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专栏■吴翰凌】散文诗十三章
□小镇
尘封的书页,在一场风雨后,小镇睁开眼睛,站在拔地而起的信息塔上,遥望。
恰当的邮云,在晨霞落处,盖上太阳的邮章,开始一天的繁忙。
深情的绿叶给太阳写了长信,山开始萌发,花朵表达小镇的诗意,脚手架写着信念,新楼掘起新的希冀。
炉火,锻铸目标和质量;工厂,日夜研读资本论和小康;陈旧,被推土机悍然推倒;崭新,被打桩机猛然夯实;纱布吐河哗哗地议论着,小镇新的规划要上市,项目论证书思索发展的课题。
山峰捧朝阳,小镇像魁伟的男子汉;柏油在脚下延伸畅想。高速路,铁路和谐着不再遥远的希望。
小镇是城市的羽毛,缤纷了一路走来的阳光。
□农家院
秋天的大锁,锁住了各家的门窗。
田野里,一片金黄,点缀在上面的各色身影——他们,把秋天大捆、大捆地装在车上。
谷穗摇波、黍头起浪、桐槐相抱、杨柳清扬,农家院打扮成俏姑娘。
广播报喜、雄鸡引吭、白鹅嬉戏、柔风送香,并蒂莲的清影正在湖心荡漾。
农家院锁住了门窗,锁不住欢乐,锁不住洋溢的心房,农家院,是一只温度计,测试着中国的小康。
□小村
村落在山的山后藏匿着,不小心打碎的露珠,一夜便站满了春晨;草儿扬起头来,梳上阳光的羊角辫,唱一首流行的三月三;抿嘴的杏花,已不是去年那朵情愁;日子迈着方步,支起多情的雨伞,淅沥沥湿了雾,湿了少女的心事。
转弯处的炊烟喘息着,偶尔的毡包上风在招手,春汛早在冰下议论了,秋天如何成熟和饱满,牧人与耕者拼凑了太阳的图案,也不管长河落日是否还圆,打捞了蛙鼓和一天的疲惫,
梦里儿童的纸鸢飞满天。
电视里播放北方山村彩色的雾,老太太的花镜里是那家的花园;艾蒿被端午节拧成绳子,悬在风上晾晒蚊子的嗅觉;燕子还是去年那双吗?子女已另盖了新房。
草越长越高,天的穹庐下,风吹不吹都现着牛羊;白云抒情的句子,从草原到极远的天;
红马群仍演奏、仍伴舞、仍驮着牧歌。
看孤峰从勃隆克山坳支起沙湖金黄色衣衫,黄昏落处,田野里叶子和花苞尽情发言;故事仍留着悬念,玉龙在地下睡了千年,醒来吃了一惊,家乡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注:勃隆克,山名,内蒙古赤峰境内;玉龙,在赤峰翁牛特旗出土。)
□向日葵
黄昏下的闪耀,有无数小火把跳动、旋转。黄艳的陀螺,黄昏是你黄色的披风。
与阳光邂逅如一群鸟飞来,眼界里全是光亮,点燃太阳稚气的脸。
从土里抽出芽,从芽中抽出干,从干中抽出蕊,蕊中的小屋,奔出一群亲兄弟。
风来抱你,如婴儿初醒,左翻右翻、上挺下揣,你想澄清尘垢,换一换如今的太阳。
身着黄艳的褶皱裙,张开千万橘黄的小口,唱阳光,唱黄土地的雄浑。
殷实的儿女,终于抱住一个崭新的太阳。
□老家
雨和雨之间,真的有一次邂逅;时光的云朵连缀的雷声,一次次,像滴水的声音,轻轻漫过青年折羽的鹰桀。
十八年前,我滴干泪水,责任比岩石坚硬,向过往致敬,收拢自己的灵魂。我跪在少冷河干燥的牙床上,把视线拉远,钟声低回,恰如昨日悠悠的黄花。
鸟鸣不再羞涩,少冷河走过的晨雾,不回头;默然消散的云彩,保留关于那年的渡口。
老家依稀如梦,青柳低眉,想起,涛声便走上岸,把十八年的雨日,划出十八座半月形的彩虹。
□双飞燕
我们是一双雨燕,飞翔在山村的天空,不嫌弃这里的贫瘠,只是振着翅膀,啄食山村的庸俗。
没有闲暇呢喃,没有片刻悠闲,一双剪刀,剪开云的幕,剪出纯净和湛蓝。
为山村修剪枝蔓,裁出一个缤纷的春天。
□小蝌蚪
我是一艘小游艇,游啊,游啊!可我只能游在浅水里,身体擎不住海浪,也飞不到岸上,太阳会把我烤焦在沙滩,什么时候才能游进海洋,搏击滔滔大浪,什么时候才能飞翔,一跃便跃进理想的春光。
我是一艘小游艇,游啊,游啊!辛勤的尾巴书写着繁忙,只有这样,才能让时间的卵石,
把稚嫩的尾巴磨光。
□水兵
水兵的心里装的全是海涛吗?江上的船啊!帆儿,像一张脸,正遥望着故乡,和那人儿小巧的鼻梁。
水兵的情感都给海水了吗?夜行的船灯,开着耀眼的企盼,看妈妈是擦拭窗前的月光,
还是折叠儿的衣裳。
水兵的心里装的可是整个海洋。身在江上,心在远方,船尾的波浪一直伸向岸旁,那是水兵的一缕思情,轻拍厚重的土地,把亲人送入甜美的梦乡。
□山村小夜曲
树叶抖着一天的兴奋问月亮:星星睡了吗?睡了,睡在我的怀抱;风儿睡了吗?睡了,躺在平原和山脚;小河睡了吗?睡了,只有青蛙为它放哨;原野睡了吗?睡了,草尖为它计算着分秒;田园睡了吗?睡了,种子为它唱梦里的歌谣。
爱情呢?哦,我看不到,在你的下面,你瞧瞧……
□蒲公英
没有看见春,春已经在你的花瓣上做梦了。
梦见你从母亲的怀抱中,涌出朵朵清纯的浪花;梦见你带着饱满的温柔,飞过蝴蝶的驿站;梦见你把橙黄色的寄托放在风上,在云上写出地址,邮走一颗眷恋的心房;梦见你旋转的身影摇落了夕阳,点缀了星星的畅想;梦见你从鸽群中穿过,一群出巢的愿望飞过了山冈。
□两个月亮
山路撒一层别意,鸟在巢里听着,我们涉足的小河,一轮月躺在里面,今晚的月是人生的月。
淌过河去,如水的往日越流越远,瓜分两岸,风弹奏夜游的翅膀,圆圆地缀一圈流逝。
你踏碎河中的月,一路银花簇拥,我的眼神逐渐伸长,;静静地,天和地,一个响亮的月正站在我们中间,拉着距离。
□你知道吗
我是你轻颺的风,让你的每片叶子欢快起来;我是你支起的雨伞,为你免去暴雨的袭击;我是你浓密的树荫,送给你清新的凉意;我是你夕阳西下的花园;我是你一座优雅的小白楼
——你知道吗?
我不是你的根,但我为你吮吸土地的甘甜;我不是你的叶,但我为你思索阳光的内涵;我不是你的枝干,但我为你架起簇簇花团;我不是你布满泥泞的路面;我不是你阴云密布的雨天——你知道吗?
□家乡
草原已经绿在江北,成为永恒的过客;河流沿着生命的方向,飞成彩云;岁月的鲜花,开遍广阔的记忆。把风攥在手里,让思想,成尘,成石,成为宏伟的瞩托。
我爱家乡,我取一朵花或一颗星放进池塘,那就是你的嘴,我听你唱民歌;我把空空的行囊,挂在枝上,让鸟翔来,把甜美的温馨守望。
我爱家乡,红马群是印在绿信封上的邮章,多少甜美的梦寄向远方。梦乡睡去了,疲倦的潮水浇灌她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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