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群情激愤起争端 案件迷离藏杀机（一）

　　
　　
　　几天后，齐建生陪着他老婆从省城做完手术回来了，一直揪心发愁的胡明光终于松了一口气，压在他胸口的石头好不容易卸了下来。在齐建生离开春光镇的日子里，胡明光的神经每天都绷得紧紧的，殚精竭虑，忧心如焚，经常带着乡镇干部在一些矛盾突出的村庄了解情况，平息纠纷，苦口婆心地做群众的思想工作，担心村民闹情绪出乱子，更怕上面的板子打到自己的屁股上。齐建生回到镇里的当天，胡明光就把自己的担心和柏太华的指示向齐建生作了汇报，齐建生听了胡明光的话，不仅对胡明光的担忧毫不在意，反而认为胡明光和柏太华杞人忧天，淡漠的说：“胡镇长，事情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吧，几个泥腿子掀得起多大风浪。鸿利纸厂过了年就上马污水处理系统，曹家庄村的度假村也快峻工了，我觉得形势一片大好，没有什么可担忧的。我们就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般吧。”胡明光认为齐建生看问题过于主观和乐观，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看着齐建生的眼睛，认真的说：“齐书记，你不在镇里的这几天，我到各村跑了跑，形势确实不容乐观，鸿利纸厂和附近村民的矛盾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另外就是曹家庄村卖地的村民与度假村开发商的关系也是势同冰炭，不共戴天，随时有可能矛盾加剧，酿成大祸，我们切不可等闲视之，掉以轻心。”
　　齐建生有些不耐烦的说：“我今天刚从省城回来，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有些累了，这个问题我们哪天在党委会上议一议吧。”胡明光见齐建生对自己的建议漠然置之，不感兴趣，只好作罢：“齐书记，那就这样吧，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尽管胡明光对齐建生的工作态度非常不满，还是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因为齐建生毕竟是书记，是一把手，而自己是镇长，是二把手；另一方面，自己初来乍到根基不稳，而齐建生在春风镇经营多年，羽翼丰满，如果现在公开跟齐建生叫板，自己必输无疑，得不到任何便宜，等有朝一日自己形成气候，再跟他翻脸不迟。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能上能下方为男子汉。胡明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把齐建生对维稳的态度向柏太华作了汇报，柏太华听了胡明光的汇报，在电话里平静的说：“齐建生这人一向好大喜功，自以为是，你不用跟他锱铢必较，一争高下，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就行。另外就是你赶紧把你们镇里存在隐患的材料整理出来，立即上报市委、市政府，便于市委、市政府采取紧急措施，做好维稳工作。”“好的，柏市长，我马上就办。”胡明光放下电话，立即着手整理材料。
　　宏发商贸集团公司在曹家庄村开发建设的度假村工程已经接近尾声，很快就要峻工了，而当初出售土地的村民却仅拿到一小部分土地补偿金，离开发商原来承诺的补偿款项还有很大差距。为了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曹家庄村的村民三番五次到镇里和市信访局集体上访，而镇政府和市信访局在了解事情的真相后，却互相推诿，互相扯皮，对村民投诉的问题迟迟没有解决。村民在屡次上访碰壁和无果的情况下，纠集村里部分村民一怒之下冲进镇政府，将镇政府的桌椅板凳、办公用品砸了个稀里哗啦，镇里派出所的民警闻讯赶来驱逐村民，派出所的这一行动无异于火上浇油，村民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又掀翻了两台警车，打伤了两名民警，其中一名民警重伤。
　　曹家庄村村民集体冲击镇政府事件发生后，省委、省政府领导十分重视，立即派出以副省长汪卫星为组长的调查组赶赴平乡市，前来调查处理这一恶性群体事件。汪卫星一行来到平乡市刚在宾馆安顿下来，得到消息的平乡市长胡兴民立即赶来负荆请罪：“汪省长，各位领导，郑书记陪计委的领导考察去了，我代表平乡市委、市政府对各位领导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这次发生的村民冲击镇政府事件，性质恶劣，影响极坏，我作为平乡市的市长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在这里我向汪省长及各位领导作出深刻的检查，在以后的调查工作中请汪省长及各位领导多批评指正。我们市委、市政府一定全力配合省委调查组，把这一事件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将损失控制在最小，将影响降低至细微，还平乡市一个和谐稳定的局面。下面我们请汪省长作指示。”
　　汪卫星目光冷峻地扫视全场一眼，声音不大却不失威严：“同志们，平乡市前几天发生的村民冲击镇政府事件，省委、省政府领导都极为重视，并决定派出以我为代表的调查组来平乡市对这一事件进行调查，我们这次来调查并不是为了给某人扣帽子、打棍子，而是为了还原事情真相，了解事件实质，解决政府与村民的矛盾，杜绝这类事件再次发生。我希望平乡市委、市政府精诚团结，全力配合；另外我也希望调查组的工作人员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实事求是的精神，公正廉明，不循私情，让调查工作尽快结束，完美落幕。”汪卫星看了一下表，结束讲话：“现在是下午4点23分，明天上午8点调查工作正式开始，我讲的完了。”汪卫星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却言简意赅，字字雷霆万钧，句句震耳发聩，让全场的人惊心动魄，为之一振。感到这次调查责任之重大，工作之艰巨，非同寻常。
　　晚上，汪卫星刚吃完饭回到金丰宾馆，秘书金石生就走进来报告：“汪省长，平乡市宏发商贸集团公司的老板林冬生来了，他说有重大问题要向你反映。”汪卫星自言自语：“林冬生，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金石生快言快语：“汪省长，我们上次来平乡市考察的锦绣廉租房小区的开发商就是林冬生。”汪卫星似有所悟：“哦，是他，想起来了，我对他早有耳闻。”汪卫星心想：这个林冬生消息够灵通，反应也够敏捷，自己来平乡市屁股还没有坐稳，他就找上门来了，真是兵贵神速。其实汪卫星对林冬生早已有所了解，林冬生在平乡市名声极大，在民间的知名度不亚于市委书记和市长，然而社会上对林冬生的暴发却多有微词，颇为不满，最近省纪委和省公安厅也有证据显示林冬生涉恶涉黑，民愤极大，要求省里查处。汪卫星本想对林冬生拒而不见，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别人是来反映重大问题的，如果避而不见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再者汪卫星也想见识一下这个林冬生，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汪卫星对金石生说：“小金，你请他进来吧。”
　　一会，林冬生随着金石生走了进来，金石生给汪卫星和林冬生泡好茶，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去了。林冬生一见汪卫星恭恭敬敬的说：“汪省长，按道理我不该这个时候来打扰您，可不见您我心里又不踏实，担心有的人在您面前煽阴风，点鬼火，落井下石。老实说，这次曹家庄村的老百姓闹事打砸镇政府，我是有些责任，因为我没有把盖度假村的征地补偿款及时全额付给他们，但我不是故意赖账，不想给他们钱，而是最近公司在运作上出了点问题，财务吃紧，周转不灵，账上确实没有钱，不信您可以叫有关部门去查账，我本来准备等度假村开业后赚了钱就马上连本带利还给村民，谁知他们却等不及了，胆大包天去砸镇政府。汪省长，拖欠村民征地补偿款是我不对，但我并不是有意赖账，确实是无心之过。汪省长，您放心，我正在想办法筹钱，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还给乡亲们。”
　　汪卫星心想：林冬生，事故已经发生，你早干什么去了，你现在怎么表现也没用了。汪卫星面无表情地看着林冬生说：“你如果早想到这点多好，可惜现在晚了，大错已经铸成，谁也无力回天。不过你既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又有改正的意思，我会把你的态度和表现向调查组的工作人员说明，那你回去吧，等候调查组的处理意见。”林冬生见汪卫星已经下了逐客令，不得不走，满脸堆笑的说：“汪省长，那我就不打扰您了，不过我斗胆麻烦您给我捎点东西到省城。”林冬生边说边从随身带来的提包里拿出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到桌子上：“这是我前一阵去泰国旅游时带回的两件普通纪念品，送给您和我姨父（谷江波）一人一件，不成敬意，做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