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你的爱不曾远离 (小小说)
2010年7月,我在师范学院毕业后,在南宁市十三中工作两个月就辞职了。母亲让我到她开的饺子店帮忙,就是坐着收钱。那段时间,母亲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嫣然,你哪里都不许去,要在这里等通知,很快轮到你了。”是的,我在全国心脏移植登记录上等了三年,很快就可以轮到我做手术了。等我有了健康的身体,妈妈就不会对我说,不许这样,不许那样了。我就可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这一年的12月,我认识了清风。
12月的南宁是酷热的,他带着一股热浪推门进来。一身旅行装束,背了个大背包。皮肤是小麦色,魁梧而帅气。他那双眼睛,我发楞地看着向我走来的他,我没看过这么清亮的眼,闪着令人迷离的神采。一直到他敲了一下桌子说:“要五碗饺子。”我才回过神来,慌乱又疑惑地问:“五碗?打包吗?”他有些惊异地看着我说:“你是新来的,我在这里吃。”“看什么?现在有“光盘行动”,你一个人能吃那么多吗?”我不甘示弱地回敬他。母亲走了过来,招呼到:“清风,又和驴友爬山涉水回来了。嫣然不常来,不认识你。你先坐,马上来。”
清风就这样走进了我的生活。那天,我一直偷偷看着他把五碗饺子吃完。而他呢,一直似笑非笑、有意无意地,坐在面对我位置对着我笑。而我呢,眼光居然没有离开过他。
清风每天准时来吃饺子。他吃得很享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吃饺子的人,这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在不知不觉中,我和他有了话题。他是一家公司的金领,有高学历、有高工资。热衷和驴友去玩,更爱一有时间就做背包客各处飞。是名副其实的“双高月光族”,清风说,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敢花钱是因为他能赚钱。他这是劳逸结合,再说玩并没有影响他出色地工作。
我以为清风永远是神采风扬的样子,永远是笑容灿烂、妙语连珠。直到那天,我问了他一句话:“你为什么那么爱吃饺子?”前一秒还在笑的他,瞬间定格了,暗淡下来的光彩让我后悔问了这个问题。清风用低低的声音说:“伯母做的饺子有妈妈的味道。”这一天,他谈起了他的妈妈。他那坚强、隐忍,能做一手美味饺子的好妈妈。如何一人将他带大,如何含辛茹苦供他上大学,找到好工作,如何为了不让他担心,隐瞒生病的他最爱的妈妈。清风的母亲死于肾脏衰竭,非常痛苦,一直等不到肾源。后来,清风签约了死后捐献器官,他说这样做可以多一份机会帮助别人。我听着听着哭了,为清风,为他妈妈。
我成了清风最忠实的倾听者。经常着迷地听他说各国的趣事,迪拜的豪华出租车,法拉利、保时捷、宝马、奥迪。满大街随处可见,招手即停;迪拜有全世界开得最快的,像机械战车的公共汽车。只有23个座位,豪华、舒适;埃及金碧辉煌的金字塔,站在它的面前可以感受心灵的震撼;用陵墓来珍藏爱情,极尽奢华的印度泰姬陵,情侣们最喜欢去那里,感受最真的爱情;风光旖旎、人间天堂的马尔代夫............我对他的爱和崇拜已是不言而喻,而他看我眼神是充满了温情的。清风经常说我巧笑嫣然,也许他并不知道,他是我这么多年来,除了母亲之外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希望快点手术,让我的爱可以如一滴露珠一样纯粹、圆满。当清风知道我在等待手术时,他清澈澄明的眼神温柔地看着我。他的手包容着我的,那么有力、温暖。他说:“等你好了,我会带你去我去过的所有的地方。”我的心情是甜蜜的,这是生命成长的最初的体验。
过完年第二个月,风影出差去了上海。这个月的26号是他的生日,这天的一大早,就接到了他电话,说下午6点到家。我的心情是非常舒畅的。下午2点,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我等到了-----有心脏了。要我马上去住院,兴奋莫名地打清风电话 ,没接。只能留了短信:清风,我要做手术了,我等到了,快来医院。
我通知了母亲和好友梅。不到两个小时,我已经住在了医院,办好一切相关手续。医院很快为我作手术前的准备,就等着心脏送到。直到晚上我进手术室,也没看到清风。
我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醒过来。一位欣喜的小护士问我需要什么,我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我要水,要见清风。”梅走了进来,她很憔悴,但还是笑着对我说:“手术非常成功,没有出现任何排斥现象,医生刚说的。”我不说话,只看着她。梅低下了头,不语。不祥的预感笼罩着我。
我的心脏手术恢复非常好,三个星期后回到了家。但我不开心,因为清风不见了。所有人都在回避提到他。我终于发怒了,母亲顿时泪流满面。清风出事了,在从机场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紧急送到医院已来不及。医院在他的驾驶执照上,知道他是器官捐献者。就留下了他的器官,而我,正是等待移植心脏名单上的下一个人。并且无论是血型还是其它情况正好匹配。
我悲痛欲绝,清风原来早已回来,并已经成为我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的手术那么成功,没有发生任何排斥情况,因为这心脏是属于清风的,是属于那个爱我的人的啊!我坚持下葬那天在场,我迎着风站着。这里的空气清新、甜润,有青松翠柏环绕。清风一定喜欢,看着下葬的师傅忙碌。泪水渐渐凝成一片悲哀的光影,我模糊着双眼看着那不曾受过污染的黄土,如同温馨的梦幻一样飞洒下去,慢慢将清风躺着的骨灰盒覆盖。墓碑立好了,我哀伤、静谧地望着他的照片,那为我无数次灿若星辰的笑容就这样离我而去。
清风,你曾经对我说:“嫣然,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我一定会好好的,因为你就在我心底最温暖的地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