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瘦马】押运(散文)
七十年代,我在中国人民银行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中心支行工作。我们年纪轻的小伙子除了经办日常的金融管理工作以外,还捎带有一个非常特别的任务——武装押运钱币。就是把各种面额的钱币从人民银行省分行押运到景洪银行的金库,再根据全州各地对现金的需求,把钱币从景洪押运到各县、乡镇的银行、营业所,还有把县银行回收的破损纸币运回州中心支行进行集中销毁。现金需求量大的用解放牌卡车运送,现金需求量小的就用北京牌吉普运送,当时武装押运钱币的工作就由我们小青年负责。
为了确保钱币在押运途中的安全,要求我们参加押运的人员必须学会正确使用手枪、半自动步枪和冲锋枪,并学会枪械的拆装和保养。于是,我们在工作之余,进行了枪械的装拆,瞄准,实弹射击等一系列的训练。记得那时候,训练步枪时还不算苦,训练手枪瞄准时,在手腕关节处吊上一支步枪,一瞄就是半个来小时,那胳膊又酸又胀,滋味实在不好受。由于平时训练刻苦,在实弹射击时,我们打靶的成绩每发子弹均在8环以上,还算可以。当时人们对我们武装押运钱币很羡慕。其实这也太片面了。在我们这风光的背后,其实不知道有着多少的酸甜苦辣。
一九七七年雨季,景洪县银行下属小街营业所、大勐龙营业所现金短缺,已经严重影响所在地区农场的生产和职工发工资,急需现金。我们接到通知后,立即办好出库的相关手续,把钱装上北京吉普。因为当天就可以到达,便由我和驾驶员柳叶青、张三其三人押运。我们挎上"五四"式手枪,坐上吉普车,冒着大雨向小街、大勐龙方向驶去。我们的车经过嘎晒坝子不久,便沿着这条简易公路进入了山区。虽然小街、大勐龙离景洪不算很远,但这已属于山区,只有一条砂石简易公路绕山而上。我们先经过小街,把小街营业所的钱卸下,再沿着绕山公路往更高处行驶,直到大勐龙。大勐龙在山上,去大勐龙的山路更难行,连续的几天的下雨,本来不平的道路更加坑坑洼洼,只见二道很深的满是黄泥浆水的车辙印,蜿蜒向前伸去,路况极差,路上也极少有车辆冒险行驶。吉普车一路上颠颠簸簸,车轮不停打滑,几次陷在路坑中不能动弹,我们还得下来冒雨推车。幸好,我们的驾驶员柳叶青开车经验丰富,他灵巧地避开深辙坑,利用前后四轮驱动,缓慢地爬在山道上,不过也有二、三次都差一点滑下左侧的山沟,惊出了我们一身又一身的冷汗。等我们最后到了大勐龙营业所卸下钱后,再也冒雨不敢下山,一直等到到第三天雨停,路面略干些后才下山返回景洪,我们也真正体会到了:上山不易,下山更难。
记得有一次,我们在昆明的省分行提了一卡车钱,返回景洪。按正常的速度应该四天时间就可以回到景洪。这四天中,除了派一人下车买饭外,押运人员和驾驶员吃睡都在车上,二十四小时不离车。谁知归途中,我们的车驶上元江大山顶时天下暴雨,大暴雨造成大面积山体滑坡,把前面驶向景洪的路冲断了,为了钱币的安全,想驶回省行,没想到后头回昆明的路也被山体滑坡冲断了。只能停留在元江山顶的小镇上。这小镇才有三十来幢房子,电源也断了,电话线也断了,对外中断了一切联系。幸好这小镇上有个小饭店,饭还是有的吃,菜就一锅大锅菜,终算还不至于挨饿。就这样,高高的元江大山顶上,我们在一卡车的钞票上睡了近半个月。由于消息不通,把省分行和州中心支行的领导们吓得不轻,担心了半个月,直到十五天后我们装满钱的卡车平安驶回景洪,他们才得以放下心来。
当然押运中也会碰到一些小插曲,比如农场知青用石块或枯树搁在路中间,设个路障,强行拦车,想搭个便车去县城或乡镇什么的。因为自己也曾经有过当知青的经历,这里面的辛苦我十分清楚,因此,对他们很是同情,对他们的做法也很理解。但我们毕竟是在执行押运任务,即使再同情再理解也决不能违纪,只能好言相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在他们也比较看得开,看到我们全副武装,也不会强行登车。那几年,我们兼职的押运,每次都平安把钱币送到目的地,特别是一九七八年下半年,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打响前,西双版纳边境一线情况十分复杂,但不管危险性多大,我们仍旧义无反顾,车上装着钞票穿插在国境线一带的乡镇,圆满地完成了西双版纳地区的现金发行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