了,给你送个花圈来玩玩。”
鬼老六再一看,自行车哪去了?莫不是送花圈的人把自行车偷走了?这人可够损的啊!这是谁干的呢?
鬼老六在心里话魂,有一些阅历的鬼老六心想:莫不是……
他和老婆立刻回屋看着睡着的女儿,那脸色依然惨白得没有血色。老婆害怕了,她推了一下女儿,问道:“孩儿啊,醒醒,你的脸色这么不好,哪里不舒服啊?”女孩闭着眼睛说道:“别碰我,我累……”
我从小就怕走坟地边,也许和听的鬼故事有关。但听说和见到一些人在坟地被“坏风”扫了,嘴歪眼斜,现在想来,因为坟地的特殊地理环境,形成许多旋风,才会让经过的人导致面部神经麻痹。不懂的人就传说是打扰了死者安宁,才会得到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