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近来心里暓乱得要命。尽管他每天晚上早早地上床，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面容憔悴，脸色腊黄，四肢乏困无力，无论干什么都提不起一点兴趣，借用他的一句口头禅：“人老咧，不中用了！”
　　 妻子沈红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她劝他说：“你晚上失眠，电视上不是说用数数的方式入睡很管用，为何不妨尝试尝试呢？”听了妻子的话，李辉苦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好吧！”
　　 一、二、三……数到第三下时,他在想:为什么天天领导都收拾他三次，同事们为何都用怪兮兮的目光注视着我？如果我春节提着礼去拜访领导，领导就不会天天批评他三次；如果他多和同事们打打牌，大家就不会觉得他是个异类分子。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数到第三十时，他在想：自己已经三十年工龄了，连个小小的副主任科员都没捞上，而参加工作没有几年的年轻娃娃，这个不是所长，那个就是股长，副主任科员更不用说了。想着自己上班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工作，至今仍是个老磨子，他禁不住唉声叹气，用捶头把床砸得砰砰直响。
　　 八十一、八十二、八十三……数到八十三时，他把牙咬得咯嘣响。他分到了一套八十三平方的两室两厅住房，而与他工龄相当的所长、股长们却分到了一百二十四平方的三室两厅住房。为什么工龄相同，当所长、股长的人就可以多加分，分到三室两厅，而一般同志就加不成分，仅能分到两室两厅？对此，他百思不得其解。
　　 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五百……数到五百时，他两眼泛着荧荧的绿光。每次代表县局参加业务竞赛，准会少不了他；每次县局要抽人下乡搞专项检查时，肯定他跑不了。可是碰上出去考察学习的机会时，准没有他的份；要是县局评定优秀公务员时，肯定与他无缘。评不上优秀公务员，意味着他就拿不上五百元的奖金——对优秀公务员的一次性奖励。
　　 他越想越气愤，觉得一股恶气堵在胸口，不由得诅咒起李局长来：李成，你这个孬种，将来不得好死！
　　 此时，李辉的脑子嗡嗡乱响，视力也变得模糊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正在想些什么。眼看着天快亮了，他迷迷糊糊睡着了……